一鸡三狗,那这陆岐是个什么东西。
印儿转头望向陆岐,正打算探他是只什么动物,忽然间想起了什么,立马从床上爬下去,拉着陆岐,“千晛呢?就是跟我一起那个人,她在哪里!”
终于想起来还有一个人。
印儿赤着脚踩在地面上,刚冲出房间,就与人撞了个满怀。她吓得赶紧捞人一把,未曾想对方先拉了她一把,于是她竟然赤着脚丫子站在了对方的鞋子上,更让她面红耳赤的是,对方搂着她,两个人的耳朵紧紧挨着。
“哇喔!”身后的三狗一陆岐齐声感叹。
印儿慌忙松手站下来,瞪了身后四人一眼,才回过头努力地直视对方,“那个,你,你没事吧?”
她这么娇羞做什么!
“嗯。”千晛抬起眸子,从头到脚打量了对方一眼,见对方活蹦乱跳无性命之虞,才伸手掸平刚刚被对方抓得皱起来的衣襟。
“是你救我回来的?”印儿回忆起她昏迷之前的场景,她可真是只弱爆了的狐狸,“谢谢啊。”
千晛摇头,像是说不用谢。她指着印儿露在空气中粉嫩的脚丫,认真地道,“又下雨了。”她说完,便转身往楼下走去。
下雨了,天冷穿鞋。印儿瞧着离去的背影,觉得那人头上的麒麟钗子真威严,不过,刚刚对方的腰身也是真软,颈肩也是真香。
想什么呢!印儿毫不留情地拍了下自己的脑门,朝楼下望去。鸡老板急匆匆地上楼迎着那人,怪谄媚的,“您怎么自己下来了?我正准备去看您呢!”
鸡就是鸡,五颜六色的还是鸡!
印儿见千晛只是摇头,漠然地立在推开的窗户前。窗外大风夹着细雨丝,仍能听到街上小贩的吆喝。
“姐姐,”陆岐缩在边上瑟瑟地开口说话。
“我叫印儿。”印儿收回目光,一边回到房中穿鞋一边盯着陆岐,那少年被看得十分紧张,不过,也只是紧张而已。印儿不知道是自己道行太浅,还是对方仅是个普通人,她看不出来对方是只什么动物,倒真像个有兽缘的普通人。若真是如此,倒不难理解为何要将她们引到这同悦客栈来,毕竟,按着规矩,除了白泽大人,她们神兽一族,当然包括归附其的飞禽走兽等,是不能去干扰凡人生活的,哪怕无侵扰之心,也当自行划开界限。
“印姐姐,”陆岐喊得顺口,站在三只黑狗少女的边上,“你们昨天碰到了什么,让你和千晛姐姐都晕了?”
“她晕了?”印儿盯着陆岐,急切地追问。
陆岐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结结巴巴地,“对,对呀,鸡老板说千晛姐姐的灵气都是用来维持自身性命的,用于攻击的灵气很弱,昨日一定是耗费了生命之灵,才撑不住晕倒的。”
怪不得呢。印儿有些懊恼,怪不得白泽让她一同上路,若那月老真有实实在在的三万年功德,那些邪祟怕是连靠近的机会都没有。难不成除了被困天牢千年之久,她还被削减了功德?或者其他更严重的,竟需要三万年的功德来维持自身的性命。
“印姐姐,你为什么会被腐鸦咬啊?”这下倒是那三位黑狗少女齐声问道。
“出城东行半里地,有一座妄伽山,山中有尸鬼。”印儿起身往楼下走去,“那尸鬼是葬在城西墓地的少女,那腐鸦便是助阵尸鬼逃走的,你们问我,我倒想问你们,此处为何频发怪事?与你们有无关系?”
“没有没有,”陆岐扯了扯狗妹,狗妹赶忙挥手回答,雪山之巅的天狐虽算不得顶级神兽,但是却比她们厉害太多,“印姐姐,鸡老板也在追查此事,可是对方太厉害了,抓不住那人。”
也罢,对方确实是厉害的主。连战神阳时姬都不管,没道理要让她们来管,只要不是她们所为就行了。
客栈楼下还冷清得很,狗妹说,其他客人是猪和猫头鹰。
哪想刚一下楼,便听见鸡老板与千晛侃着上神的八卦,“阳时姬不管这大雁城的,这都得从雁门关一战说起。”鸡老板半点不在乎千晛什么表情,呷着茶独自讲得热火朝天,“原来这大雁城是被异族占领的,现在这大雁城城主白幸烽在当初攻城难下时,筑坝拦河,秘修长渠,待水位暴涨至之际,炸坝撤堤,水淹大雁。那异族长于黄沙荒漠,自是难逃一死,可惜那城中百姓,也未幸免。时值夏日,满城腐尸遍地,臭气熏天!”
