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儿见清酒懒得动筷,给她往碗中夹菜,口里问道:“白谷主呢?”
花莲道:“我看她一路上怒气未消,不好惹,她一入虚怀谷便和我们分开了,要去做什么我也不敢问,大抵是数月未归,回去处理谷中事物罢。”
君姒雪已吃好,停筷漱口。鱼儿说道:“二姐,你去替我瞧瞧白谷主,她若是得空,请她过来帮清酒诊诊脉,清酒的蛊毒发作已越发频繁。”
君姒雪会了意,起身道:“好,我这就去。”
走出门去,把君即墨和君宿月也给唤走了,这一次两兄弟很是上道的没有多言。
待三人走了。花莲神色沉了下来,问清酒道:“活人蛊到底是什么?”花莲对君姒雪不算是知根知底,此事关乎莫问,非同小可,他谨慎关切,因此君姒雪在时,有些话不便说。鱼儿亦是瞧了出来,便支开了三人。
花莲铁青着脸:“莫问和蛊皇私谈时,我和虎婆娘不放心,跟了过去。结果听得蛊皇提起巫常所炼的行尸,说那行尸便是从活人蛊衍生而来,行尸这种伤天害理的邪祟,怎么还就成了莫问近亲了!”
鱼儿听着也觉得心惊,但到花莲最后一句,她道:“莫问就是莫问,你别将她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攀亲戚。”
花莲扶额,说道:“是。我气糊涂了。”
清酒幽幽开了口,她说:“活人蛊,是苗疆禁术,用活人作蛊,若能练成,便可驱御百蛊。”
花莲打断道:“我记得,你说过。”
清酒继续道:“你说你们遇着的那女人是前任圣女,她可能没有说谎,或许真是莫问娘亲。”
花莲瞪着一双眼,难以置信:“怎么可能!”
清酒瞥了他一眼,花莲噤声,清酒继续说道:“养活人蛊,需要从母体开始甄选,挑选资质卓越,亲近蛊虫的女人,受孕期间,身体承受的住胎儿和蛊种的双重折磨。胎儿出世后,被扔进万蛊池,以蛊为伴,以蛊为食,承受的住万蛊噬咬,最后蛊虫尽死,她活下来了,就是活人蛊。”
花莲的脸已渐扭曲,鱼儿一双秀眉深蹙,清酒道:“苗疆蛊皇手下的圣女,自来是女子御蛊中最好的人,那人当真是前任圣女,便是莫
问亲娘无误。当时她若不是自愿,倒还是她可怜,忍受折磨又与骨肉分离,呵,可她是自愿的,从莫问未出世开始,她心中就不将她作人,就如白桑所说,她这样的人不配为人母。”
花莲吸了口冷气,不想这世间还有这样惨无人道的荒唐事,他道:“你怎么知道的这样清楚。”
清酒唇色苍白,掩嘴咳嗽了两声,说道:“当年入虚怀谷,听玄参谷主说起过。”
鱼儿取了大氅给她披上,说道:“莫问心里肯定明白这事,所以闷闷不乐。”
清酒起身,说道:“我去跟她谈谈。”
花莲和鱼儿起身跟上。花莲说道:“我俩也去。”
三人走到莫问房外,房门紧闭,清酒向两人道:“你俩先不要进去。”
清酒敲了敲门,唤道:“莫问。”
屋内起了一阵响动,片刻后,莫问道:“怎么了?”
“我有事跟你谈谈。”
屋内静了半晌,清酒道:“我进来了。”
“不行!等等!”
清酒一扬眉,换了不容置疑的语气:“我进来了。”
她往前一推门,没推动,屋内落了门闩,她现在手上无力,不能直接将门闩震断,看了鱼儿一眼。
鱼儿上前来,将门一推,门闩从中断折,门被打开了来。
清酒走了进去,只见满桌满柜的书籍摊开,莫问正忙着收拾。
“你这是在做什么?”
“你怎么过来了。”
鱼儿和花莲站在门外。清酒合上了门,走到桌前,目光落在摊开的书上,一本本瞧过去:“我有事,来与你谈谈。听花莲说,你们在苗疆时遇到一个妇人,自认是你娘亲?”
莫问自然的应了一声:“嗯。”
清酒看到一处,手指落在书页上:“他以为你为了此事怏怏不乐……”
莫问茫然道:“啊?”
清酒从书中抬起头来看她,说道:“如今看来不是了。”
莫问抱着一堆竹简,怪道:“我都不认得她,我为何要为她不快?”
“那你为何一路郁郁,茶饭不思。”清酒手指点著书,那处记载乃是蛊虫驱灭之法,她道:“你已从蛊皇手里取得驱蛊的法子,为何还要找这些?”
