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刚落,便听见有人敲门。
林嬷嬷在外头说了一句:“殿下,吉时到了。”
“若姐儿放心,驸马是个好人,且是个有才华的人,待过了这阵,母亲便请驸马来教你读书可好?”
“殿下,万岁爷已经到了。”门外的林嬷嬷又催了一句。
若姐儿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往门口走去。
母亲说的,驸马是个好人,那必然不会像皇舅舅新娶的王妃一样,是个坏女人。
拜堂是挑在了公主府的北殿,殿中央最上首坐着一身玄黄的皇帝,两旁也站满了人,因着人过多,从殿中到院中都站满了人。
一身喜袍的法一站在院中,待有人喊了一句“新娘到了”她才将视线转向那盈盈走来的女子身上。
芃姬满身通红,头上搭着盖头。不知是衣服的原因还是别的什么,今天的芃姬走起路来却不像往常那样直立,腰身似是有些扭动。
法一情不自禁朝着新娘子走去,待众人不明白时,却见新郎过去虚扶着新娘,往殿中走去。
看来这煞神还是个疼媳妇的。
晋成帝对这一幕却高兴的很,他是不会看错人的,这法一定是颜儿的好夫君。
司礼太监今日也换了一身红,他站在殿中,扬着他那公鸭嗓子喊着。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明明看不见新娘子的脸,众人却觉得这个场面和谐极了。
随着一声礼成,皇帝便起驾回宫了。
一对新人被送入了洞房,众贺喜的人便被几个王爷招呼着去喝酒。
竟无一人提出要闹公主驸马的洞房。
房中也满是红,一对新人坐在床沿上,一阵沉默蔓延在新房中。
喜娘的一声,“驸马爷,该揭盖头了。”将法一带回眼前。
她刚才竟有一丝紧张,生怕自己刚才走过来时有不妥之处,幸好她回忆了一遍,并未出什么洋相。
她接过如意称杆挑起大红盖头,看见那天仙一样的脸蛋,顿觉自己呼吸都有些急促。
她不该如此的,上次她曾出格的问可不可以与她做夫妻,那一次,公主殿下拒绝她了。
不过才几日过去,法一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
芃姬说“不可”,只这两个字便打发她了。
喜娘见新郎官看傻了眼,连忙上前将两人猛夸了一顿。旁边的竹香听了都觉得神奇的很,这喜娘看起来不像是读书之人,口中却能说出这么多夸人的词语。
怕是因着公主还未说有赏两个字吧,真是难为她了。
竹香憋着笑挥了挥手,便有丫鬟端着酒杯上来,刚想开口,喜娘便抢着说了,“请新人喝交杯酒,从此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竹香:……
法一脸却有些烫,她去看芃姬的反应,却见她淡然将酒杯端起。
其实从揭盖头的那一刻开始,法一便看见了芃姬的淡然。
好似今日不是大婚之日,只是寻常一个宴会的日子罢了。
要说不失落是不可能的,娶的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姑娘,可那个姑娘对自己却无半点喜爱之情。
法一端起酒杯,与芃姬交错饮下。
“驸马该去外见客了。”
法一的右手用力掐着自己大腿,她忍住让自己露出不该有的表情,只双眼定定的看着芃姬,也不回她,也不起身。
眼见着气氛越来越尴尬,那喜娘却是一点办法都没了,吉祥话两人听了也没反应,明明是新房中,这对新人却一点都不像是新婚之人,倒像是那已成婚多年早已厌烦的夫妻。
没法,总得有人来打破这份沉默,主子尴尬,这丫鬟总不能让主子尴尬着吧。
“驸马爷,该去见客了。”竹香小声提醒了句。
法一却还是盯着那张脸,却始终没有见到自己想见到的。
那张脸一如既往的淡定,不像新嫁女,亦不似有情女。
她低沉着脸,耷拉着脑袋不发一语的走出去。
喜娘退出的时候不免在心里嘀咕了句,还真是一入皇家深似海啊,纵然新郎是二品大官,新娘子是最尊贵的公主,可两人成亲之日却无半点喜色。还真不如她之前去的穷秀才家里。
好在赏钱给的够厚。
“竹香,去将本宫昨日看的账本拿过来。”
“殿下,今日还看么?不如先沐浴一番?”
芃姬先是摇了摇头,而后想起自己刚才出了些薄汗,又改了话头,“那便去浴池吧。”
竹香见主子不太高兴,“殿下是不是不喜驸马爷?”
