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安静啊,其实芃姬往常醒着的时候,也挺安静的,只是醒着时,她总归是有些过于正经严肃了,现下睡着了,倒是脸色柔和的很。
她记得的,她昨日迷迷糊糊的喊了她颜儿,“颜儿。”她轻轻喊了一声。
自是没得到任何回应,她看着芃姬紧闭的双眼,心疼她如此劳累,想到自己醒来还抓着她的手,怕是自己耽误她休息了。
往常上了口脂的唇现下有些淡,让人觉得她苍白的很。
法一不自禁的伸手在那张淡红的唇上碰了碰,而后倒像是上瘾一般,用手指指腹轻轻在那唇上摩擦,想要将唇色给抹红。
芃姬像是在睡梦中察觉到异样,脑袋在枕上蹭了两下,唔了两声,把法一吓得手赶紧抽回。
她再仔细听了一会,见她是真睡熟了,也怕自己吵醒她,便不再动了,可她睡足了,倒是睡意没那么容易来了,她睁着两只眼睛,盯着芃姬,活像是老狼狗在盯着一块肉。
最终,她还是没忍住,轻轻凑上去,在那淡唇上亲了一下。她捂着心口,平静下来那跳的不像自己的心。
好不容易两人现在只盖了一床被子,法一总算是能轻轻抓住她的手,闭上眼开始养神。
闭着闭着她便也睡过去了。
等她再醒来时,床上也没了别人了,她一脸懵的看了看,好在这儿不知是哪儿的房间,小的很,一眼就能看到芃姬坐在桌边看书。
她立时扯上笑脸,“殿下,你醒了?”
芃姬像是才看到她醒了一般,将书放下,走到床边,“都过了晚膳了,本宫再不醒,难不成要睡一整天。”其实她还真睡了不短时间,从清晨天还没大亮睡到晚膳时间,这还从未有过的。
法一自己撑着便起床了,她的伤并不重,只是伤口老是隐隐作痛,她忍一忍也就过去了。芃姬原是想伸手扶她,可还没等自己做好心理建设呢,这人便已经下了床,自己到桌边喝了两杯水。
芃姬无奈摇摇头,“驸马既然醒了,我便让太医再过来瞧瞧。”
法一突然想起什么,赶紧问了一句:“太医给我看过了?”
对方一脸看智障的样子,“自然,你发了半宿的烧,是太医替你诊的,你的伤口上有迷药,也是太医诊出的。”
听了这话,法一生无可恋的看着芃姬,“那我这身份,不是被发现了?”
芃姬真是没想到,这人伤都没好,刚醒就能考虑到身份的问题,真真不愧是廷尉,能这般快反映过来。
“放心,女太医是本宫的人。”
法一还要说什么,只听咕噜咕噜两声响,法一下意识捂着肚子,不好意思的看着芃姬。
她竟然在心上人面前饿的肚子叫,她想看看房间里有没有洞,让她钻进去的。
芃姬却是没有要笑她的样子,“驸马可是腹中饥饿,本宫去让竹香准备点吃的,你先坐会,吃完再喊太医好了。”幸好她比法一先起来,要不然……
法一别别扭扭的坐在桌子前,轻轻嗯了一声。
芃姬去喊了人准备了膳食直接端进房间,竹香摆放好了,倒是没退下。
“殿下,梅花传话来,说是两位将军都在等着殿下去做主,接下来该怎么着。”
芃姬倒是还没说话,法一却停下筷子,她喝了口水,继而说道:“殿下,臣之前就想说的,臣建议咱们不跟大队伍走了。”
芃姬真觉得,有这样一个事事动脑子的幕僚,是一件多难得事。她府中养了不少幕僚,且个个都是好吃好喝的养着,却也不是人人都能出些好主意,甚至还有人只是偶尔出来露个脸,平日里是见不着的。
养了那么多人,能用的也就那几个,芃姬已经开始想着回了京州得将哪些人给划出公主府去,又想着,幸好当年皇兄们招揽法牢酒没成功,要不然这人成了敌人,她还真有些要胆寒了。
“何故?本宫既然是奉旨代天子抚民,总不能偷偷摸摸的去。再说,本宫也不能因着有人刺杀,就怕了。” 法一可不听这一套,“殿下,昨日里定是两批人马,那黑衣人在刀上抹的是迷药不是毒药,这就说明有人想活捉你我二人,这要的可就不是命了。再则,那刺客昨日按理说得不着机会自尽,可他就是死了,说明这队伍中有可能有细作在。殿下,如若咱们再跟着队伍大张旗鼓的走,怕是到不了泉州。”
芃姬现下也是为难的很,她自知法一说的都对,可她要是不跟着大队伍走,明日里朝堂上便能有人拿这事出来说些名堂。毕竟就像法一说的,细作这东西总是无处不在的。
既然能在离京州几十里的地方派出杀手,而不惊动临县的官兵,她更加确定了,这泉州定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其幕后人也定是京州某贵,这样她便更要活着到京州,不然岂不是辜负了父皇的一番好意。
“依驸马之见,本宫该如何做才稳妥?”
