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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拆迁队 完结+番外 (太阳菌)



杭州一代近些年有蔺家坐镇, 较为安宁,在这安宁的时光中,时间有一种静谧的气氛,你经过时觉得慢,回头一看,却觉得恍如昨日。

就发生的城外悍匪伤人这事,已过去了一年有余。

今年瑞雪兆丰年,琼英满堆,玉蕊成团。

今年,花莲要随师父上山学武,不知归期。

今年,蔺芷要与千秋完婚,只道是两情相悦。

寻儿染上了风寒,送花莲出了花家大门,便不能再原行,只是目送着他的身影在飘摇的雪花中,渐行渐远。

蔺子归从城里与花莲一道出去,她踩着咯吱咯吱响的积雪,背着双手,银狐裘雪白的绒毛偎着一张小脸,像个小大人:“花莲,你为什么要出去学武啊?”

“因为我想同蔺伯父那样,行侠仗义,江湖逍遥,没得一身好功夫傍身可不成。”

“你跟着我爹也可以学。”

花莲笑道:“我资质差了些,在剑法上没有多少天赋,虽然蔺伯父剑法高超,但是我跟着他学也不能有所建树。”

“可你走了,寻儿姐姐怎么办。”

花莲张着口,望着茫茫白雪,许久沉叹一声:“有舍有得,有舍才有得,终无法两全……”

“你可以先和寻儿姐姐成婚,等她成了你妻子,你就能带她上山了。”

花莲脸上一红,斥道:“胡闹,婚姻大事,岂是这么随意的,再说,寻儿她还小……”

她莫名的气愤,重重哼了一声:“寻儿姐姐已经快及笄了,娘说已经能嫁人了。寻儿姐姐这样好的人,你不要,可有的是人要,你现在走了,她被人抢走了,你可不要哭!”

花莲五指张开,少年手指修长,将她头顶盖住,左右乱摸:“所以你得帮我看好她,若是她被人抢走了,我回来要跟你算账的。”

“花莲……你真的要走啊。”她垂着脑袋:“二姐要成婚了,娘说她成婚之后便不能同以前一样跟我胡闹,你也要走了,我……”

花莲半蹲下身子,敲敲她的脑袋:“不是还有千秋和蔺大哥,还有寻儿,我也不是不回来了,就是可能会有些晚,到时候我们还能一起春猎;蔺伯父说你天资难得,必要让你习武的,到时候我们也能一起切磋。”

花莲起了身,牵着她在雪地里走,白绒毯子似的雪地印下两排足印。

“那你要快些回来。”

“好。”

蔺芷和千秋的婚宴是冬末春初,天气还很寒冷,嘴里能呵出一团白气。

蔺家有游船的习惯,去年俗事多,一直没能赶上游船,便趁着这机会婚宴与游船一道,既便宜也新颖。

那日里一大早,蔺子归便被嬷嬷从被子里扒拉出来,她双眼都睁不开,索性闭着,任由他们梳发穿衣。

竹酒过来的时候,她已收拾妥当。

竹酒将她抱在怀里,亲了一口。

两人出门去,积雪虽融,但地气寒凉,竹酒想着抱她。

她如今八岁,比前年长高了一截,抱在怀里并不轻松。

她往旁躲了躲,说道:“我跟娘一起走。”

竹酒笑道:“大了,嫌弃娘了。”

她又回来抱住竹酒的胳膊:“肆儿永远都喜欢娘。”

蔺宅离西湖不远,乘马车到岸口只片刻功夫,竹酒牵着她上了船。

这迎来送往的彩船华丽,云锦封顶,红幔金丝。主船大气,分有三层,已有不少宾客到了。

竹酒身为主母,少不得要应酬。

她便跟随着大哥蔺江转悠。他们游船还是第一次这样铺张,她也是第一次参加婚宴,而且是在船上的婚宴,自然稀奇,也不觉得枯燥,不知不觉,等来了新人。

千秋虽是入赘到蔺家,还是按着寻常人家的嫁娶。

千秋牵着蔺芷来拜过高堂,拜过天地。蔺芷被送入新房,新郎官却是要被截下来灌酒的。

她听她娘说‘人这一生中最美的是做新娘子的时候。’

可惜蔺芷被红盖头盖着,她从头至尾也没能看到蔺芷的面容,有些遗憾。

桌间人声鼎沸,闹的很开,那边缠着新郎官的全是在劝酒。

她看着热闹,心里好奇,这酒到底是什么好东西,古往今来,诗人剑客为其颠倒,如今宾客疯狂,也都让着新郎官喝。

她知道自己喝了也尝不出味道来,却还是忍不住取过竹酒手旁的酒杯,偷偷酌饮了一口。

确实尝不出什么味道,但是能感到肺腑间食管灼烫,像一道火流了下去。

天灵盖处一麻,接着一种漂浮的轻盈感。

这感觉很是奇妙,她不禁将剩下的一口饮尽了。

竹酒发现的时候,她酒意已经上来,睡眼惺忪。

竹酒又好气又好笑,拍打了她一下,说道:“小酒鬼,跟你爹一样!”

