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的确没有出什么问题,顾溪砚还是照旧看完书就去茶园。因为要追肥了所以茶园被重新整理了,阿七担心她被绊倒,所以这一日都专门陪着她。
顾溪砚没有拒绝她的好意,两个人走在茶园里。顾溪砚伸手摘了一个刚冒头的牙尖,放在鼻下轻嗅着,阿七却是咦一声,显得有些惊讶。
“怎么了?”顾溪砚直起腰问她,她虽然看不见,但是早已经养成说话时看着别人的习惯,如果不是仔细看发现她墨色眸子有些暗淡,完全看不出和普通人有区别。
阿七指着前面的一株茶树开口道:“那株茶树好像害病了,长势也不好,怎么没人发现呢?”
“何处?”
“左前方六步远。”阿七指明了方向,顾溪砚就走了六步,随后在阿七指引下碰到了那株茶树。
茶株有些瘦弱,她看不见树的全貌在阿七协助下,她伸手在茶树叶子上抚了一把,有几片叶子干枯卷了起来,像是被灼烧一样。
“除了这干枯的,其他叶子也有些泛黄,小姐要不要清理了。”周围茶树都很健康,这么一株瘦弱的茶树,还是清掉比较合适,以免病害传染给其他茶树。
顾溪砚摇了摇头,她低头轻轻嗅了嗅,随后摘了一片叶子在指尖揉捏了几下,再次嗅了嗅,顿时愣在原地。
她突然觉得有股莫名的情绪在她心头萦绕,浑身像不受控制了一般,再次深深嗅了一下,仿佛痴了般呆呆站在那里。
阿七一直盯着顾溪砚,察觉到她的动作就觉得有些奇怪。因为她很了解顾溪砚,她就是那种泰山崩于眼前而不变色的人,几乎没有什么事能让她打破那种游离人世外的淡然,刚刚略显急切的动作已经是让她诧异了。
察觉到她的怔愣,阿七正要开口却发现顾溪砚眼圈略微泛红,就像忍耐不住要落泪一样,顿时有些急:“小姐,你怎么了?”
顾溪砚回过神连忙眨了眨眼睛,把那莫名冲到心头的情绪压下去,稳住声音低声道:“阿七,它好香。”
她的声音分明带了丝喑哑让阿七担心非常,这突然间怎么就难过了呢?
而两人都没发现,在她动作间,那棵看起来病恹恹的茶树抖了一下。
阿七体贴的没继续问,凑过去嗅了嗅,隐隐约约是有股茶香味,的确有股清香,很醒神。
她虽然对茶不精,可是也知道这种老叶闻起来基本不会有茶的清香,往往透着一股涩味,这种味道的确是少见,所以小姐是太开心了?
此刻顾溪砚脸上仿佛有了一层微光,直接挽起衣摆蹲在了茶树面前。这味道她莫名熟悉,仿佛侵染在骨血中一样。她浸淫于茶中这么多年,其实她也不知道为了什么,总是觉得自己应该呵护这些茶树,去品味茶中滋味,莫名其妙的像中毒一般。
但是就在刚刚她闻到这味道时,她突然知道了,她要找的就是这种气息,这味道让她眼睛有种泛酸的感觉。
她急切去摸索着这棵茶树,心中大概对茶树的模样有了粗略的轮廓。她小心翼翼把枯掉的叶子摘掉,手指抚了抚叶片叮嘱阿七:“你让人把它周围茶树移走,再打些水来,我给它点浇水。”
阿七看她似乎格外喜欢这株茶树,连忙应了。顾溪砚忍不住轻嗅着茶树,她嗅觉十分灵敏,这茶树味道其实很淡,但是在她闻着就是有股让她欢喜不以的味道。
她十八年的人生犹如一潭死静湖水,任凭风浪卷过都没有多少波澜,而这淡淡的气味却在这湖面掀起了涟漪。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见面了。
叶绿茶:一见面我就被采了?这发展不对。
作者君:你还被□□了,□□完被你媳妇嗅来嗅去。
叶绿茶:这描述怎么有点不对劲?