芃姬自己都不知道,她将法一划在了自己人那边,无条件的信赖她。
许是因着昨日那句“她比我重要”,又许是那声“颜儿”总让她觉得熟悉又亲切。
“殿下,当务之急,是安排心腹跟你我一起去泉州,人不要多,三五人即可。臣记得昨日我们应当是快要行至白县才遭的暗杀,这白县隔壁是烨县,咱们可趁夜绕路至烨县,在那儿待上两日,待武马将军走的远了,咱们再一路到附近的灌州走水路去泉州,应当是能比武马将军她们先到的。至于该如何向两位将军交代,殿下不是有影子?”
芃姬手中的茶杯一顿,就连身后的竹香都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法一。
公主殿下有影子一事,只有四大丫鬟和远在西北的西凤公主知晓。不仅是公主殿下有,哪怕是她们四大丫鬟也有影子。
影子是与她们本人长得有七八分像的女子,从小便培养学习姿态言语。在有需要的时候,能够当一个替身掩人耳目。
芃姬却是很快接受了这事,“驸马真是神通广大,本宫这便安排着,倒是驸马的身体,得尽快养好了。”
她早就知晓这法牢酒的本事大得很,虽是惊讶影子一事她是如何知晓的,可她现在已确定了,法牢酒不会害自己,那便先将这事放下吧。她信了那句“她比我重要”的话。
法一拿起筷子,继续吃起来。
“殿下放心,只是划伤罢了,不耽误行程的。”
芃姬却是哼了一声,“当日驸马爷说,没人可以伤的了你。”
法一筷子上夹得鱼肉一松,掉回盘子里,她憨笑了两声,“殿下,那是意外,意外罢了。”
芃姬却是看着她一脸严肃,“本宫希望,往后不再有意外。”
天知道她芃姬昨日是如何七上八下的心路历程,她听着外头的打斗声,心里担忧着,怕她会伤着,更怕她会死。
后面她烧了半宿,她的心便提了半宿,脑子里一直响起那声颜儿,想拼命想起她是在哪儿听过这声颜儿,温柔的快将她溺死。
可总是在要想起时,脑子便一片空白。
她好似丢失了什么,忘却了什么,且是很重要的。
第37章
“殿下可是担忧我?”法一想着, 殿下说不要再有意外, 便是不要自己再受伤的意思啊, 这不叫担心,还能是为啥。
四舍五入,这就是爱情呀。
芃姬先是拿起桌上的公筷,替法一夹了块鱼肉放在法一碗里,“驸马多吃些,太医说了,你这伤啊只能吃点鱼肉, 其它的肉倒是不能吃了, 忌口。”
法一还是那个想法,殿下担心自己。昨夜还愿意让自己抱着她的胳膊, 不管怎样, 她就是认定了,芃姬此刻终于有一点在意自己。那在离开朝堂前, 得到芃姬的一丝喜爱,让她不要永久的将自己忘得一干二净,应该也不难吧。
“驸马还在想什么呢?赶紧吃吧。”芃姬带着些笑意,“驸马是这般得力的幕僚, 受着伤都能给本宫出主意,本宫自是担心驸马,出了事儿可没有像驸马这般聪慧的幕僚了。”
法一刚塞进一块鱼肉,还没咽下去呢,就被芃姬这话给噎住了, 她转念一想,芃姬这怕是不好意思承认了,没关系,自己大度不必计较,她又将鱼肉咽进肚子里去。
所谓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自己这般表达自己的心意,即便是一草一木都该知晓自己的情意了,再说,自己这般聪明的人,哪里有人能讨厌得了呢?
芃姬是只见眼前的人表情变化莫测的,不知是鱼肉不好吃还是在为了不能吃肉了苦恼,便也安慰上一句:“驸马放心,既然不与大队伍同行,那这一路所到之处皆有特色美食,驸马可以吃个够。”
法一:……殿下,咱两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何时对美食不放心了不对,我就没想过美食二字啊。
“殿下对各城美食有着兴趣?”法一带着点试探语气问。
她已经默默在想着小小的烨县有什么出名的吃食来着,烨县烧饼好像是有这么个东西,听谁说过那么一嘴。
法一在心里默默记下,到了烨县第一件事就去找这烧饼。
芃姬想着,嗯,这人临了还是要点廷尉的脸面的,倒是把馋嘴这事赖自己头上了,估摸着自己这公主就是不要这点脸面了,罢了,看在她受伤的份上就依她这一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