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继续学习吧。”
王昱童在“学习”这两个字上加了重音。
就要走回书桌时,祁因勾住她的小拇指。
王昱童回头,祁因说:“你是气我不像你一样重视吗?”王昱童有点惊讶,祁因居然能准确无误地猜到她心思。
“虽然给别人做衣服,但我现在就这一身……抱歉,别在意嘛。”
“我不是在意这个……”王昱童被祁因说得很羞愧,她的确想的太理所当然了。
“那是在意什么?”祁因双手握着王昱童的手,一根根玩她柔软漂亮的手指。
“你说呢?”王昱童直视着祁因,祁因也看着她。
祁因的头发利落地扎起来,露出又细又白的脖子,看得王昱童心里发痒,想要一口咬上去。
祁因突然笑了起来,故意说:“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王昱童提高声音,带着笑将她往后挤,“你敢说你不知道?哇,好不要脸。
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祁因被她连挤两下直接挤到墙边上了,王昱童过来要抓她腰,她笑着要躲:”不来了不来了,我知道我知道。”
“知道什么,倒是说啊。”
祁因歪着脑袋带着情不自禁地笑,双手轻轻搭在王昱童的腰上,什么也不说就笑着看她。
她家的大门朝北,仅有一扇小小的窗户朝南。
一整间大开间不分卧室和客厅,所有的光源都来自于那扇小窗。
小窗照进来的光映了一点在祁因年轻稚嫩的脸庞上,王昱童清晰地在她如湖的眼眸里看见了自己,满满的自己。
“你也知道的。”
祁因说,“别装傻。”
王昱童的目光紧紧锁在祁因的唇上,粉色的唇珠之下雪白的牙齿若隐若现。
她特别喜欢她的牙,她的唇,她的梨涡和她整个人。
“好,我不装傻。”
王昱童脑子里能思考的事情已经所剩无几,只想起《金枝玉叶》里Sam和阿Wing接吻的时候总会扶着她的后脑勺,怕接吻时间太长她脖子酸。
指尖穿过祁因的马尾辫扶住了她的后颈,王昱童微微侧过脸俯身,来到祁因的高度。
祁因闭上了眼睛。
王昱童也闭上了眼睛。
双唇交叠,微微触碰到对方柔软的唇瓣之上。
王昱童扶在祁因后颈上的手有些颤抖。
巨大的撞击声让全心全意投入在对方身上的两个姑娘同时吓得猛一哆嗦,正在做“坏事”的两人立即推开对方,往声源处看去。
杨素不知道什么时候摔在了地上,手里紧紧攥着被扯下半边的布帘,身子因为摔跌之后没有能力回位而扭曲着,喉咙里发出模糊的、像野兽一般的声音,身体不住地剧烈抽动。
“妈!”祁因上前要扶她起来,杨素太重祁因一个人搬不动。
王昱童有点害怕,但毕竟是祁因妈妈,赶紧上来帮忙,两人费了好大劲才把杨素扶着坐起来。
“给医院打电……”王昱童话还没说完杨素一挥手重重打在她下巴上,立即印上五个手指印。
王昱童彻底愣住。
“变……态……”杨素瞪圆的眼球里全是血丝,乱七八糟的稀疏头发挂在眼前,就像一只咬牙切齿,恨不得将王昱童生吞活剥的怪物。
她不利索却又坚定地重复道:“变!态!”祁因和王昱童对视,两人的脸同样苍白。
这是这么多年来杨素说出的第一句完整的话。
第23章
王昱童回到家时她爸妈才刚起来吃饭。
王昱童一声不吭径直进屋,王建国和仇秀珍四只眼睛粘在她身上,饭端在手里半天忘了吃。
“怎么回事?这不是早上才刚出去?”仇秀珍停在半空中的筷子还夹着咸菜。
“是啊,打扮得跟小公主似的去做作业了。”
“还拿了我的包?找祁因?”
“从那方向回来可不就是找祁因了么?”王建国琢磨了一下有点担心,把碗筷一放,“不行,我得看看她去。”
“回来!”仇秀珍一把将他捞回来,“你去什么去啊?你去了说什么?”
“我、我问问她出什么事了。”
“她能跟你说?你也太大看自己了。
吃完饭赶紧出发吧,东西我都给你收拾好了,别误了火车。”
王建国被老婆说得特别郁闷。
也是,女儿长大了什么事都不乐意跟他说了。
小时候他们俩无话不谈,小童什么心事都只跟他讲,两个人还联手“智斗”仇秀珍。
可现在呢?问她两句就烦,满口的“哎呀老爹你别问了你不懂”。
王建国特失落地将面前的稀饭一扫而光,打了个饱嗝洗碗去了。
仇秀珍借口去房间拿行李包时偷偷看了王昱童一眼,见她坐在书桌边一动不动,入定似的。
“小童。”
仇秀珍说,“爸爸要出差了,送送他吗?”