竹酒唤来汪常。这条船人多,太嘈杂了,竹酒怕吵了她,抱着她去了另一条船。

给她脱了鞋子衣裳,将她抱上床,被角掖好,让月儿和汪常好生看顾,这才又返回了那边去。

她睡的很沉,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感觉得天旋地转,她身子也跟着转动。

她被惊醒,才发现是竹酒在摇晃她。

她揉了揉眼睛,软糯糯的唤了一声:“娘?”

竹酒神色焦急,全不似寻常,见她醒了,连忙拿了衣裳给她穿。

她觉得她娘是急糊涂了:“娘,这不是我的衣裳。”

这好像是月儿的。

月儿虽比她大两岁,但身材差不多。

竹酒叫了一声:“月儿!”

月儿走过来,却是穿着她的衣服。

竹酒向月儿道:“苦了你了,孩子,让你落在蔺家。”

月儿道:“夫人,我既然是蔺家的人,便该当如此。”

竹酒回过头来,神色不忍。

她半晌没有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竹酒已给她将鞋穿好,头发只用一条发绳绾起。

竹酒取出一方帕子,帕子雪白,一角用金线绣着一个‘蔺’字。

竹酒将其塞到她怀里,抚了抚她胸口,哽咽道:“肆儿,从现在起你要隐姓埋名,不能告诉别人你叫蔺子归,跟着阿常去扬州七弦宫找你姑姑蔺清潮,见到她你便将这帕子给她看,日后你就留在她身边,她会好好教养你。”

“娘,为什么我要去姑姑那里。”这个姑姑,她甚至都未见过。

竹酒却很急,来不及与她细细解释,牵着她往船外走,到了船侧。

那里放了绳索,船边有一艘小船,随波摇晃。汪常和月儿都跳了下去。

竹酒半跪在她跟前,捧着她的脸,咬着下唇,眼里已盈满了泪。

竹酒贴到她耳边,低声说道:“有一把封喉剑,在家后祠中,你爹经常上香的地方。肆儿,你要记住,要是有人捉住你,逼问你,你只做不知道,不到生死攸关之际,千万不能说出来,千万不能,知道不知道。”

竹酒侧过来,吻了吻她的脸颊,取出一枚丹药,喂给了她。

她仍旧是茫然,不能懂得她娘说的这些,但隐隐明白她要和她娘分开了。

汪常趴在绳索上催促:“夫人,快点罢。”

忽然间,主船那边传来异响。两船之间只隔了一条船,她回头去看时,看到有人惨叫落水,接连好几人,那边乱成了一片。

那在日光下明晃晃反射白光的,分明是刀剑。

婚宴之上,断然不会有这种东西。

她是极聪慧的人,虽然年幼,见识却广,一瞬间就想明白了。

有人趁着蔺家大婚,来报仇来了。

竹酒一把抱起她,将她递到船舷外。

她抱着竹酒的脖子不撒手:“我和娘一起。”

竹酒撒着拙劣的谎言:“肆儿先和阿常离开,娘过段日子就去看你。”

她不信。竹酒要将她弄下去,汪常站在绳索上扯她的腰,她死死箍住竹酒的脖子,将竹酒白嫩的肌肤勒的通红一片:“娘不走,我也不走,我和娘还有爹一起。”

她哭闹起来。竹酒再忍不住,用力的抱住她,眼泪一滴滴的落,温柔的说:“乖,肆儿,听话。”

“我不走!我不要走,我要和娘还有爹在一起!”

竹酒通红着眼睛,不惜弄伤她的胳膊,将她双手狠狠掰开。

她身子一瞬落下,被汪常接在怀里。

她双手向船上的竹酒伸着,仍是叫:“娘!”

竹酒绝望的跪倒在船上,捂着心口,崩溃着哭道:“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一声一声,杜鹃啼血。

汪常接住蔺子归才落到船上,隔壁一条大船也立刻起了变动。

月儿将船划出两船之间,蔺家婚宴的船外围已经被数十艘小船包围了。

他们此刻这样逃出去,在一眼尽收的江面上太显眼了,这处地方离岸太远,冲不出去。

汪常当机立断,向蔺子归道:“小姐,深吸一口气!”

汪常抱着蔺子归向侧一倒,两人翻入水中,月儿紧随着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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