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叫尿葫芦呗,贱名好养活嘛……”虺圆满耍赖。
“还有什么变龙不变龙的,”司马佳道,“我儿子以后是要读书、考功名的。”
“好好好……儿子也跟你一样,读书、考试、当官!”虺圆满口头上认输了,心里可未必,“我在家做老太爷!嘿嘿嘿嘿嘿嘿嘿……”
司马佳和虺圆满说笑一回,还是劝他回床上休息,虺圆满却道:“哎,说到老太爷,你外公的寿宴是哪天?我看看我的伤赶得及痊愈不。”
“啊?”司马佳瞪大了眼,“你难道想去我外公的寿宴?”
“是啊,”虺圆满道,“抱着我家尿葫芦……”
“不行不行不行!”司马佳吓个半死,“你跟我一起去我外公的寿宴?还抱着孩子?非把我外公吓死不可!”
“为什么呀?”虺圆满道,“我虽是个蛇精,可是看上去和人一般模样,怎么会吓到你外公?”
司马佳哭笑不得:“你是真傻还是假傻?除非你变做个女人,抱着孩子和我一起去,那就不会吓着我外公了,没准他老人家抱上重外孙,还高兴得很。”
“哦……”虺圆满终于懂了,“你们这的夫妻都必须是一男一女!”
“是啊,”司马佳认真问道,“说真的,你能变成女人吗?”
虺圆满苦了脸:“没那么高修为。”
司马佳叹了口气,道:“你若是不能变女人,这次我回去,外公一定会给我定下个姑娘的,我的亲事横竖不能再拖了。”
“你不是跟我成过亲了吗?”虺圆满话刚出口,便遭到了司马佳的眼色,笑着补上,“不过那个不算,不算!”
“我虽不想成亲,可外公一向疼爱我,我不能再拂了他的意。何况娶妻成家,天经地义,我以后要是当了官,也总得有个内眷管家的。”
“也就是说,你不想娶老婆,却必须想娶老婆?”虺圆满摇头晃脑道,“你们人真是麻烦。在我们那,想不想娶,娶男的女的,全都无所谓!”
“人的规矩,自有人的道理,”司马佳可不想让虺圆满觉得人不如妖,“总之这妻我迟早是要娶的,而你……到了那时,也就不能再在我家待了。”
司马佳不敢直视虺圆满,只低着头,拿眼角瞥着他。只见虺圆满瞬间傻愣住了,然后慢慢坐到了床沿上。
“喂,快起来,这是女人家的床!”司马佳忍不住说了。
“你是说,你要娶了老婆,我就不能留在你身边了?为什么呀?”虺圆满不但不站起来,还发问。
“你傻啊,”司马佳叹气道,“你又不是我的妾,又不是我的什么……等我有了妻室,孩子倒是可以让她当自己的养,可你算个什么呢?留下像什么样子?让人说什么?到那时,我也留不住你了。”
“你们人,真是……”虺圆满看上去,竟像是生出了些怒火,“这么多规矩,全都是放屁!根本不知道有什么意义……你明明不想娶妻,却非娶妻不可,而且没人逼你,你自己就这么认为!你明明喜欢我,但却要为了一个你不喜欢的女人赶我走!”
见司马佳不答,虺圆满又连连追问:“你喜欢我的,是不是?”
司马佳因前面说了要赶虺圆满走的话,心下也有点愧疚;自己也的确不想娶妻,但为了纲常不得不娶,被虺圆满说得又有些心酸。再加上虺圆满这番没皮没脸的催促,也终于忍不住,红了眼,道:“我是喜欢你,但又有什么办法呢?”
“你可是人!”虺圆满道,“你是集天地之灵气,万物的灵长!你怎么会没有办法呢?跟你外公说说,说你喜欢我啊!”
司马佳猛烈地摇头:“那是不可能的,我外公八十多岁了,你想气死他吗?”
“可是……”
“别可是了,没用的,”司马佳嘴唇一抿,倒是坚毅了,把干尿布扔到虺圆满头上,想恢复逗乐的气氛,“快从女人家的床上起来!”
虺圆满生着闷气,一动不动。司马佳就又扔了一块到他头上:“快起来!”
虺圆满还是不动,司马佳就把干净的尿布全都堆到了他的头上。那边孙妈让马四看看少爷哪去了,准备开饭,马四找到房门口,看到这场景,整个人都大惑了,跑回去问孙妈:“少爷和姑爷为什么两个人对着,一个眼红红的,一个气鼓鼓的,就是不说话呢?”
