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儿取出手绢给她擦去脸上灰尘:“肆儿好厉害。”
    “我要给娘带回去!”
    “夫人一定高兴。”
    他们正要返回去,忽然听到有人说话,叫骂着:“你有种再跑啊,老子看你能逃哪儿去!”
    她心生好奇,寻着声音过去了,三人一道藏在灌木丛里,向路上张望。
    只见一帮戎髯大汉,提着刀,扛着板斧,围着一个浑身是伤的青衣男人。
    那男人半躺在地上,手撑着往后挪。这些人便一点点逼近:“敢挡着老子玩女人,你他娘的不知好歹,不给你来上三板斧,不知道你爷爷惹不得!”
    她皱着眉,婴儿肥的脸圆滚起来:“阿常,这杭州城外怎么还有悍匪?”
    她爹爹坐镇在这里,四方水匪旱贼早已销声匿迹,居然还有人敢在杭州城脚下逞威风。
    汪常也困惑,低声道:“可能是别处闯到这边来的,小姐,你看……”
    “阿常,你打的过他们吗?”
    汪常沉吟:“他们一共八人,属下虽不至落败,怕也奈何不了他们,更何况两位小姐在这里……”
    “可那个人好像撑不住了……”她脑子一转,说道:“阿常,我和寻儿姐姐回去叫二姐,我俩走后,你在这里叫阵,吸引他们注意,别让他们杀了那个人。”
    “是。”
    她牵着寻儿从灌木丛里出来,悄悄远离,再向蔺芷在的方向跑去。
    蔺芷也因久不见她,和两名下人找了过来,一见了她,语气有些急的说道:“你跑到哪儿去了,一会儿不看着你就不见了人。”
    她跑上拉住蔺芷的手,指着林中:“二姐,那边有悍匪,追着杀人。”
    蔺芷神色一变,握着她双肩,将她瞧了个遍:“你受伤没有?”
    她摇了摇头。此时花莲和蔺江也正好回来,问道:“怎么了?”
    “肆儿说瞧见了悍匪伤人。”
    两人一惊,问询到她和寻儿没有受伤才松了口气。
    蔺江神情凝重:“这行人什么来头,也敢在杭州行凶。”
    蔺芷道:“阿常在那边拖延,不能放任不管。”
    “走!”
    她也要跟着去,被花莲一把拽住后领,拉着她和寻儿,一起在原地等候。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人就回来了。蔺芷和蔺江在前,汪常在后背着那男人。
    蔺江说道:“这人伤得重,得快些诊治,否则性命难保。”
    春猎横生枝节,众人不得不提早回城。
    杭州城外突现悍匪,众人不放心她一个人走,但她那小马驹着实跟不上众人速度,蔺芷照旧把她提溜到自己马上,载着她回城。
    早有仆人回了蔺家禀报。他们一到门前,刚下马,她就听到奶妈叫:“哎哟我的小祖宗,你又跑到哪里去了,叫我们好找,夫人都急哭了。”
    她回首叫:“成嬷嬷。”
    竹酒从大门里出来,面容婉丽,行止优雅,偏偏此刻脚步凌乱,急叫道:“肆儿。”
    她见了她便开了颜,欢声叫道:“娘!”
    她扑到竹酒怀里,说道:“娘,今日肆儿春猎猎了一只兔子……”
    她一抬头看见竹酒眼睛红红的。竹酒三十好几,却还是肤光胜雪,因而一哭,双眼便红的明显,最有江南美人楚楚可怜之态。
    “娘,你怎么哭了,是不是心口又泛疼了。”
    竹酒将她身上细细打量,见毫发无损,一颗心才算落了地,取了手巾给她拭汗:“你吓死娘了。”
    那先一步回来报信的人糊涂,说话没说个明白,只道小姐遇着了悍匪。
    在屋里到处找她不见的竹酒听了这句话,脑袋一阵眩晕,心里绞痛。
    虽有蔺畴安慰着她,说她肯定是偷偷跑出去春猎,身边有蔺江和蔺芷跟着,不会让她出事,她仍旧放不下心来。
    她搂住竹酒的脖子,拿脸颊轻轻蹭她,软声认错:“娘,对不起。”
    蔺畴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两人。
    蔺畴姿容威严,站在那里背着手不说话就很吓人,沉着声音说话就更能威吓人了:“这丫头越来越没个规矩,这次偷偷跑出去,险些出了事!”
    她知道自己犯了错,因而很是乖觉,缩在竹酒怀里不说话。
    直到豪义和秦枫过来,从竹酒怀里将她抱了过去。
    “豪叔!枫叔!”
    秦枫撑着她腋下,将高高她举了起来,笑道:“小肆儿怎么还轻了?”
    抱在怀里时,又挠她痒,她被闹的咯咯笑,全忘了她爹还在生气。
    蔺畴手里拿着极细的竹扁,在她屁股上抽了一下:“这次不会轻饶了你,得让你长长记性,看你下次还敢不敢胡闹!”
