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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君臣 (手冢亚美)


  真亏得他好意思说出来,还说得比每次都考第一还理直气壮。霍去病扭过头去不看他:“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你不是皇上,怎么知道他的做法没有他的难处?皇上身居高位,看到想到的都不是我们所能看能想,他的深谋远虑岂是我们猜测得到的?皇上会这么做,自有他的道理。”
  这为他辩护的口吻,熟悉得让人想落泪。杨得意偷偷看了看刘彻,发现他一瞬不瞬地盯着枫树下的抚琴少年,似乎恨不得把他关进自己的眼睛里,再也不许其他人看他、碰他,尤其是那个叫充国的小子。
  赵充国听不明白了:“既然皇上的用意不是我们能揣测的,那么我们能怎么办?”
  “无条件地服从。”
  “哪怕皇上要你去死?”
  “君要臣死,臣不死不忠。过于计较一个人的得失,可能反而坏了大局,保住性命的代价可能是留下千古骂名。尤其是你我这样想做武官的,更不能惜命。”
  因为他的一句话,就可以为他抛弃生命,却只是出于臣子对君王的忠诚吗?刘彻突然觉得坐在王位上的自己很悲哀,别人愿意为他去死,只会是出于忠,不会是出于爱。
  赵充国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反正就是不用动脑筋,皇上说什么就做什么,对吧?”
  “孺子可教。”霍去病完全是一副老人的口吻。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刘彻没法继续偷听下去了,走出藏身之处,“去病,朕除了你的名,你真的不恨?”
  赵充国只看到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人突然冒出来,眉眼深邃俊朗,绣工繁复华丽的锦衣华服更是衬得他带着一股让人不敢逼视的威严,还来不及细看,就被霍去病按下去。
  “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霍去病敛衣向刘彻叩拜,“小人霍去病叩见陛下。”
  他是皇帝?赵充国还没有正式上任为侍中,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刘彻,连忙跟着磕头问安。
  “起身回话。”刘彻坐到琴的另一边,“有十四年没见面了,你还记得朕?”
  “小孩的记性本来就好,更不用说皇上相貌奇伟,过目难忘。”霍去病抬起头,“不过在陛下看来,小人大概像个陌生人一样了。”
  不像陌生人,而是带着难以名状的熟悉感。尤其是他抬起头时,刘彻对上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眼睛,看不到少年人的浮躁,只有世外之人一般的宠辱不惊,仿佛稍不留神,便会羽化而去,人间的一切都留不住他。
  “是啊,十几年没见面,物是人非。”刘彻上上下下地打量霍去病,不料他也大大方方地任由刘彻打量,“当年你舅舅刚进宫时,和你现在差不多年纪,老实得整天被人欺负。现在他也开始懂得以权谋私、为自己人大开后门了。”
  “他哪里开……”
  霍去病抬手阻止赵充国开口:“皇上是觉得小人不像习武之人吗?”他始终目光炯炯地盯着刘彻,却不会让人觉得不礼貌,只让刘彻格外珍惜这双敢直视自己的眼睛。
  刘彻看了看霍去病按在琴弦上的手,十指纤长,皮肤白嫩更胜少女的柔荑,让人无法想象这样纤细的手怎么握得住剑。再看他温文儒雅的气质,怎么也无法和“习武之人”联系起来。刘彻没有答话,只是拈起霍去病的手看了看,一摸之下却愣住了。没想到他的手背细嫩如少女的柔荑,手掌却是一手的茧子。
  霍去病却没有丝毫愠色:“当初皇上教小人读书认字,说到《庄子杂篇说剑》的时候,小人还以为皇上即使不爱以燕溪、石城为锋,以齐国、泰山为愕,以晋、卫两国为背,以周、宋两国为首,以韩、魏两国为把,包以四夷,裹以四时,绕以勃海,系以恒山,制以五行,论以刑德,开以阴阳,持以春夏,行以秋冬的天子剑,也该爱以知勇士为锋,以清廉士为锷,以贤良士为脊,以忠圣士为镡,以豪杰士为夹的诸侯剑,却不曾料想皇上爱的会是蓬头突鬓,垂冠,曼胡之缨,短后之衣,瞋目而语难,相击于前,上斩颈领,下决肝肺的庶人剑。”
  “被你这么一说,倒好像是朕眼拙了,看中庶人剑,却看不出你是天子剑。”刘彻抚掌大笑,“好口才,难怪能说服东方朔给你做说客。不过要做为朕排忧解难的天子剑,光会耍嘴皮子可不行。”
  霍去病微微低下头:“小人愚钝,却有凌云之志。”
  “愿闻其详。”
  “大汉立国以来,与匈奴的关系一直处于扰边、和亲、再扰边、再和亲的恶性循环中,一直都是匈奴主动进攻,大汉被动防守。小人不才,以为最好的防守其实就是进攻,但愿平灭匈奴,为大汉永绝后患。”
  “好志气!”刘彻忍不住对霍去病刮目相看,无法想象这样一副文弱的外表下藏着和他自己一样的野心,“寇可往,我亦可往,凭什么只准匈奴主动打我们,不准我们主动打他们?说得好!不过要是没有详细的计划,平灭匈奴就只是一句空话而已。”
  “若没有具体的计划,小人也不敢在皇上面前卖弄了。”
  刘彻露出饶有兴味的神色:“但说无妨。”
  “现在匈奴的几股大势力中,伊稚斜单于以龙亭居中,东离王及浑邪王、休屠王以河西居右,太子西离王以漠北居左,这五人乃匈奴国体支柱,倘断其一,大厦必倾!”
