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还是我好了吧?」风美女摸摸我的头。
忍住忍住,千万要忍住,不能掐她,这女人全身上下都是毒,掐她是没有好下场的,我皮笑肉不笑的朝她点头,「是,我错了。」
「知道就好,」她递过来一颗普通的白色药片,大小跟电视广告里的钙片差不多,我伸出手去,她的手又缩了回去,「咦,你怎么笑得这么假?」
天地良心,我还能对你笑就不错了,看看瑞还拿着血袋,小不忍则乱大谋,「没,我吐多了,不舒服,笑不出来。」
风美女同情的点点头,终于把药递了给我,我吞下去,瑞立刻把血袋放回我手上,他以为那是灵丹妙药啊,立竿见影的。
见我把药吞了下去,风美女打量了下我青白的脸色,很善良的开口,「你刚吞下的药也有后遗症,容易晕眩。」
「这个是治晕眩的药。」她给我一片粉红色的药:「后遗症是会打喷嚏。」
再给我一片天蓝色的药:「这个是治疗打喷嚏的药,后遗症是手容易抽筋。」
又给我一片米黄色的药,这个是治抽筋的药,后遗症是……」
她洋洋洒洒,一面说一面递给我,我只觉得手上的药越来越多,五颜六色,形状各异,子子孙孙无穷匮也,到最后根本分不清什么是治什么的。
唯一知道的是,这么大把的吞下去,还是有某个问题等待治疗。
风美女还在滔滔不绝,捧了一手的我已经听得濒临崩溃。
瑞接过我手上那把明显是蒙古大夫研制的药,「哗啦」一声丢进垃圾筒,平静的看着风无痕,「讲了这么多,没有最终成效,你不厌烦吗?」
风无痕笑了一下,忽然意味深长的说,「你不厌烦,我当然也不会。」
她几乎是带点同情的看着我,「可怜的穹!」给我一颗滚圆的药丸,「这个吃下去就没事了,不会有后遗症的。」
「我走了,」她对我挥挥手,「记得有问题来找姐姐。」
真的当我是幼儿园孩童?
莫里为什么会看上这种怪异的女人,我喃喃诅咒,吞下药丸,喝掉血,抬起头,瑞正看着窗外,他的目光没有视点,好像在看着飘忽的浮云,又好像透过浮云看着很远的过去。
然后他转回视线,看看我,眼中仿佛略过一抹愧疚,快得令我觉得是错觉,「我去上班了。」他依旧面无表情,打开门走了出去。
我躺回床上,盖上被子,继续睡觉,混乱的,许许多多的梦境,相似的场景,相同的结局。
醒来,晨曦刺眼,那些梦境,全无记忆。
瑞还没回来,可能又要为他的手术加班,醒来没事可做,只好出门去上班,也不知道开工没几天就矿工那么久,会不会被踢出来。
走进办公室的时候,正遇到老板,依然是笑容满面的,连说,「不要紧,不要紧,养好了身体,才有体力去跑业务。」
饮水机在大厅,死人类拿着杯子出来倒茶,看到我有点惊喜,「你好了吗?」
我冲他点头,看他的惊喜似乎是真心的,不好责怪他拖累我卧床一周,挨瑞整又遭遇恐怖的风无痕。
再说,生病的理由也不适合宣扬,所以同事七嘴八舌的问,我也只能回答是感冒发烧。
一上午都没有客户来访,我又不擅长隔着电话线和食物们交流,无聊之余,见老板不在,我跑去死人类那里跟他聊天。
死人类待在独立的办公室里,神奇的是,他的办公室反倒比老板的还大,不知道我没有被踢走,是不是冲着他的面子。
这家伙一边抽空处理业务,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我说话,平心而论,他的长相其实十分的英俊。
瑞帅得很是阴冷,看到他,我总是容易联想到伦敦厚厚重重的灰云,望着似乎是要下雨,却偏偏云层只越积越厚,压抑的,冷漠的,偶尔云层的裂缝透出丝阳光,细微的一闪,又再度隐没,已足够让人欣喜若狂。
死人类正好相反,从认识开始,就见他总是带着笑容,调侃的,捉弄的笑容。
「你是不是在美国留学过?」我记得那张船舶驾驶执照是美国的。
死人类对我竖起大拇指:「聪明,我在加州读本科和硕士。」很怀念的再度拿出他的宝贝驾照扬了扬,「然后做了三年海员,从水手一直做到船长,厉害吧?三年哦!」又洋洋得意起来。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我有点羡慕他,可以自由自在生活在阳光下,又有异能在身,他的脸和手臂都是健康的褐色。
我看看长年不见阳光的手,惨淡苍白,几乎不照镜子,不过可以想象,脸应该跟手的颜色相去不远。