芃姬听了也无半点怪罪的意思,私下里她是从未将四大丫鬟当成下人的。
“无甚喜不喜的,本宫已与驸马成婚,从此以后本宫便是他的夫人。”起码在未和离前是。
芃姬已然想明白,如若她真有一天能成大业,这法牢酒也无需消失,一纸和离书便能成,到时自己将她想要的东西赐给她,在给她该得的赏赐。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她芃姬并非是那种过河拆桥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再洞房
第12章
芃姬对沐浴一事是极喜欢的,也讲究。五个王爷一个公主,只她的公主府中建了一个浴池。浴池就在东殿卧房旁。
芃姬刚沐浴完,一身清爽。待她回到新房,刚拿起账本,就见菊秋进来了。
“殿下,驸马爷已经去沐浴了。”菊秋这位大丫鬟平日里负责安排幕僚的后勤,也是时常在公主面前伺候的。
芃姬皱了皱眉,“这般快?”
竹香听了却是调笑了一句,“看来驸马爷是怕咱们殿下多等。”
菊秋听了面上也扬起了笑容,“驸马爷今日在外头可算是尽心。”
“哦?驸马做了何事?”芃姬也有了些好奇,她常年待在皇权与朝政中,早已觉得生活无聊至极,是以,她总是对这位不知底细的驸马有些好奇。
“驸马爷一到院中,便端起一坛子酒,说是不敢让殿下久等,就一口气将那坛子都喝个精光。”
竹香哇了一声,她对这个驸马爷可真是越来越满意了,这般直爽的驸马总不会在背后做些什么的。
芃姬倒是担忧的问了一声,“那,驸马可有事?”芃姬可不会忘记,她的这位驸马还是个娇娇女子身。
菊秋与竹香对视一眼,各自笑的更开心了,特别是竹香,她迫不及待的回了一句,“殿下,驸马爷那样的铮铮男儿怎会喝不了一坛子酒呢。”
她自是没有想过要将法一的真实身份瞒着几位大丫鬟,只是让她特意将这事说出来,倒像是在背后嚼人家的舌根子,她也难得解释。
法一出去喝酒的时间短,沐浴的时间倒是长了,芃姬将这周的账本看的差不多时,门外才传来敲门声。
此时房中芃姬只留了竹香一人伺候,便示意她去开门。
法一已经将新郎袍换下,穿上了里衣,外头只披着一个外袍,竹香行了个礼便退下了。
法一站在门边,饮酒过快的她有些失神,怔怔望着倚靠在床边的芃姬。房中正燃着地龙,暖和的很,芃姬只着了白色里衣,她认真的看着手中的账本,待看完了一页便翻过一页继续看起来。
法一足足站在门边半刻钟,还是没见芃姬理自己一下,忍不住说了一句,“殿下,臣进来了。”
芃姬依旧看着账本,轻轻嗯了一声。
法一却觉得自己走过去的路就像是她第一次练轻功之时,她那时慢慢走向一个悬崖,因着不知道那悬崖有多高,她走的时候尽量让自己的步子又轻又慢。
不知道过了多久,法一终于走到了床边,见芃姬还是那般看着账本,就是不看自己一眼,她只好慢慢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挨着床边的脚榻坐下。
芃姬:……
那账本明明就是自己已经翻过一遍的,芃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无论怎么说,这位驸马与自己一样是女子,自己明明没有必要避着的。却在听见那敲门声时下意识将账本重新翻起来。
她原本想着待这驸马躺下,两人一里一外互不相干,也就过去了。
可谁知这驸马却坐在这脚榻上,她好歹也是状元出身的廷尉呀,这样一想,未免觉得有些可怜了。
她正想让这驸马到床上歇息,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觉自己手中的账本被抽走,眼前黑了一下,一阵眩晕,室内的红烛也灭了。
她,芃姬公主,新婚之夜,被压了。
“放肆。”芃姬感受到一个人贴着自己,脱口而出。
法一却是被吓的抬手捂住她的嘴,嘘了一声。
她将脑袋低下,嘴凑到芃姬的耳边,“殿下勿扰,门外有人。”
芃姬看向门窗那里,见有个佝偻着背的影子,更可笑的是,另外一扇窗的方便,也有个鬼鬼祟祟的黑影。
芃姬气得双脸通红,扭了扭自己的脸示意法一将自己松开。
法一见她生气了,自己却笑了。这般生气也好看,左右也总比她当没有自己这个人要好得多。
“本宫不知,驸马这是何意?”
法一的微笑多了一分安抚的味道,顾忌到外头还有人,她只得又贴近芃姬的耳朵,“殿下,门外的人中是一定有陛下的人,殿下可还记得,陛下上回晕倒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