芃姬依旧是恭敬拱手行礼,“父皇,儿臣未做过。”
晋成帝的双眼凌厉,“没有别的证据,那就只能是你做的,你可懂?”
芃姬抬头回望晋成帝,没有丝毫胆怯,“儿臣不明白父皇的话,未做过的事儿臣为何要认?父皇又为何不替四皇兄找回真凶?”
殿中只这两人在,谁也没再顾忌着什么。
“朕就是想替老四报仇,才不能放过你。颜儿,你知道真相了。”晋成帝说的肯定,冷笑了声,“朕左思右想,都想不明白究竟是谁会对老四下手,直到刚才,老三说本该在西北的皇妹可能回了京州。刹那间,朕便想通了。是你,你知道了真相,你是来替花妃报仇的。”提起花妃二字,晋成帝却是有些咬牙切齿,如不是双腿没了力气,怕是会跳下床也不一定。
话已经说到了这一步,芃姬便也放下了拱着的双手,站直了身子,“如今我该喊父皇什么呢?陛下?又或是,舅舅?”
晋成帝听了双眼忽的睁了一睁,而后便笑了两声,“你果然早就知晓了。”
芃姬却是也忍不住嗤笑了一声,“接下来该如何?怕是芃姬公主杀了自己兄长彦王爷,罪不可恕,斩首示众?又或是像谋反的英王一样,夺了姓氏再流放?”
晋成帝要开口说话,芃姬却不想听那些虚伪的话,她直接的问了一句,“只是我一直有一事不明,陛下一开始心里头属意的储君究竟是谁?”
五个儿子,她竟没觉得晋成帝有对哪个儿子有厚爱的。
晋成帝像是很满意这种别人猜不透他的感觉,笑了两声才开口答:“如今稳稳的在这朝堂上的还有谁?”
只这一句,芃姬便懂了。
自己自小便被晋成帝格外宠爱,实则是将自己当成靶子,成为众皇子的眼中钉。
而最低调,旁人眼中最不受宠的儿子,便是晋成帝给他的保护伞。
她想起幼时听过的一些关于雪贵妃的传言,她是老三德王的母妃,出身不高,进宫后也一直很低调,往日只在自己宫中吃斋念佛,就连德王她也不愿带在身边亲自抚养,而是给一个没有子嗣的嫔妃养大的。
当时的传言是,雪贵妃原在家中便有两情相悦的人,甚至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却是被怀王看中了,强行抬进了怀王府,亦是现在的当今。
如今看来,那雪贵妃安安稳稳的躲过了后宫女人的明争暗斗,便是因着这不争不抢的名头。而自己的母妃,明面上却成了晋成帝最宠爱的贵妃,也是宫里头的那些女人最恨的。
那几个兄长讨厌自己不也是因为他们的母妃吗。
“陛下果真是高。”芃姬拱了拱手,“既已服侍了陛下用了汤药,那臣便退下了。至于陛下所说的认罪一事,想来臣也未有选择。”
芃姬说完也不理会龙床上的晋成帝是什么表情,快步走出了殿中,殿外是等着看送她的御林军。
冯德全见芃姬离开了,便赶紧进殿下伺候,刚一转身,便见一黑影跳下,还未等他反应过来,之见那黑影伸手挥了一下,一阵花香传来,他便倒下不省人事。
黑影踢了踢倒在地上的人,而后便进了殿中。
“德全,咳咳,冯德全,给朕滚进来。”
“冯公公怕是暂时进不来了。”
一身黑衣,脸蒙黑布的人出现在龙床旁,吓得晋成帝下意识就要喊,被黑衣人手一挥,他便全身发软,没有了丝毫力气。
“你,你究竟是谁?”晋成帝的声音有气无力的,别说外头的侍卫,就是龙床边的黑衣人听着都有些费劲。
黑衣人直接大方的将黑布一拉,便露出了一张白皙的面孔,“陛下,臣是您亲封的丞相啊。”
晋成帝激动的手指着黑衣人,“法,法牢酒!”
