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志不清、浑浑噩噩?你服用的还是……”
“这有何区别吗?”什么时候买毒-药还得问是自尽用的还是杀别人用的了?安桐疑惑,不过心里也警惕了起来,她可不能让人知道是用来杀人的!
掌柜摇了摇头,心想:这小姐果然是年轻。
“当然不同了,这得看你想要怎么个浑浑噩噩、神志不清还是欲仙-欲死了。”
若她是低级一些的小姐,属于被拿来满足狎客的怪癖的,自然是要让那些人浑浑噩噩、神志不清,这样一来她才能减少伤害。若是高级一些,要取悦那些狎客的,自然是自身服用的那种会欲仙-欲死的药好。
“欲仙-欲死?”安桐好奇。
掌柜的声音也放了更低:“当然,最好的药想达到的效果不正是欲仙-欲死嘛!等服食的日子一久,整个人都会陷入那种疯狂的、迷恋、又不能自已的状态。”
安桐如醍醐灌顶,仿佛一幅她未曾见过的,由用毒高手一笔一划绘制出来的画面在她的面前铺展开来:“掌柜的,你果然很懂,讲究!”
虽然许相如被她所杀,内心会很痛苦,可希望选择一种能让她死的没有痛苦的毒-药。
掌柜被夸得得意一笑,道:“我们祖上八代都是卖药的,我自然懂。”
安桐信服了,问道:“可是有没有那种神不知鬼不觉的药?若是表现的太明显了,岂不是很容易让人看穿了?”
掌柜顿时便明白了,原来她是想要那种服食过后,狎客发现不了,还以为是他真正的雄风的那种“神不知鬼不觉”。
“服食过后,谁也不曾察觉,还以为是自己身体的缘故那种?”
安桐感觉心里头的压力减少了许多,毕竟有个这么懂她的掌柜,又不会打听她要来做甚。
刚感觉轻松一些,便又听见掌柜问:“有效果强的,和弱的,你要哪种?”
“还有强的和弱的?强弱有何区别?”
“强的自然是效用上佳的。服食三日,成效渐渐便出来了,可对方一点都不会察觉到是被下了药,他会以为是自己的身体缘故。服食十天半个月,即使后头不用了,至少能维持半年!”
掌柜说完,缓了一口气,又道:“弱一点的则得服食十天半个月方能见成效,而且服食过后副作用也大,身体会有明显的痕迹。”
安桐沉思了片刻,按照掌柜的说法,毒性弱的见效慢,而且身体会有明显的痕迹;毒性强的服食三日便会有中毒的症状,若是连续服食十天半个月,而毒性也会残留半年,效果显著。
她不想让许相如死得那么快,而且她想让许相如看起来身子孱弱,最后在不知不觉中死去,即使死后也不会被人发现她是死于中毒的,只要给她半年时间,她可以安排好许多事情了。
她只能挑选这毒性强的。
掌柜给她将药磨成粉,包成了好几包,又几番叮嘱她一些注意的地方,尤其是一次不能放太多,她都仔细记下,又做贼一样将药藏在自己宽大的衣袖里头。
任翠柔问道:“小娘子抓了什么药?”
“一些熬汤的药材。”
任翠柔笑道:“小娘子对许娘子真好,还亲自来给她抓熬汤的药材。”
安桐登马车的脚险些一滑,且不说她还有些心虚,被任翠柔这么说,她好不容易决定坚持下去的杀念便险些土崩瓦解。
她摇了摇头,她不能再这么心慈手软下去了……
第63章 炖鸡汤
冯正才的名声臭了, 连带着江晟安、徐上瀛等和他有往来的人都受到指点, 而江高氏和徐知府的妻子更是发现她们似乎隐约被人排斥在外了。
士子、读书人之间有交游,官吏有官吏的交游, 官吏妻女之间也有她们的交游,所以江晟安感觉到身边的变化时,江高氏等也发现了以往还有些往来的各大户人家的妻女都不大乐意赴会了。
等她想趁着江晟安与安桐退了婚,打算为他另寻一户门当户对的人家的亲事时, 才发现原来在不知不觉之间,不少豪门乡绅对江晟安都产生了不好的看法,他们的女儿都不愿意嫁给江晟安。
“都说你们家的郎君心中一直记挂着一个娼妓, 为了那娼妓,更是跟安家的娘子退了婚。在这桃江县与江家门当户对的人家,哪里肯将自己的闺女嫁予江家的郎君?”媒人如此说道。
江高氏气得大骂道:“是何人污蔑我儿?分明就是那安家的不守妇道, 被人毁了清白之身, 我儿怎能娶那样的女人?”