  好见识!刘彻点了点头:“柱子有粗细长短之分,爱卿看来,应先砍哪一个?”不知不觉中,刘彻换了对霍去病的称呼。
  “元朔三年,伊稚斜谋官,东离王因争位得罪了单于。小人听卫将军说东离王已被逼离开祁连山,在武阳要塞以北的漠南设立新王庭。这是天赐我大汉的良机!”
  “此话怎讲?”
  “东离王乃匈奴王者至尊,其拥兵之多,占地之广,除了伊稚斜和漠北狼居胥山的太子西离王,当无人可敌。如果其固守河西祁连山,我军纵然出击得胜,损失必然惨烈。如今伊稚斜强令其离开祁连山,在无险可据的平原上驻扎,岂不是天赐我国的进攻良机?”
  “进……攻……”刘彻托着下巴沉吟,“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他再也不觉得霍去病的宠辱不惊是书生的逆来顺受,而是天下尽在掌握之中,所以没有什么值得他大惊小怪。“东离王庭集兵几许?”
  “这个……”霍去病终于被问住了,“小人无官无职,不敢随意刺探军情,东离王庭的具体军事部署,怕是得问卫将军了。”
  “也就是说如果你有心想刺探,还是有办法的喽?”
  终于看到“小夫子”挂不住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淡漠了,刘彻十分有成就感,示意他不必回答这个问题,继续说下去。
  霍去病清了清嗓子,以掩饰刚才的尴尬:“小人刚才说过,匈奴国体靠这五根支柱,打断东离王一柱,就像折断匈奴一手骨。卫将军两年前的河南大捷力败楼烦王、白羊王,已算断其一手。若是再打断东离王,匈奴两手俱伤,便无成拳攻汉之势。如果打人握不成拳,其力自弱,挨打者受伤亦轻,我中原百年来所受欺凌必然减小。”
  “大汉乃上邦大国,可不是挨揍的破鼓。”刘彻调笑道。
  “小人也是此意。若只是一味防守,大汉自立国以来名将无数,前朝就有周亚夫、李广,可是打得赢匈奴的只有卫青一个。那么以后呢?以后大汉的历代皇帝身边都一定会出现一个卫青吗?常此以往不是办法。皇上不如趁国力强盛,先把匈奴打得无力进犯,然后我军主动出塞攻击,将其伤手折断,便无困扰之忧。然后再以精锐奇袭河西,如击溃东离王及浑邪王、休屠王所部,占据祁连山、燕支山,等若打断匈奴之双足。匈奴双足受损、两手残疾,犹若废人。到时陛下再以大军北伐,直捣其胸口狼居胥山及漠北腹地,匈奴必一击而倒,以后大汉朝再无匈奴之患。”
  刘彻以为自己在位时能得到一个卫青,已经是上苍保佑了,不曾料想上天待他如此不薄,还送了个比卫青更年轻、更有为的霍去病来,而他差点白白让这个人才从身边溜走。不,他一定要把他留在身边,悉心培养,做他的天子剑。“爱卿才华出众,可读过《武子十三篇》?”
  “寄住在舅舅家时略微翻过。”
  刘彻满意地点了点头:“《武子十三篇》乃是治军大计,要做朕的天子剑,可要好好研读。”
  “小人以为《武子十三篇》中只有一句话值得一读——”霍去病的眸子一寒,“‘兵者,诡道也。’行军打仗唯一的规则,就是为了获胜,可以不择手段。前人的军事著述固然凝聚了许多智慧,但是读多了会禁锢住人的思维方式,难以在战场上临机应变,不如不读。更不用说古时天下百家纷争,如今汉匈两强对峙,其质早已不同,古之兵法今已不适,读了反而误人子弟。”
  “年轻人别太高傲。”
  霍去病想了想:“皇上,东方先生在皇上面前为小人美言了吧?皇上可想知道小人是怎么让东方先生为小人做说客的?”
  刘彻来了兴趣:“说来听听。”这东方朔平时仗着三寸不烂之舌,经常把刘彻都耍得团团转,如今终于有人能捉弄东方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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