“哦,闹别扭了呗,”孙妈随意地道,“小夫妻常闹,不用管他们。”
“那姑爷为什么顶着尿布?!”马四实在是非常不解。
作者有话要说:另外,为什么那个道士是石獾呢?石獾就是獴,是蛇的天敌,所以石宽说道士是治蛇的专家……
☆、第二十二回
孙妈跑去偷看姑爷顶尿布的时候,司马佳已拽着虺圆满走了,搞得孙妈十分遗憾。直到饭后,虺圆满还是闷闷不乐,司马佳不知怎么安慰才好,便道:“这有什么,值得你这样?说得好像我们要过一辈子似的。”
虺圆满听到这句话,像是被雷打了一样,突然伸直了脖子看着司马佳。司马佳早就想好下句,道:“你不是还要修炼吗,还要成龙吗?这样好不好?等你下次求封,我一定说对话,助你成龙,怎么样?”
虺圆满坐直的身子萎顿了下来,傻看着地板,苦笑了笑,道:“呵,谢谢你啊。第一次求封失败之后,要等到下一次机会,需要至少五百年……”
听完他的话后,司马佳也忽然沉默了。
原来自己竟耽误了他五百年吗?
晚上,虺圆满继续打坐调息,司马佳捧着书没看一会儿,就呵欠连连,果然是因为没休息好。但司马佳又不愿意就这么睡了,总想再看会儿,于是眼皮愈来愈沉。司马佳遂想合上眼皮养一下神,过会儿再继续看书,于是以肘抵桌面,额头靠上拳头,几乎是一合眼,就很快睡着了,并且没有如他预期地那样醒来。
司马佳在梦中,感觉到自己飘上了云端,软绵绵的云朵像是一床棉絮,托着他漂移。太阳就近在眼前,身上却十分凉爽。飘了一段路程,云朵轻轻下降,把司马佳放到了床上,然后散开……
想要动,手脚却不听使唤,司马佳从软绵绵的身体里终于调用出一丝力量,挽住最后一缕差点从他手中溜走的云彩,从唇缝中嗫嚅着说道:“我跟外公再推推,推到我会试回来再说,不能再往后推了……”晕晕乎乎,昏昏沉沉,都不知把字说清楚了没有。
司马佳次日醒来时,身边没人,但听见天井里传来嬉笑声。他走到天井里,看见孙妈、马四和虺圆满,都围在一起,他们中间是个光屁股的小孩子,那孩子正在地上爬,爬得非常快,还时不时抬起笑脸看着大人。
司马佳也觉可爱,但还是冲过去一把抱起了孩子,道:“你们做什么让他在冰凉的地上爬?他这么小,感寒了怎么办?”
“不妨事,不妨事!”孙妈捂着口笑着,“小孩儿可不怕凉呢!少爷,你看,这孩子长得多快,这才几天,都会爬了!一般的孩子,起码要8个月才会呢!”
“真的?”司马佳倒是不懂这些,他掂了掂手里的孩子,好像是又重些。再看看婴儿的脸,现在已经长得白白胖胖,那酷似司马佳的双目十分惹眼。
几人又站在一起逗弄了孩子一会儿,后孙妈抱孩子去吃奶,司马佳也要晨诵,才散开了。司马佳拿了书准备诵读,虺圆满又笑嘻嘻地靠过来了。司马佳道:“你的伤养好了?”
“那倒还没有。”虺圆满笑答。
“那还不回床上去?”司马佳皱起眉,“这也是耽误得的?”
“养伤养得时间久了,也挺累,下来晃晃歇一歇,然后再回去。”虺圆满道,忽地又发问:“哎,会试是什么呀?”
司马佳便知道昨夜那个将自己抱到床上的果然就是虺圆满了,不由得抿口一笑,道:“会试就是在京城的考试,我大概明年过完年就得出发,你在家把孩子照顾好,等我回来时,没准就当官儿了。”
虺圆满对于当官一事,并不如司马佳热衷,但还是笑着说:“要想当官,还真不容易,当上了能有啥好处?”
“当官怎么能图好处呢?”司马佳还是一派腐儒思想,“当官自然是为国为民……”
“能不娶老婆么?”虺圆满打断了他,问道。
司马佳拧了眉毛嗔怒,将虺圆满一推:“又在乱说话了!还不躲远点儿!总耽误我看书,我要是考不上,可要拿你是问!”
虺圆满乖乖地让开,司马佳开始晨读,但看着蛇妖满地溜达,他又心烦意乱得很,放下书道:“叫你上床休息,你就这么闲不住?”
“静不下心啊,”虺圆满道,“怪闷的。”
“这就是你们没读过书的不好了,”司马佳一本正经,“我一读上书,就不觉烦闷了,心也自然静下来。”
虺圆满嘿嘿笑道:“可我听你念的那些,都觉得昏头涨脑,不知所云。”
“这些深的你可以不看,看浅显些的还是可以的。”司马佳道。随后便领虺圆满进入书房,给他挑了些志怪、传奇、笑话书,让他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