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至天边大亮,众人抵不过宿醉,在房里又睡了过去。君即墨和君宿月喝了两碗醒酒汤,精神的多,在清酒屋外站得笔直。
门从里被打开,清酒披着外衫走了出来,她长发未束,直垂至腰后。
君即墨和君宿月走下来,一左一右拦着:“清酒姑娘醒了,清酒姑娘要去哪里?”
清酒道:“我出去走走。”
清酒越过他们,走出了院子。他们跟了上去,说道:“我们陪姑娘一起。”
清酒停步侧身,向他们道:“让我一人静一静,我不会逃走。”
君即墨和君宿月本一见清酒神色,话在口边也说不出来了,点了点头,让清酒一人走了。
清酒一直往前,越过花田,转过楼阁,前面是一片树林,走出树林之后便是一池泉水。
泉水泠泠,青翠环绕。清酒坐到池边岩石上,这里静的很,鸟鸣声让这里显得更空寂,她知道此处只有她一人。
她坐了好久,低声道:“爹,娘,姑姑,我有家人了。”
她两手掩面,泪水从指缝间溢出:“但我只能陪她这样短的时间。”
“我舍不得她。”
她压抑的低泣。一只青鸟落在岩石边,侧扬起头看了清酒一眼,低头啄食,它不能懂得人类的哀伤。
清酒回去时,鱼儿正疯找她,见她回来,不管不顾,冲上来一把抱住她:“你去了哪里!”
“我只是出去走走。”清酒低头一看,鱼儿赤着脚,她道:“怎么鞋也不穿。”
鱼儿捧着她的脸,亲了亲她的鼻梁:“我醒来不见你,我以为我又在做梦,都是梦。”
鱼儿还没能挣脱虚幻与现实的枷锁,她一双眼睛湿红,抱着清酒时仍止不住颤抖。
君姒雪朝清酒投来责备的眼神,只鱼儿在这,她不好发作。她一早听到动静醒来,便帮着找清酒。
清酒半搂半抱将鱼儿带回了她房中,给她擦了脚,穿上鞋子,又新取了一套衣服给她,昨日那套衣服是不能穿了。
鱼儿穿好了衣裳,便赖在清酒身上,抱着她,还是心有余悸,问道:“你刚才去哪里了?”
“昨日喝了些酒,今日起床有些头疼,所以出去走走。”清酒拉她起身,说道:“来,过来,我给你梳头。”
鱼儿坐到了妆镜前。清酒拿起木梳给她梳发。鱼儿长发柔顺,一梳到尾,她在镜中见了,按着清酒的节奏念道:“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堂。”
清酒心里一疼,笑道:“你我哪来的儿孙满堂。”
鱼儿不以为意,说道:“是个吉利话。”
清酒替她梳好了发,拿出了一枚木簪给鱼儿带上。鱼儿碰了碰,清酒道:“别动,碰乱了。”
鱼儿道:“瞧着有些眼熟。”
“是么?”
这正是乌金城内,鱼儿看上的那簪子,她看破不说破。
鱼儿忽然想起一事,拿起妆台上的一只盒子,揭开盒盖递到清酒面前,说道:“你瞧。”
盒中躺着一节树枝,清酒道:“这是香樟枝罢……”她见得多了,因而能辨出来,一念闪过,她想起花莲提过的,鱼儿在蔺宅摘下的一段香樟枝。
鱼儿手里端着盒子,坐着仰头望清酒,说道:“这是在你家院子里摘的,我将地契买了过来,等我们回去后,我们就将那宅子修葺改建一番好不好。花莲说这虚怀谷里花田草药好,我们带些回去,在后花园里种下,等到以后草药长好,还可用来给莫问炼药。我们总共也没有几人,也不知厌离他们愿不愿跟我们一起住,若是一起,要不了几间房,空起来的可给厌离做道场,可给麟趾做铸造炉……”
清酒不说话,伸出手抚了抚她的脸颊。鱼儿握住她的手,温柔呢喃:“清酒,你会长命百岁。”
一念佛魔(十一)
众人在虚怀谷里住未多久, 便至寒露。鱼儿向君姒雪坦然告知, 清酒与她已有夫妻之实,待清酒伤好,便回九霄山庄去见父亲。
君姒雪惊愣了半日没说话,周公之礼都行了, 再如何反对都没了用。
这一事众人也都知晓了,心里又觉得奇怪, 又觉得欢喜,怀着这样奇异的心境,除了花莲、莫问和鱼儿以外, 众人并不知清酒寿命只有数月这一桩事。
花莲无法向他人述说心中担忧, 惆怅难以排解,只能终日与莫问在一起研究那医书, 消遣消遣。
这日,花莲拿着医书问莫问道:“莫问,你瞧瞧这个法子。”
“这药太猛了,清酒的蛊在心脉, 药一起效,蛊没死, 她先死。”
“这个呢?”