媒人却道:“我信你,可是别人不信, 我费尽口水,把舌头都说烂了也没人听啊!”
江高氏后来从还愿意和江家往来的妇人那儿得知,原来这些话都是从那些和江家作对的大户人家传出来的,而且是在他们对峙之前就传遍了,故而大家都没有怀疑他们的用心。
即使后来他们选择跟安家站到一块儿,众人的重心却都是放在豪门乡绅与官府的对峙上, 这些女儿家之间传的小道消息便无人去在意真假了。
加上江晟安近来在文人骚客中的名声确实不佳, 而且官府和豪门乡绅的争斗, 谁胜谁负都还未知,许多人家都选择观望,不肯轻易将女儿嫁了出去。
江晟安得知自己的名声不好竟然还有一群妇孺传播的因由在,便忍不住骂道:“孔圣人说得对,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这些无知妇孺!”
在他看来,这群女子因为没有明辨是非,又爱嚼舌根,所以才会这么轻易地信了别人的话,说出诋毁他的声誉之事。
他倒是有出面请交游、同窗们帮忙,可是瞿川的这潭水太深了,大家都担心会被牵连,故而都以读书为由,躲着不出门。倒是也有愿意帮他的人,四处奔走为江晟安正名,还有的跑到了白堂长那儿去。
然而白堂长连江晟安的名字都没听过,这些日子他在此讲学,也并无江晟安的身影,所以白堂长认为江晟安是瞧不起自己,既然如此,他又何必接见江晟安?
由此,江晟安才明白,只有江家胜了,一切对他不利的言论才会消失,所以他便将重心放在帮助江县尉对付安家一事上。
桃江县令本来来到桃江后,因江家在这儿的势力太大,他不能轻易招惹,所以对江家的一些举动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好不容易看见江家和安家反目成仇了,他自然是乐见其成的,甚至想着,不管哪一边胜了,可最终的结果都是两败俱伤,方便了他日后更好地施展开来。哪怕徐知府、耿参军都掺和进去了,他也岿然不动,和通判一样坐山观虎斗。
不过县丞可不这么想,他好不容易找到了打压江县尉的机会,又怎会这么轻易地放过?更别提若是安家败了,那江县尉的气焰会更加高涨,他和县令日后要想再压制江县尉那就迟了!
所以他偷偷地和安家联系上了,利用职权之便给安家透露了不少消息,帮助安家躲过了好几次徐知府和江县尉利用律令给安家设的陷阱。
这些事情有安里正他们撑着,安桐只能知道一部分消息,却接触不太深,所以相较于安家忙碌的众人,她还是较为轻松自在的。
药买回来好几日了,她都没有动过,一则是她的内心还是十分矛盾,二来也是她找不到什么好机会。
她这番是打算和许相如同归于尽的,所以她必须得等到江家覆灭、即便她身死,她的爹娘也有人照顾的时候,才能放心。
之前她提及让爹娘过继她的堂弟,这并非一时兴起,而是她早就有此想法。
她可以杀许相如,可是许相如不欠她的,她也不想一辈子活在对许相如的愧疚中,唯有和许相如同归于尽,才能减少这份愧疚。可是想到她的爹娘失去了她的悲痛,她便迟迟下不了手。
这日她来寻许相如,便看见一道纤瘦的身影在太阳底下散步。
许相如的腿伤因天气炎热,伤口之前快要愈合了不知怎的又溃烂了,郎中过来给她看,说她大概是在饮食方面吃错了东西,导致伤口溃烂。
后来郎中把那部分溃烂的肉割去,清洗了伤口,又休养了几日,她便到如今才能出来走动。
担心她行动不便,一旦走动太久便会再度复发,所以安桐让任翠柔给她做了一支手杖撑着。
这支手杖让许相如很是垂头丧气,她可不想日后都靠这支手杖行动,于是她今日便扔了手杖,咬着牙自行走动。虽然腿伤让她痛得流了一身汗,可她还是坚持了下来。
“许相如,你是不想好了吧?”安桐有些生气,那日郎中给她割掉腐烂的肉时,她看得心惊胆战,牙齿直打架。
许相如不在意安桐的怒火,笑道:“好久不见,安小娘子。”
安桐神情恹恹:“才三日不见,哪里久了。”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三日……是多久?”
安桐掰着手指数了一下:“九秋。”说完,她才瞪了许相如一眼,“你问我这么简单的问题,是瞧不起我?”
许相如憋着笑:“哪里能呢?在我的心目中,安小娘子那叫大智若愚。”
“不许说我愚!大智若愚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