第98章
晋成帝激动的手指着黑衣人, “法,法牢酒!”他双眼透着恐惧。
法一不再是那副恭敬的模样, 她立在一旁冷笑着, 眼中尽是蔑视。
“陛下放心, 你不过是闻了软花散,明日午后便会恢复力气的。”
晋成帝抬起的手突然捂住胸口, 一口郁气上来, 他拼命咳着,想将其咳出去。可不管他多用力, 总有点什么东西卡在胸口。
他无力的倒在背后的枕上,用力的喘着气,依旧不忘边上还站着一个人, “你可是朕一手提拔起来的,当真要为了一个女人作出弑君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来?牢酒,你熟读圣贤书,朕信你是个正人君子。”
法一先是嗤笑了声,而后便是大笑了起来。脸色一变, 法一又成了平日的肃脸, 双眼冒着冷光, “陛下错了, 我不是为了一个女人这般做,是上千个。”法一一步一步靠近龙床,直到脑袋探进,居高临下的看着晋成帝那张扭曲的脸。
她的心里终于有一丝复仇的快感。在亲手递给他药碗的时候, 在知晓他活不过多久的时候,都没有这一刻,亲眼看着这个人成了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那般畅快。
她盯着晋成帝,扯着脸皮,一字一句的说着:“我族中有一擅丹药的长老,你服下的那颗,便是她亲手为你量身熬制。服下丹药的人,不管他病的有多重,都能起死回生的站起来,就跟个正常人一样。但是……”她说到这儿看着晋成帝双眼那已经不再掩饰的恐惧,停了下来。
晋成帝用尽全力想敲床架子让外头的人进来,可他拼尽了权力,发出的声音却像是搭在棉花上,自己听着都费劲。
他像是终于意识自己的处境,慢慢平静了下来,“朕,朕会如何?”
原本勾着腰往里探着脑袋的法一站直了身子,继续道:“但是,半个月后,先是双腿,再是双手,而后便是上半身,最后是脑袋,你会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加呼吸困难,但你不会马上死,你会清醒着感受着死神来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明天一早,你的双手亦会如双腿一般,变得青黑,无力动弹。”她说的缓慢极了,就像是在慢慢折磨听的人。
晋成帝看着自己颤抖的手,而后又颤颤巍巍的指着法一,“你,你究竟是谁?”
“独孤怀,你可还记得花山山顶?”
晋成帝双眼顿时瞪得的通圆,他有些不可置信,“你,你是那异族人?”
法一冷笑着,“异族?我仕女族存在几百年,比之你天晋建朝都要早,你有何天大的颜面敢称之为异族。你可知,我族中人人皆是能人,想要倾覆你天晋国不在话下,可为何我就是要等到今日才要你的狗命?”
她脑中又出现了她永远都忘不了的那一幕,她从未见过那般多的血,好似怎么都洗刷不干净。
“因为只是杀了你,那对你来说太仁慈了。”
晋成帝亦想起了上山时看见的那一幕幕神奇的存在,当日他怕山上会有机关,是先往山里放了迷烟。待他进入到那山里时,先入眼的便是一间间与山下全然不同的木屋,那些木屋的顶都是平的,里头见到的人全是女人,他下手的时候原还有些不忍心,可一想到自己同胞妹妹联合花妃骗了自己那般久,他便杀红了眼。
“她们都是被花妃害的,你该找的是她。要不是她大意让那假冒品听见了,朕这辈子都不会晓得还有这么一个地方存在。你,你只要放了朕,朕保证不杀你,朕还,还给那些人追封,我划一块地方给你,让你当王爷。”晋成帝越害怕便将自己能想到的都说了出来。
“陛下就是陛下,都到这时候了,还不死心。你这个样子,真是脸乞儿都不如,可怜的很啊。哈哈哈……”
晋成帝咬着牙,他不能接受任何人对他的蔑视,更不能接受怜悯,他是帝王,是最有权势的男人,天下都是他的,这世上所有的人都是他的奴才。
法一看他这样子却是没心情再陪他浪费时间了,殿下也快到到骄阳殿了,她得赶快回去才是。
她从怀里掏出一个瓶子,“看你这样子,还什么都不知道吧。你唯一一个有用的儿子是被你最宠爱的儿子杀的,你现在也没机会翻身了,你最爱的儿子已经把御林军给拉拢了,你唯一能用的兵都没了,你会清醒的亲眼看着自己最宠爱的儿子造你的反。哦对了,还有龙虎军,你当年带着龙虎军中的百夫长上的花山,如今凡是上了山的人,只你一人还在世上了。”法一说到这儿将手中的瓶子打开。
让他死是一件多容易的事,让他亲眼看着自己最宠爱的儿子背叛他,让他生不如死,才算报仇雪恨啊。
要命不过一瞬间,诛心才能让他到了地狱都不得安宁。
她举着瓶子看着晋成帝,“放心,这也不是毒药,只是让你暂时说不出话来而已,谁让你想对芃姬公主下手呢,只要你手不能写,口不能言,便谁都没危险了。”
“不,不……”晋成帝往后退着,却是退无可退,“不可能,老三,老三他最孝顺,他不会。还有齐王,对,齐王的兵还在,你们休想得逞。”
法一摇了摇头,这人可还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啊,“齐王在得知德王监国的旨意时,便带着兵举家跑了。你放心,你马上就会知道真假了。”
说完最后这一句,法一已然没了耐心,直接过去一手捏着他的喉咙,一手将瓶中的液体往他口中倒,再去拿了一杯冷茶往里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