王昱童过了两秒钟才“哦”了一声,抬手在脸上抹了两下转过脸来,眼睛红红的。
看见女儿哭,仇秀珍心里一痛:“发生什么事了?”王昱童不吭声。
“愿意跟妈妈说说吗?”仇秀珍习惯性地想要蹲到女儿面前安抚她,但女儿已经跟她一样高了。
王昱童摇摇头,说:“我们去送爸爸吧。”
一直到从火车站回来王昱童才缓过劲,问仇秀珍:“我爸要去哪里?”“就之前跟你说过的,这个厂快不行了,已经有人在谈厂里的收购问题。
再继续待在这里没有出路,你爸去北京了,谈以后工作的事情。”
“和谁谈?”“一个做汽车的老板。”
“哦……如果谈成了呢?”“谈成了我们可能要去北京了。”
“啊?去北京?”
“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吗?你根本没往心里去。”
这段时间里除了祁因,其他任何人任何事王昱童都不曾放在心上,连家里这么重要的事都没过脑子。
看女儿有点内疚,仇秀珍摸着她的脑袋说:“中考虽然很重要但也要注意休息。
别累着自己。”
“如果真的要去北京,我中考怎么办?”“哎,可不是么?”仇秀珍也挺愁这件事的,“你说说看,非得赶上中考这时候,折腾人。”
看妈妈这么烦恼,王昱童确定去北京这事并不容易,稍微安心了一点。
“你先别考虑这些。
我也真是的干嘛这时候跟你提乱七八糟的,别分心啊小童,就按照你的步调来,中考无论如何不能放松,不要想着有退路。
你爸那边也不是轻轻松松能谈下来的,毕竟只是熟人推荐,对方老板生意做得很大,车都卖到国外去了,这么大的生意要找个合作人应该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所以我们不一定会去北京,是吗?”“一切以中考为主。”
事后回想,妈妈的确有跟她提过离开日光城的事,只不过她没觉得那会是真的。
仇秀珍没发现她下巴上变浅的手掌印,大概是被王昱童一双哭得发肿的眼睛分散了注意力,又或许她不觉得有谁会对王昱童这样一个小孩子动手。
但杨素这一巴掌从王昱童的脸上消退了,却深深烙在她心里。
下午的时候祁因有打来电话,王昱童接了之后两人都沉默着。
“抱歉。”
还是祁因先开口了,“还疼吗?”王昱童眼泪不争气地掉下来,带着哭腔说:“不疼。”
其实她特别委屈,从小到大仇秀珍和王建国从来都没对她动过手,跟男同学吵架什么的也都是拼嘴上功夫,杨素那一下算是她人生中第一次挨打,还是挨在脸上,一时半会儿真消化不了。
祁因沉默了片刻,再说话时声音带着明显的沙哑和不太明显的颤抖:“等我从医院回来就来找你好不好?我很担心你。”
听到祁因温柔的话王昱童更受不了,眼泪哗哗往下掉。
“好,我等你回来……”日光城之所以叫日光城,就是因为它日照时间丰沛,从初夏到夏末都炎热无比。
四月底,风扇已是形影不离。
王昱童吹着风扇躺在妈妈铺好的凉席上,散着头发需要小心翼翼,一不小心极有可能被夹到凉席的缝隙里,不经意地一个大力拉扯,痛不欲生。
王昱童抠着已经被她抠坏好几片的凉席边缘,翻来覆去等待窗外的动静。
祁因什么时候来?同时又有些忐忑,不知道她妈妈还好不好,毕竟做完手术刚有了点起色就从床上摔下来,万一因此受伤她们就真成罪人了。
从八点翻滚到九点,从九点熬到十点……十一点了,祁因还没有来。
王昱童终于忍不住丢了漫画,穿鞋往外跑。
仇秀珍呼噜都打了两轮了,听见开门的声音马上警觉地醒了:“这么晚了干嘛去?”“祁因还没回家,我怕她出事,出去看看。”
“别胡闹了,这么晚你一个小孩子别乱跑。”
“可是祁因……”“等一下,妈妈穿好衣服跟你一起去。”
这头王昱童和仇秀珍摸黑往外走,那头祁因已经到厂门口了。
她从医院出来时已经很晚。
今晚留在医院比较合理,但她惦念着和王昱童的约定,坚持要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