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江月离是脑子还不够清醒的江月离,否则她在权衡利弊之后,大概率会直接跪地抱大腿哭诉求原谅。
或许这位形象还不太光明的陆总一高兴,就不至于总盯着她了。
然而就像江月离压根想不到堂堂陆总竟然真的会爬她的窗一样,某些意外也同样来得猝不及防。
房间里两人正无声的僵持着,屋外楼下便传来了呼喊她名字的声音,还伴随着响亮地拍门声。
那是江夫人刚应酬回来。
很快就有保姆走向大门,开始拆除大门背面的数道锁——那同样是江夫人的要求。
江夫人并不知道上次江月离是直接跳窗走的,他们都不认为她有这样的胆子,只当她是趁他们不注意的时候跑出了大门。
所以等到江月离这次回来之后,江夫人就立刻买回了一大堆锁回来,整日里里外外都将大门锁紧,哪怕她不得不出去的时候也不例外。
这样病态的看守也是江夫人被认为精神不正常的原因之一。
不过某些时候,那些繁复的锁也不算是个坏事。
比如眼下,江月离至少有足够的时间催促陆明萱躲起来或者离开。
江月离试图婉言暗示陆明萱赶紧跑路,一边低头看看床板下方,又抬头看看窗外,思考着哪种方式更安全一些。
思索到一半的时候,江月离忽然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这种仿佛偷|情一般的微妙感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明她和陆明萱只见过三面,还有一些私人的恩怨,别说相爱了,就算是相杀那也是单方面的。
——陆明萱单杀她。
楼下的叫喊拍门的动静一声高过一声,当中还夹杂着保姆提高音量的回应,都是些“快了”“马上好”之类的话。
陆明萱自然也听在耳中。
且不论江家有多少令人不齿的骚操作,被主人家当面抓包爬墙总归不是件光彩的事。
陆明萱准备原路返回。
然而就在她刚直起腰,往前跨了半步的时候,江月离就非常明显地往后瑟缩了一下,仿佛生怕她突然扑上来行什么不轨之事似的。
陆明萱顿时又想起医院里江月离对她的“调戏”,眼下一番对比,反倒像是她心怀不轨似的。
......不过话说回来,光天化日的爬人家房间的窗,确实不太正经。
陆明萱眉角不受控制地跳动了一下,到底是没脸再把那些话拎出来细问。
但她有另外的想法,嘴角挑起一个冷笑。
眼看着陆明萱一手撑着窗沿轻巧地越到外一侧,江月离轻舒了一口气,以为自己即将摆脱这个威胁和麻烦。
陆明萱却没有走,而是坐在了外侧窗沿上,一腿悬空,也半点没有紧张畏惧之意。
她一手撑着窗沿,一手伸出来,朝江月离勾了勾手指。
“不来送送我吗?”陆明萱用余光示意了一下围墙后面的位置,“这回可没有好心路人给我垫背了。万一摔到哪儿了,你是不是得负点责任?”
理智告诉江月离这时候最好贴墙站,离陆明萱越远越好,但情感上,她仍是“怂”字当头。
在陆明萱的再三催促与目光逼视之下,江月离哆嗦着手推了推眼镜,像蜗牛爬似的,以厘米为单位慢吞吞地往陆明萱那里挪动。
狭小的房间里空间有限,床边离窗户的距离原本就不远,纵然江月离再怎么努力地拖时间,她还是逐渐靠近了陆明萱。
陆明萱也带上了久违的耐性,指尖敲击着窗沿,晃荡着腿,一派悠闲散漫的姿态,挑着眉看着江月离带着不情愿的表情向自己靠近。
等到江月离距离窗边只剩下一臂远的时候,陆明萱才暴露了些许隐藏的不耐,看起来倒像是有些急切的样子。
陆明萱一把按在了江月离的后颈上,直接将她整个人拖到了自己的身边,脸几乎都撞在一起。
清晨的风与光都还带着几分凉意,但陆明萱的手心却是烫得吓人。
江月离丝毫没有防备,先是被后颈上的温度烫得抖了一下,心都跟着停跳了一拍。
如果她是猫猫狗狗之类的毛绒小动物,这时候大概全身的毛都已经炸开了,不过她的情况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整个人都僵硬得不行,呆愣地被陆明萱拉扯到了面前。
未等她回神,对方那张漂亮的脸蛋已经近在咫尺。
江月离眨了眨眼,刚恢复跳动的心脏频率又加快了一些。
陆明萱低下头,正对上江月离略带迷茫的双眸,她挑唇冷笑了一下,又凑近了几分,碰上她的唇角。
江月离大脑轰得一声巨响,因为过载而死机了。
17.
