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事实证明,一切都只是他的痴心妄想罢了。
他不恨慕容莎,她没必要为他付出,毕竟他们之间从来都是他欠她。但他无法释怀于她的绝情,被避开目光的那一刻,他只觉得痛彻心扉。
冲出上善观的时候,邑修澜甚至想着,干脆就借此机会让彼此之间的关系彻底埋葬好了,多年的友情,信任,乃至于倾心守候的暗恋……既然什么都是假的,那他也不稀罕!
但偏偏叶阳御风却在此时追了上来。
邑修澜最初想得简单:连慕容莎都能放弃他,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值得他在乎的?是以他一反平日的个性,毫不客气的嘲讽对方,将他们彼此之间才刚刚建立的、脆弱的信任彻底剥离践踏,来换得一时的快意。
他甚至不无恶意的想:这个人究竟为了什么而追上来?是不是还觉得他不够凄惨,想追过来假惺惺的安慰两句,趁机再踩上一脚?若真如此,他不介意用这个人来试试他苦修的成果,用他的血来给破穹剑开刃!
但这个人却再度给了他意外。那些不似作伪的反应让他茫然,焦急的神色也过分逼真,直到最后他下定决心滑下陡坡,那人不顾一切扑上来的时候,他才下定决心抓住他。
不管当时出于什么原因,找点事情分散一下注意力也是好的。
是以尽管多带一个人;离开上善观增加了难度,他还是这样做了,点了这人的睡穴将他一路带出上善观的范围,又抢了旁人的马赶了一日一夜的路,直到彻底离开了上善观的范围才彻底松懈下来。
他的这些心绪变化叶阳驰自然无从知晓,他才刚醒,加上空荡荡的胃不断分散着他的注意力,难免有些焦躁恍惚。可惜眼前这个吝啬的家伙只给了他一杯茶,然后就又坐在那儿COS大爷了,一点都没有其他投喂的举动。
无奈之下,叶阳驰只好自力更生,他坐起身向床下蹬了几蹬,碰到鞋子后顺脚勾了过来,三下两下蹬上靴子,站起身就要出去。
“站住。”
没等他走两步,邑修澜便抬起头,冷冷的瞥向他。
“不准出去!”
“干嘛?”叶阳驰停下脚步侧头看他。
邑修澜慢慢道:“你要出去,得我允许。”
“靠!凭什么!”叶阳驰炸毛,不给饭吃还不让觅食?!
邑修澜颇为古怪的抬头瞥了眼他:“就凭你是我的俘虏。”
什、什么?!
叶阳驰还以为自己没听清,他挖了挖耳朵,不敢置信的看着他,还用小指点点自己的鼻尖:“我?俘虏?你开哪门子的国际玩笑?!”
邑修澜的回答是直接抬臂,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点了他的软麻穴。
“就凭这个。”
叶阳驰瞪大眼,人生中第一次(清醒地)经历被点穴,整个人僵在那里动都动不了,这感觉真心惊悚!
收回手,邑修澜才慢吞吞地道:“是我抓到你的,你得承认。”
承认你妹!
叶阳驰险险咬住舌头没骂出声来,刚才还说他是自愿的呢!这才几分钟啊!就从自愿变强迫了!就算是合X变强X,好歹也问问当事人的意见好吧!
——咦?好像有什么不对?
邑修澜才不管他瞪向自己的目光,抬手拎着他的衣领就将人重新丢在了床上。叶阳驰身不由主地在床面上滚了大半圈,勉强维持着仰面向上的姿势,而后眼睁睁看着邑修澜跟着俯身下来,俊脸瞬间靠近。
——不是吧!刚才还想着那么不和谐的比喻,怎么眼下这架势很有点比喻成真的意味?
色厉内荏的睁大眼,叶阳驰脑海中转着有点脱线的念头,甚至悲哀的发现,对于这个念头,他居然一点排斥感都没有。
难道他是个抖M?