莫问将竹简抱紧,卡哒的细碎声响,她目光闪避,急促呼吸了几下,说道:“那个法子不行。”
莫问忽而将竹简悉数摊到桌上,翻找起来:“我另找法子,一样能救你。”
清酒叫道:“莫问。”
莫问道:“不能用那个法子。”
清酒道:“莫问,你看着我说话。”
医书被莫问的动作挤掉了几本:“一定还有其他办法!”
清酒见她有点魔怔,走到她身前,一把拉起她的衣襟,说道:“你看着我说话!”
这一声有些大,鱼儿和花莲在外听到,不禁看向屋内,只是门扉掩着,不知道里边发生了什么。
莫问眼眶渐红,被清酒拉着,手足无措:“我做不到,清酒,我不行,我做不到。”
清酒道:“莫问……”
莫问已渐崩溃,她捂着耳朵:“我杀了我师父,清酒,我也会杀了你的,我该怎么办?”
清酒倾身抱住她,拍着她的背,安抚她:“好!好!你不要想了,我们另寻法子,没事的,我们还有时间。”
莫问连日奔波,精神紧绷,如此被清酒一安抚,松懈下来,竟睡着了。
旁晚时分,白桑同君姒雪等人
过来,给清酒把了脉。
还未离去,花莲进来问道:“见着莫问没有?”
鱼儿道:“她不在房里?”
花莲摇了摇头。清酒道:“去寻她……算了,让她一人静静。”
白桑收拾了出来,没有直接回去,她绕了远路,去到花田东侧。
那里有一块地未开垦,有一株合欢树,亭亭如盖。
暮霭沉沉,满地霜华。白桑站在远处,树下蹲着一人,她走了过去,冷声道:“你的朋友都在找你。”
莫问扯着身前的青藤,这青藤终年不枯,藤上小花四季盛开,她将其绕成花环。
夜风吹拂,黄叶纷飞。白桑说道:“她所剩时日无多,不够你来找寻新的法子,你若不救她,她唯有死路一条。”
“我会失控,我会……杀了她……”
白桑声音冰冷:“失控?莫轻言,我饶了你一次,你若再失控,那般模样出现在我面前,你以为我还会放过你,到时我会直接取了你性命。”
莫问怔怔然回头,暮色冥暗,但她目力极好,能看清白桑的脸,她听着她说这样无情的话语,反而如释重负,卸了压在心口那块大石一般。
“真的?小师叔。”她的声音带着欢愉,困扰她的问题迎刃而解。
“小……”白桑吸了口气,闭眼皱眉,摆袖转身:“孽障。”
莫问以前高兴的时候,忘了正行,会这样唤她。
白桑要走,莫问连忙站起了身,跟了上去。她最怕历史重演,她不愿再恢复神智时,亲人受伤倒在自己身前,而伤人的刀握在自己手中,当她知晓救人之法,却与当初所行之事无甚差异,她怕极了自己重蹈覆辙,再伤了清酒,那便真是万劫不复了。
但白桑说会阻止她,她便放下了心,将事情往好了想,这一次纵使失控,鱼儿她们都能拦住自己,而且她得来的卷轴上描述清晰,总比上次她毫无章法乱来要好许多,或许能成功。
白桑斜乜了一眼跟在后边的莫问,两人已走到灯火明亮处,白桑见到莫问那张脸,仍是同以前一般,不能做出什么表情,但不知为何,这张脸看上去却总是像在笑一般。
白桑愣了一下,停了下来。
莫问走上前,磨磨蹭蹭,终是将背在身后的手拿到前边,将手上的东西往白桑头上一放,说道:“师叔,多谢你。”
白桑回过神来,脸色沉了下来,说道:“谁是你师叔!”
莫问将东西一给,见她发怒,立即飞身溜了。
白桑站在原地,将头上的东西取了下来,却是莫问用青藤花绕的花环。白桑垂眸摩挲,低喃道:“莫轻言……”
一念佛魔(十四)
莫问因白桑一句话解开心结, 但仍是对自己的力量恐惧。她从不过分去探究自己身体的不同, 只怕触了禁忌,一去不回。
当年在成王墓,驱动蛊虫,实则是以血饲蛊后, 莫名心灵相通,自然为之。
但驱动人体内的蛊与驱动寻常蛊虫不同, 人体之中的蛊贪性重,寄生人体总是要从其身得到什么,她若控制不了蛊, 蛊便会控制她。
莫问得到那卷轴时, 记载的虽是驱蛊之法,实则是活人蛊用法。
她当初找到那半张羊皮卷, 尚抱了半分着希望,但看到实际做法与当年自己无意识下所做的事无甚区别时,她如同站在悬崖边上,要到对岸只有一座腐烂的独木桥, 要么踏上去坠落深渊,要么永远停在这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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