唇角上温热的触感转瞬即逝,江月离的大脑却彻底卡死当机。
脑海里原本组团刷过的“陆总为什么要我过去她有什么阴谋是不是想趁机把我推下去以报先前的一摔之仇......”, 尽数在这一瞬间戛然而止。
停滞半晌之后, 江月离脑子里只剩下了六个大字——
我是谁我在哪儿?
始作俑者倒是潇洒, 甚至算不上一个吻的嘴唇触碰就好像能让她一雪被“调戏”的前耻似的。
屋外的呼喊声与脚步声逐渐临近,陆明萱伸手扶着窗,朝着江月离低笑了一声,无声地吐出了两个字:“等我。”
话毕,陆明萱松开手, 往下一跃。
江月离一惊, 顿时回过神来,下意识跟着跑到窗前, 往下看去。
陆明萱轻巧地落到了斜下方的围墙之上,随即又一撑墙壁翻身下去, 在下方的草坪上平稳落地。
她的平衡感比江月离好得多, 平时打架跑酷之类的极限运动也没少过,爬个墙跳个楼都是轻轻巧巧的事,就跟总是爱往墙头上蹿的野猫似的灵巧。
落地之后, 陆明萱折身抬头,望向江月离房间的窗户,对着呆愣的她抛了个飞吻。
这一回,陆明萱离去的背影都带着几分神清气爽的欢喜与雀跃。
连她自己都没发现, 她的脚步比来时轻快得多,嘴角弯起的弧度也不曾落回去。
江月离一直呆站到陆明萱的背影从她的视野中消失,然后忍不住伸手, 碰了碰自己的唇角。
门外的声音这时候已经近在咫尺,随着“咚”的一声巨响,原本紧闭的房门几乎被整个砸开。
“月离!”
高亢的呼喊声叫得江月离一个哆嗦,指尖直接戳到了自己的唇边,被指甲按出一道红印。
江月离微微皱了皱眉,伸手蹭了蹭自己的唇角和脸颊,回头看向门口的江夫人,可有可无地低声应了一句。
看到江月离完好无损地站在窗边,江夫人非常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江夫人快步走向江月离:“月离啊,你怎么站在这里啊,外面风多大,快把窗子关起来,小心着凉。”
江月离往旁边挪了一步,任由江夫人走过去关上窗户,还非常认真地搭上了锁扣。
注意到江月离的视线还不住地往窗户外面瞟,江夫人又紧张地拉上了窗帘,问道:“你在看什么啊月离?”
江月离没回过神,脑子里还在思索着先前陆明萱那出人意料的行为的深意,嘴上便顺口答道:“陆明萱。”
随着那个名字一出口,整个房间里的气氛便一滞,温度直降。
江月离懵了一会儿也回过神来,暗道不好,连忙补充解释道:“我不是说她来过......咳,不,我是说,刚刚我就是在想她而已......”
等等,这么一说,好像越听越糟糕了啊。
江月离立刻闭上了嘴,但江夫人却没有那么容易保持冷静。
自从回到江家,江月离便尽力避免与江夫人的直接接触,还有交流也尽可能地维持在比较少的范围内。
并非她不愿意从江夫人那里获取一些有用的信息,而是因为江夫人的情况比她一开始想象得要严重许多。
简要概括的话,大约可以归纳为“关键词”触发。
一旦江月离不小心说到什么不该说的词句,江夫人就很容易变得激动,歇斯底里的叫喊,絮絮不停的念叨,无法正常交流不说,反而还容易将自己也搭进去,被迫进行生理和心理上的双重洗礼,还要受到江二哥的谴责。
最能刺激到江夫人的词无外乎就是“离开”二字,她听不得江月离提起离开二字,每每听起便要用力抓着她语无伦次地叫喊一阵,甚至想要找绳子将她绑起来。
为了避免失去最后一点人生自由,江月离多数时候都会表现出温顺的态度。
除此以外,陆明萱——或者说陆家,似乎也是能刺激到江夫人的点。
所以话一出口,江月离便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果不其然,江夫人脸色一变,立刻拉着江月离的胳膊坐到了床边。
失去理智的江夫人力气很大,还正好抓到了江月离手臂上的伤口,后者皱起眉,忍下痛呼声,顺从地跟着江夫人坐到床边。
眼下的情况看起来还没有到最糟糕的那一级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