“这味药材已经绝种了。”
“……”
花莲恼恨的把书往桌上一摔,将角落的书给震掉了下去,他说道:“怎么这不行,那不行,天道无情, 真一点余地都不留给她!”
“你别给我添乱。”莫问俯身去捡书,一本老旧的线装书摔散,羊皮卷从夹缝里显露了一角。
莫问‘咦’了一声,伸了个手指头进去抠了出来,一掸开,原来只有半张。
她看了半晌,目光转动,凝思良久,沉默不语。
花莲看她举着个羊皮卷,凑过来道:“什么东西。”
莫问立即将它收起来,背在身后,不给花莲看,她道:“我找到一点头绪,我去和清酒商量。”
花莲一怔,登时大喜:“你找到了!真的!我与你一起去!”也忘了去追究莫问手上的东西。
两人来见清酒时。清酒正坐在游廊上,鱼儿躺在她腿上,闭着双眼,似乎睡着了。
也不知先前发生了什么,清酒的左手和鱼儿右手是用佛珠缠在一起的。
清酒见他两人过来,问道:“怎么了?”
清酒一说话,鱼儿也睁了眼,起了身。
莫问将来意告知后,她又道:“我要去一趟苗疆,寻苗疆蛊皇,但是,但是时间可能不够……”
清酒感觉到鱼儿的手握紧了,她另一只手覆到两人相握的手上去,问道:“你既然来跟我商议,肯定是有法子拖延时间对不对。”
莫问点了点头。清酒和鱼儿看出她眼中的为难,便知道这法子不容易。
果听莫问道:“我若用金针封穴,可压制蛊毒,延你寿命数月,但是……”
花莲问道:“但是什么?”
莫问咬了咬唇,嘀咕道:“但至少要两人来金针封穴,如今虚怀谷里会金针封穴的,只有我师叔了。”
若是其他弟子还好,尚可绑了出去,哄骗一番,或许能使他出手协助,但若是白桑来,势必要与莫问会面,到时别说协助,她不把莫问捅出七八个窟窿来已是仁慈。
花莲用折扇打着脑门,说道:“这可如何是好,偌大虚怀谷,为什么谁都不会,偏偏就她一人会这劳什子金针封穴!”
莫问道:“以前我师父也会……这个不好学,其他人或许会些,但远不如师叔精熟,跟不上我的速度。”
鱼儿蹙眉思虑:“白谷主不是绝情的人,事情总归有转换的余地。不如这样,今夜我先拜访白谷主,探探她的口风。”
莫问望了望清酒,摇了摇头,向鱼儿说道:“不能拖太久。鱼儿,今晚你请我师叔过来,我,我亲自跟她谈。”
鱼儿诧异。花莲瞪着一双眼,他说道:“你不是怕你师叔么。”
莫问两手不安的交握摩挲,她看了
一眼花莲,说道:“迟早,迟早要见面的。”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晚间,鱼儿前去寻白桑。莫问在房中,坐立不安,过的片刻便要喝一口水。
直到门外响起脚步声,莫问噌的站起。
房门被打开,白桑踏进门来,鱼儿跟在后边。
白桑一见莫问,立即变了脸色,回头问鱼儿道:“少庄主,这就是你要带我见的人?!”
鱼儿道:“白桑谷主息怒,事出有因,还请你平心和气的同她聊一聊。”
白桑隽秀温婉的脸此刻满覆冰霜,鱼儿心想白桑手边上若是有剑,这人怕又得拔剑相向了。
莫问战战兢兢的叫了一声:“师叔……”
白桑立刻喝道:“谁是你师叔!”她平素声音温柔,却又不知为何,怒喝之时威严十足。
莫问左手摸了摸右手,右手又摸了摸左手,低着头抬着眼瞄白桑,犹豫半晌,叫道:“阿,阿桑?”
鱼儿愣了一愣。白桑如被踩了尾巴的猫,脸上红过脖子根,拍的桌子一震,喝道:“你叫我什么!”
莫问被吓了一跳,情不自禁的往后退,后边却是放书的架子,一退后背便靠住了架子:“我,是你不让我叫师叔……”
白桑一摆袖,冷哼一声,说道:“孽障,私闯虚怀谷,私闯秘籍阁,私自越狱,还有胆子藏在虚怀谷里,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莫问手往后撑时,摸到那些书,心里一定,忽而往前,说道:“你要杀我没关系。但是,我有个朋友,她要死了,我找到了线索,必须要到苗疆去见苗疆蛊皇,但,但是她撑不到那个时候,我要金针封穴,封住她穴道,替她延命,整个虚怀谷,只有你金针封穴已学完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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