“那冥界看着枉死之人如此多,才上禀天界,战神阳时姬知道此事,受了一顿责罚后,便说白幸烽任城主一日,他便不管这大雁城的破事。”
“那这不是可怜了大雁城现在的百姓吗?”印儿走过来,看了端坐在一旁的千晛一眼,那人面色正常,应当已无大碍。
“不尽然,”鸡老板难得地十分正经,“白幸烽早些年,可是励精图治,把这大雁城治理得十分繁荣的,不然你看那些异族怎么不敢入侵?是这一两年,大雁城才开始不对劲的。”
“倒是你,昨日为何被腐鸦咬伤?”
狗妹齐声接话,“印姐姐说妄伽山上有尸鬼。”
“什么!”鸡老板激动地猛一拍桌,热茶泼在鸡爪子上,烫得抱着手跳起来,“尸鬼?怎么会有尸鬼这玩意,天杀的,不会是操练的城西的尸体吧!”
印儿看向他,撑着手,无奈,点头。
“雨停了。”千晛忽然望着窗外出声道,“有人。”
众人循着她的目光望去,集市上居然有人打起来了!
“疯子疯子!滚远点!”有人掀翻了摊子,大声吼着。
印儿趴在窗户边上,看到戴着斗笠和披着蓑衣的小贩将一位鬓发虚白的男人推翻在地,“是陈员外!”
“你杀了我女儿!你杀了我女儿对不对!你杀了我女儿!你们杀了我女儿!”那个昨日尚欢喜的白发人匍匐在地上,要抓住每一个过路女人的裙边,他的身后,裹着一张草席,草席里的黄衣少女安静地躺着,血肉模糊被剥去面皮的脸上只剩下空洞的眼眶。
“怎么会这样!”印儿震惊,想要冲出去,却被一只冰凉的手抓住,千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她的边上,对着她摇头,开口道,“奇怪。”
印儿愣了下,是呀,这太奇怪了,守城如此森严,这个陈员外是如何进来的?
“救命啊!救命!”集市上的人忽然四处奔散。只见那黄衣少女的尸体歪着脑袋站了起来,张着血盆大口欲撕咬抓在手中的小女孩。
“娘,娘!”小女孩被掐着脖子拎在半空中,远处的妇人捡起地上的棍子,一咬牙,欲冲过去。
“不要打我女儿,不要打我女儿!”陈员外捡起地上的烂菜叶子,慌乱地朝往妇人身上砸去。
“巧儿!”妇人摔了一跤,看着黄衣少女低头即将咬在自己女儿的脸上,两眼紧闭,几欲昏厥。
同悦客栈内,瞬间万势待发。
“大胆孽障!”集市上忽然有声音从天而降。
只见那尸鬼艰难地仰起头颅,在手中的小女孩被摔在地上之际,众人便见那尸鬼在一瞬间被天降拂尘掸到了十米开外的地方,趴在地上动弹不得。而那小女孩,竟被骑着马奔过来的人捞住。
小女孩躺在男人怀里,声声唤着,“娘!娘!”
“已经没事了,不用哭了。”骑在马上的男人温柔地说道。
“是白城主!城主大人!”集市上的百姓目睹了刚刚那惊悚的一幕和看到策马前来营救的人,都欢呼起来。
小女孩安然无恙。
“白某治理无方,才令城中出现此等孽事。故遍寻天下,于昨日寻得一位得道高人,今时今日,便要好好收拾这城中乱象!”
印儿看着那城主飞身下马,将地上的妇人扶起后,将臂弯中的小女孩放下来。那小女孩一边哭着一边怯怯地缩到自己娘亲身后,城主宽慰那妇人,“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那妇人早已泪眼婆娑,抱着女儿万分叩谢。
“各位,窦道长今日,便为民除害!”
不可以!印儿手中升腾起熊熊烈焰,欲烧了那白毛拂尘。从天而降的高人像感知到了她的存在,但依旧毫不在乎地指挥拂尘在烈焰中穿行。印儿看着她的真火被浮尘吸收殆尽,只得被迫撤回。然而她刚一撤回,便见那拂尘直挺挺地敲在那黄衣少女的头顶。
刚爬起来的黄衣少女又浑身僵住,她没有脸,没有表情,不知道痛不痛,最后,头颅从脖子上滚下来,尸首异处。
“好!好!”集市上缩成一堆的人拍手庆贺,他们惊叹地看着那一身道士袍的高人走向城主,“白城主,这只尸鬼已彻底灭了。”
头顶紫金冠的城主神色威严地看着他的城民,“各位,白某相信窦道长一定有能力助大雁城恢复安宁!”
众人欢呼,只有那浑身脏乱的陈员外艰难地爬向他的女儿,抱着女儿的头颅,浑身发抖地喊不出一个字来。
城主也注意到了这一幕,又道,“死者的亲眷,我们一定会好好弥补。”他说完,在众人的目光下朝着那具尸体走去,弓身温和地道,“陈员外,真是对不住,未曾想您的女儿最后是这般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