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拔河拔不过恶来,“小白”突然松开绳子,恶来立刻摔得四仰八叉。周围笑成一片,就连“小白”都举起鼻子,发出类似于笑声的声音。
“敢捉弄你恶来爷爷,小崽子不想要了是不是?”恶来爬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走了。
没过多久,恶来扛着一头不比他自己矮多少的小象回来:“‘小白’,我把你的崽子扔出去了啊。”说完扛着小象就跑。
这下“小白”急了,连忙撒腿追过去,而恶来扛着一头小象,还能跑得比大象快。
他有资格说别人是怪物吗?徐方部落酋长看得目瞪口呆。而这个人扳手腕还扳不过商王!再次打量还不过是个大孩子的受德,徐方部落酋长觉得趁早投降果然是明智之举。
等受德回过头来,徐方部落酋长连忙跪倒磕头,送上国宝玉璧:“在下是徐方部落的酋长,特来此向商王投降,求商王饶过我部落族人的性命。”
“好说。”受德收下了徐方部落酋长的礼物,还不忘朝闻仲挑了挑眉,“太师,瞧,奴隶这不是来了吗?”
闻仲只会傻乎乎地看恶来扛着小象被大象追,顿时很能理解为什么他看见飞廉扛着一身铠甲的自己却跑得飞快,反应能如此淡定。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九章 君临天下
大军一路东进,遇到愿意投降的部落就连人带财物全部占为己有,遇到不愿意投降的就用象兵让他们连人带财物全部彻底消失,一边向东行进,一边筑桥铺路,方便后勤的辎重部队。与其被大象踩成肉酱,做奴隶好歹还有一条活路。在象骑兵的威胁下,绝大多数东夷部落选择投降为奴,殷商军队携带的奴隶越来越多,离朝歌也越来越远。补给线终于拉到极限了。
“大王,不能再走下去了。”闻仲忧心忡忡地看着低头干活,眼神中却满是怨怒的奴隶,“继续下去,奴隶浪费粮食不说,还可能造反。”
“我早说过我自有办法。不过……”受德沉吟了片刻,“太师,还记得我们打的赌吗?孤赢了。所以至少在这东征的路上,以后太师都要听孤的。”
闻仲顿时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结果不出闻仲所料。
受德走进俘虏营,爬上一辆推车:“所有的俘虏都听着。有谁想做奴隶?”
“谁会想做奴隶?!”俘虏中不知谁吼了一声,顿时引起一片响应,吓得殷商士兵纷纷举起武器,生怕他们突然造反。
“不,说得好!”受德指向第一个吼的俘虏,“谁想做奴隶?谁不想过自由自在的生活?谁愿意做会说话的畜生?”
他这不是在鼓励奴隶造反吗?闻仲的心一直提到嗓子眼。
奴隶们都知道这个年轻人就是商王,听他站在奴隶一边说话,反而因为过于惊讶而安静下来,只剩受德一个人的声音在落针可闻的俘虏营回荡。
“既然大家都不想做奴隶,我大邑商国富民强,也不需要会说话的畜生。”受德扫视了一圈惊讶的奴隶们,再次扔下惊雷,“东南宝地富庶,有愿意在这为大邑商开荒种地、狩猎进贡者,即日起便可免去奴隶身份,成为我大邑商的众人。凡愿意留下开荒者,孤免其三年朝贡,期间只需为往来的殷商军队提供吃穿用度,以后世代为大邑商的子民,受大邑商军队保护。愿意跟随孤继续东征的,也可免去奴隶身份,编入军队。将军飞廉和多射恶来以前都是奴隶,孤等着从你们中找到第二个飞廉和恶来!”
只要留下打打猎种种地,干点和以前一样的活,不过是换个统治者,就可以摆脱奴隶的身份成为平民、过和以前一样的生活?虽然开荒一开始是辛苦了点,可是三年不纳贡,算下来还是很合算的。而且如果跟着商王打仗,或许还能做官?平民做官已经是闻所未闻了,更何况奴隶,可是额头上带着胥靡烙印的飞廉和恶来就是活生生的榜样。在原来的部落,出身就决定了一生是人上人还是人下人,可是在大邑商,人下人也可以成为人上人,为子孙后代搏个大好前程。俘虏原本都已经打算做一辈子会说话的畜生到被逼死,或者干脆和殷商拼个玉石俱焚,没想到天下突然掉下这么大一个馅饼。
短暂的沉默后,整个俘虏营都被“商王万寿无疆”的欢呼声掀翻。
受德在欢呼声中跳下推车,给了闻仲一张得意的笑脸:“好了,现在有了新的补给站,负累也没了。我们可以继续东征了吗?”