「要当吸血鬼的话,还是女孩子比较适合的样子!」见我打量自己的手,死人类感慨道,「恒久不见阳光,必定皮肤白皙,而且永葆青春。」
「是啊,」我微微的苦笑,「只是得拿灵魂来换。」
死人类对着电脑写完邮件,椅子旋转一圈,朝向我,「传说中,吸血鬼没有灵魂,那是真的?」
「是真的,凡事皆有代价。」我想起刚遇到那个西洋婆子的时候,她说,「能够活下去,只是不能见光。」
我不像父亲母亲那般笃信佛教,相信轮回,战乱中,能够活下去就好,那时候,并不知道会失去灵魂。
只是以为长久不能见光便是活下去的代价,所以瑞很久前发明了可以在阳光下行走的药时,我几乎以为那个代价付了千年,终于偿还完毕。
但和撒旦做交易,你所失去的,永远超出你的想象。
也并不见得后悔,只不过,是和以往不同的生活方式罢了。
再过千年,也会适应良好的。
我靠在椅子上,桌边有包烟和打火机,点燃一支,呛辣,苦涩的滋味,那也不过是没适应罢了。
吸完一支烟,看看烟屁股,轻轻的吐出一个蓝色的烟圈,如果现在让我恢复成普通人类的生活,不能瞬移,看不到瑞,我大概也会不适应很久的。
记得战乱中濒临死亡,奶妈无奈的丢下我,抱着妹妹离去,走前颇为遗憾的看着我,「穹少爷这样俊秀,只可惜战势迫人,不能存活。」
她拔下野草,五岁的小妹饿极已懂得咀嚼,昏迷的我却不能吞咽,她离去的叹息声,总不时的回荡在我的梦里。
死人类再度开始忙碌,临近中午,有人递了两盒饭进来,他伸了伸懒腰,停下工作开始吃饭。
看我不住的吸烟,他不出声的吃了几口饭,打破沉默:「你这是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觉得百无聊赖,看了看外面阴沉沉的天气,敷衍的给了他一个答案,「间歇性情绪低落罢了。」
「嗯,那没事,」他放心的夹一筷子菜,边嚼边告诉我,「不过是身体内的某些激素一时分泌的过多或过少而已。」
「这样啊。」想不到死人类也懂一点医术。
他吞下一口饭,用力点头,作老学究状,「通常这类情况会发生在四五十岁的中年妇女身上。」
「啊!」我不解的看了他一会儿,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去你的。」我随手丢了个烟灰缸过去。
死人类不慌不忙的让我往他头上丢的烟灰缸转个弯,回到原来的桌面上。
散落在空中的烟灰也纷纷归位。
简直神乎其技,看来他家平日里根本不用请钟点工,意念一动,家中便井然有序。
瞧见老板的身影出现在大门口,我走回自己的办公桌。
下午陆陆续续的多了不少事情,闲散了几百年的我一时适应无能,处理的奇慢无比,惹得后续交接的同事皱眉不已。
抱怨声一出,死人类就三两下处理完了手边的事情,跑来帮我的处理手边的CASE。
「秦先生对小连真好。」旁边忙得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同事羡慕的看着我。
我这才想起死人类在旁人忙碌的时候,通常对方不要求是不去帮一把手的,帮我处理问题起来却很顺手的样子。
「小连跟我,谁跟谁啊?」死人类见到竿子立刻顺着往上爬,很不正经的搂住我的肩膀。
不晓得这家伙又要搞什么鬼?
我正想把他的肩膀拿开,莫里的讯息传到脑海,「瑞受伤了,你快过来。」
我一惊,连忙甩开死人类的手臂,看看人来人往的大厅,只好找个借口,小声对死人类说,「我去洗手间。」
不知道是天眼和天耳随时打开着,能接受心电感应,还是这家伙天生喜欢凑热闹,他闻言立刻道,「我跟你一同去。」
来不及跟他争论,我只得由他跟我一同去洗手间,留下面面相觑的同事。
谢天谢地,这幢办公楼的洗手间是独立分开的,单间有两层台阶,关上门,看不到里面人的脚。
眼见没人,我走进其中一个单间,死人类一直跟在后面,没奈何,只好带着他一同瞬移到瑞医院的办公室。
瑞右手包着绷带坐在椅子上,我穿过异空间,恍惚感刚退去,头上就结结实实的挨了他一记暴栗,长得高的就是占便宜,靠在椅子上也敲得到我的头。
「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准用瞬移。」他瞪着我,「这里有护士在的话要怎么解释?」
「消除她的记忆就是了嘛!」我流利的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