这里解释一下,绿茶,红茶分类是茶叶采摘后发酵程度不同而命名的,所以说绿茶精其实是不对的,只是为了配白莲花神君的,大家勿喷哈。
第4章
顾溪砚继续小心清理着,她手指顺着茶树主干往上抚着,突然指尖一疼,她食指被茶树上一根十分尖锐的断刺扎破了,这只是一个小口子,所以顾溪砚只是手指一顿并没有多在意。
但是她看不见,没发现她收回手指时,细小的血液竟然犹如一条细线一样绕在了茶树上,这场景看起来诡异非常,但是顾溪砚却一无所知。当她手指在伤口处捻了下时,那条血线才断开,随后全部隐入茶树里面。
未曾发觉的顾溪砚掏出手帕简单擦了下手指,远处阿七已经带着人拿来了水桶。顾溪砚把裙摆提起来,又把衣袖挽起,拿着木瓢和小铲在茶树周边挖了小坑,把水细致浇在茶树根部。
做完后,顾溪砚又想了想:“让人注意下这株茶树,追肥时不要量太大。”
“是,小姐。”阿七知道小姐对这株茶树很重视,立刻应了。
往后几天顾溪砚基本都在去茶园,去了后大部分精力也都放在了那株茶树上。说来也奇怪,短短几天那茶树就变了个样,泛黄的叶子不但没落,反而转绿,整株茶树显得十分苍翠。
阿七看着惊奇,忍不住开口道:“小姐,这茶树现在长得可好了,叶子可绿了。”
顾溪砚低头轻笑了一下:“那就好。”
阿七说完又皱了下眉:“不过有件事可奇怪了,阿大他们按小姐说得给它追肥,结果沤好的肥第二天一来都被掀开了来,搞的一片狼藉。”
顾溪砚一愣:“可是有野狗之类闯了进来?”
“我让阿大他们检查了,并没有野狗的痕迹。而且,只有这株茶树这般,好像是不允许别人把肥沤在它脚下,难不成这茶树有灵,不喜欢臭臭的肥料?”阿七狐疑道,随后又把自己逗笑了。
顾溪砚也是淡淡一笑,只是轻声道:“大概是的,不喜欢就不沤了。”
阿七听自家小姐一本正经开玩笑捂着嘴笑得更开心了,顾溪砚头微微偏了下,她似乎听到了茶树沙沙响了下。
随后她摇了摇头,信步走到旁边的茶亭,三月的天气惠风和熙,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清新的气味,十分宜人。
看着顾溪砚端坐在凉亭里,阿七立刻吩咐下人去把东西拿过来,顾溪砚却开了口道:“今日随意就好,沏一壶茶,把我的琴带过来吧。”
往日顾溪砚在茶园忙完后,总喜欢在天气好时在这里煮茶,今天听闻她要琴,阿七还是有着窃喜的。
她家小姐虽然七岁后再也看不见了,可是除了精细的画作,其他弹琴,下棋,写字那是看的清清楚楚的人都比不了。在他们眼里,就像神仙一样,什么都会不说,脾气好,长得又慈眉善目,漂亮的很。
阿二很快把顾溪砚的琴拿了过来,顾溪砚坐在蒲团上直起腰身,伸手轻轻把盖上的绸布掀开,手指按在琴弦上,轻轻一抚。琴声清亮悠长,是一把好琴。
顾溪砚弹琴的姿态很放松,并不会太过拘泥于姿态优美,只是整个人显得越发静谧沉静。她如葱白般修长手指在琴弦上勾挑轻捻,一曲悠扬婉转琴音便倾泻而出。
阿七托着腮安静听着,脸上忍不住溢出几分陶醉,虽然她在琴艺上没什么天赋,可是自小跟着顾溪砚,耳濡目染下对琴的品味也是高了不少。她能听出今天小姐琴声里不再是只有轻缓平和,还带着一丝欢欣。
“小姐,您今天心情似乎不错,琴声听起来轻快了些。”
顾溪砚很少表现出过多的情绪,一贯都是温和淡雅的模样,加上眼睛看不见,更是透着一股超然物外的淡泊。她对所有的人,所有的事都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态度,甚至常常带着柔和笑意,可是这种柔和没有变化,也没有区别对待,就显得是另一种更加深刻的疏离。
但是从来不会有人因为她这种样子而感到不适,因为顾溪砚从言谈举止都在向身边人传达善意。如果要说,那大概是顾溪砚真的像仙人误落凡尘,总有种随时乘风而去的错觉。
所以今天她琴声里的那丝舒缓轻快,虽然很细微但也让阿七惊讶不以。
顾溪砚指尖稍微凝滞了片刻,又继续弹了下去,只是低头轻笑起来,开心吗?应该是,对于那株茶树,她有种得了宝贝的感觉,也说不上来为什么,总感觉她和这茶树有缘。
顾溪砚眼睛看不见,是以阿七就成了她的眼睛,她虽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对顾溪砚却是尽心尽力,从小一起陪着顾溪砚念书,就是为了识字。
但凡遇到顾溪砚喜欢的书,就由阿七在一边念给她听,久而久之阿七已经是顾家除了顾溪砚以外读书最多的人了。
虽然看起来冒失活泼,但是却是懂事明理的,这么多年无论顾溪砚想听什么她都会用心准备好。
这一日顾烨得了一本古籍晦涩难懂,记载了一些神魔故事,顾溪砚听得入迷,阿七却犯了春困。读完了天地初始时盘古大帝开天辟地,浊气清气分离,到天界形成后,那些诸神之间的纠葛时她就忍不住打了呵欠。
顾溪砚很体恤身边的人,轻声道:“阿七困了就去小憩一会儿,刚你念的那刚好我可以细细品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