闻仲傻眼了:“大王,这……奴隶都……还免三年……”
“没错,奴隶都没了,有的只有我大邑商的众人。”受德拍了拍闻仲的肩膀,“世上的大多数人其实都是懒人,只要活得下去,不论被怎么压迫,都懒得反抗。为什么一定要把他们逼到非造反不可,然后再浪费力气去镇压呢?先让他们绝望,然后再给他们希望,他们就会对孤感恩戴德。三年的贡品算什么?开荒没个三五年,能开出什么东西?要他们朝贡,他们也贡不出多少,反而会对孤心生怨恨,说不定还会因为活不下去而抢劫往来的军旅,我们就真的完全被孤立了。所以还不如做个顺水人情,等三年的期限过去,作物长出来了,牲畜养起来了,矿产开出来了,孤要多少贡品,他们都会心甘情愿地给,还会对自己的子孙后代说孤对他们如何如何好,要他们也一生忠于大邑商。”
“可是……奴隶……”
“为什么非要养会说话的畜生?不会说话的畜生不是也挺好用吗?奴隶起义不断,就说明蓄奴制不合理,孤早晚要废除。”
他要废除蓄奴!闻仲已经彻底惊呆了:“大王,如果没有奴隶,很多事就都没人做了,恐怕会动摇国之根本。”
“谁说很多事非要人来做不可?”受德招招手,唤过他的专用坐骑“小白”,“人的力气能比大象更大吗?一路上多亏有大象帮忙夷平障碍、运输木材石料,从朝歌向东的路才能那么快就铺起来。孤还要留几头大象帮忙,留下来拓荒的人就可以方便省力许多。”
“畜生就算力气比人大,却是蠢笨不堪,奴隶能做的事它们都能做?大象会哄小孩吗?”
“小白”转过头看了看闻仲,用鼻子像抱小孩一样把他横抱起来,轻轻摇晃。
看到老太师被大象像抱婴儿一样抱着,受德直接笑喷:“太师,说话小心点,大象能听懂人话的。”
“放我下来!”闻仲大叫。
“小白”根本不理他。
“行了,我知道你能干,行了吧?”
这才乖。乖孩子才有奖励。听到闻仲服软,“小白”才放他下来,用鼻子拍了拍他的头,还从树上卷了一个果子递给他。
“我不要。”
“小白”把摘下的果子给受德,另外摘了一个给闻仲。
“我说了我不要。”闻仲不想和大象纠缠不清。
人类真是麻烦,小象比人类容易照顾多了。“小白”终于失去耐心,卷着闻仲的腰把他举到树上。喜欢哪个自己采。
*****
从第一次东征开始,之后受德在位期间北攻鬼方,西征羌人,南平九苗,都是用同样的方式。先用象兵吓破敌人的胆子,让他们“自愿”投降为奴,但是让抓来的俘虏做十天半个月奴隶,就摆出“只要肯为大邑商开荒,就是我大邑商子民,且可免三年朝贡”的优厚条件,将敌人变成自己的后勤部队。传播中原文化的同时,就靠他们来不断巩固自己的领土。在末代商王帝辛受德手中,大邑商的领土扩张北至蒙古,东北至辽宁、朝鲜半岛,南至湖北、湖南、江西、福建等地,西至甘肃、新疆,东至海滨东海,成为历史上第一个初步统一中国的君王,而此时秦始皇嬴政的三十五代曾祖恶来还不过是帝辛身边的一个跟班。
即使是商朝灭亡之后,帝辛的丰功伟绩依然为后人所歌颂,如宋君祭祀歌颂祖先的乐歌《玄鸟》便赞:
天命玄鸟,降而生商,宅殷士芒芒。古帝命武汤,正域彼四方。
方命厥后,奄有九有。商之先后,受命不殆,在武丁孙子。武丁孙子,武王靡不胜。
龙旂十乘,大糦是承。邦畿千里,维民所止。肇域彼四海。
四海来假,来假祁祁。景员维河,殷受命咸宜,百禄是何。
后世很多人不明白武丁的子孙中有哪一个当得起如此赞誉,有人猜这首诗其实是赞美武丁本人,更有离谱的猜测说可能是赞美帝辛之兄仲衍的十四代重孙孔子,却不知当得起如此赞誉的正是被后世的史学家和小说家歪曲为商纣王的帝辛。
历史从来都是由胜利者来书写,而中国的史学家比起做忠实记录历史的史官,向来更适合做异想天开的小说家,把历史当做正值妙龄的小姑娘,随心所欲地打扮。民间更有不少愚人把胡编乱造哗众取宠的历史小说、戏剧如《封神演义》、《三国演义》等当作史书,信以为真。正如陈世美一生为官清廉,且对妻子忠贞不二,仅仅因为同窗胡梦蝶上门求助时被拒绝,心生怨恨,将一些升官发财、忘恩负义而抛妻灭子之事捏在一起加在他身上,写成戏剧《秦香莲》以报复,才被谣传成负心汉的代名词;正如张飞不仅是三国时的一员猛将,也是著名书法家、画家,尤其擅画美人。除了文武双全,张飞更是出名的美男子,白面无须,面如美玉,生有两女皆为蜀后,史称“大小张后”,却因为创作需要,被《三国演义》歪曲成丑陋不堪的莽汉;一代明君帝辛也仅仅因为逃不过成王败寇的历史潜规则,兼之后世比起史学家更适合做小说家的史官歪曲,最后通过堪称诽谤之最的小说《封神演义》宣传,终于被塑造成中国历史上最著名的暴君商纣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