    这一下倒也不疼,只是来的突然,将她吓了一下,本来还在笑,一口气噎在喉咙里,唬的说不出话来。
    秦枫拍抚她的背,给她顺气,说道:“义兄,她还是个小孩子,难免贪玩些。”
    “她今日敢不说一声跑出去春猎,明日就敢离家出走闯荡江湖,当哪里都跟家里一样?我今日不仅要跟她算账,江儿和芷儿跟她一起浑闹,我也得让蔺元管管他俩!”
    豪义笑道:“我刚刚听了蔺江那孩子说了前因后果,还是肆儿发现的那些悍匪。肆儿临危不惧,不莽撞,知进退,很有义兄风范,而且知道要救人性命,善性可佳,义兄不如就功过相抵罢。”
    蔺畴见她被唬住了,乖乖伏在秦枫肩头,本来还有一些说词,心里一软,想这红脸也该唱完了,点到为止:“义弟说的是。”
    蔺畴向她道:“这次就饶了你,再有下次,不问缘由,先打你十鞭子!”
    蔺畴又向竹酒说话,声音骤转柔和:“她没事,你可放下心了,回去休息罢。”
    竹酒点了点头,接回她,要带她回去。
    路过蔺畴身旁时,她低声说道:“爹,这次不关大哥和二姐的事,能不能不要罚他们……”
    蔺畴右手一动,想要摸摸她的脑袋,生生忍住,背在身后,板着脸,沉声道:“嗯。”
    她这才放心,竹酒抱着她走远了些,她就恢复了生气。
    回到房里才坐下没多久,成嬷嬷端了药过来:“小姐,该喝药了。”
    那药碗在她跟前,浓黑腥腻的汤汁。她皱着鼻子眼,看向竹酒,一脸不情愿。
    “肆儿,乖。”
    她扁着嘴,端着药碗,喝了半碗,就皱着眉说:“苦,不喝了。”
    “肆儿,药喝完了才能见成效。”
    她踢着双腿,一时嘴快:“喝完了也不一定见成效……”
    她见竹酒显出哀婉的目光,立刻意识到说错了话,随即吐了吐舌头说道:“好苦,娘,准肆儿多吃两颗蜜饯,肆儿就喝完了。”
    竹酒笑道:“贪吃,仔细牙疼。”
    虽这样说着,仍让成嬷嬷端了蜜饯和甜枣过来。
    “娘喂我吃。”
    竹酒依她,亲手喂她。她这才慢吞吞的将剩下半碗药喝完。
    竹酒笑她说:“喝半碗药还要人好生哄着,将来可有谁受得了你这脾气,可别嫁不出去才好。”
    她轻哼一声,说道:“连喝药都没耐性哄我,又怎么会处处护我。肆儿将来找个夫婿,定要有耐心,会哄肆儿喝药。”
    她牵着竹酒裙摆,笑道:“要是找不到,肆儿就一辈子都陪着娘,娘哄肆儿喝药。”
    “这孩子又说傻话。”
    她和竹酒没说几句,便犯困了,一日奔波,药效又上来,眨巴着眼睛,打了两个呵欠。
    “困了就睡会儿。”
    她拉着她衣服,仍旧没放手:“娘陪我睡。”
    “这么大了,还是这样撒娇。”
    竹酒嘴上这样说,实则已脱了鞋上床,侧躺着将她搂在怀里,轻轻拍抚她的后背。
    没一会儿,她就进入了梦乡。
    竹酒看着紧紧靠着自己的孩子,怔忡望了一会儿,忍不住悲从心来,俯下身在她耳鬓吻了一吻,一滴清泪落了下来。
    许是他们武林世家,在这江湖上结了太多冤仇,落了债,报应在后人身上。
    蔺畴三个儿子相继夭折,而立之年,才又得这么一个幺女。
    却是五感缺失,没有味觉。
    这孩子哪里尝得出苦,又哪里识得出甜。
    玩这样的小把戏,不过是早慧懂事,只为哄竹酒开心罢了。
清酒番外(二)
    春生夏长, 秋收冬藏。
    当初那男人伤重至奄奄一息,蔺家怕将他留在医馆,无人照料, 因而将他带回蔺家,好生照看,直至他伤愈。
    他言到他名为千秋, 家中无人, 书剑飘零, 孤旅至此, 遇到悍匪, 因那起浑人纠缠妇女, 他看不过眼, 拔剑相助,却终究鲁莽, 寡不敌众。
    他为报救命之恩,愿入蔺家为仆。
    蔺畴为人谨慎,曾着秦枫调查过他, 后知这人并未隐瞒身世,又见他俊朗英气, 身世孤苦, 有知恩图报之心, 心想肆儿救了他,也算是与他有缘,便将他收做了门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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