邑修澜哪知道这人的思绪从无脑爆粗瞬间过度到黄色废料上,只是用他自认为极富压迫感的姿势靠近对方,几乎面对面的警告:
“总之,现在你在我手里,受制于我,就是我的俘虏。我劝你还是老实一会儿,否则会做出什么来,我可不保证。”
这句话堪称邑修澜人生中少有的几次长句子,虽然是用来威胁人,但是看着叶阳驰一脸震惊(?)的模样,他对于威胁的效果还是颇为满意的。当下他站起身来,顺便瞥了眼某人阵阵叽里咕噜的肚子,难得大发善心:
“老实呆着,我去拿吃的。”
然后施施然转身离去,徒留床上的青年满脸悲愤莫名的无语内牛:
老天,为什么他的心刚才跳的那么快?该不会是心动过速吧?!
56Level 56:调侃
且不问心动过速是不是他现在这个症状,原因为何又是不是他这个智商能估计明白的,单是现在,叶阳驰的腹中已然鼓声连天了。所以之前的问题才纠结了不到一秒,叶阳驰就果断地将注意力都放在了已经造反的胃上。
而挨过饿的人都知道,腹中空空这种事情,素来是越想越饿的。可惜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的叶阳童鞋自小到大虽然不至于泡在蜜罐里,好歹最次每天都有泡面果腹,这个道理,他根本不明白。
于是乎——
邑修澜一进门就看到床上的人撇着头一脸饿狼似的瞪着他——手中的食物,烛光映照下,那双眼似乎还反射着狼一般的绿光。他不禁轻咳一声,木着脸下意识抬了抬手。
叶阳驰的目光立即跟随他手上升的弧度追了过去。
再向下移动——
追过去。
向左——
再追!
向右——
这回不追了,收获恶狠狠的白眼一枚:“靠!你遛着我玩儿呢?!”
叶阳驰咬牙切齿的瞪着害他饿肚子的罪魁祸首,怎么会有人摆着这么一副面瘫的表情理所当然的恶作剧啊!他以前果断是被这人木头般无害的表情蒙骗了!
把戏被拆穿,邑修澜毫无丁点尴尬与反思,径自走到桌旁,将手中的托盘放下:“无它,看你刚才那样子,忽然想起一故友。”
说完他绕过桌子走向床边。
“故友?”叶阳驰皱起眉,他可不觉得自己跟慕容莎有什么相似之处。至于其他人——“你还有别的故友?”趁机打探一下对方的过去增进了解也是好的。
“嗯,幼时玩伴。”难得邑修澜有问必答,边说便将叶阳驰从床上扶了起来,一面解开他的穴道一面将他扶到桌边。
食物就在面前,叶阳驰也顾不得计较其他,穴道一解开就一屁股坐下来,端起碗大口喝了半碗的白粥。总算多年潜移默化的教养让他没做出狼吞虎咽的动作丢了现代人的脸,半碗粥下去,胃里终于不再敲锣打鼓的闹饥荒,他也跟着松了口气。
邑修澜端来的食物不少,一大碗粥,三个馒头,外加一盘蒜薹炒肉。但托盘上只有一双筷子,显然是一人份的,他也没打算吃,只是拣了旁边的凳子坐下,拿起一旁放着的破穹剑拔剑出鞘,又拎了块布慢慢擦拭,间或看一眼吃的正香的某人,权作下饭。
被瞥了好几眼,叶阳驰自然有所察觉,忍不住怪异的回瞪过去:“老看我干嘛?”
“无事。”
没事才怪!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叶阳驰又夹了口菜,这回反倒是他忍不住总要瞥两眼对方了。
叶阳驰擦剑的动作很慢,从下到上,一分一毫都不错过,非常细致。他的手指修长,因为常年做活的缘故布满了老茧,指节略粗,却依旧好看。
其实叶阳御风的手也很好看,同样修长有力,也没有粗活导致的裂口老茧,只在虎口旁磨了一圈,显是练剑所至。不过叶阳驰对这个身体没有归属感,当然也就没有欣赏的心情,此时看着另一个人的手,不知不觉就看出了神。
邑修澜任由他看,仍旧不紧不慢的擦拭剑身。一面擦完了,手腕一抖,长剑就翻了个面。这个动作映着烛火瞬间一晃,亮光刺入旁观者的眼,瞬间惊醒了他的神智。
发现自己居然看一个人(的手)看到呆滞,叶阳驰不禁捏紧了筷子,懊恼的咬了一口另一手中捏着的馒头:都是男人,有毛可看的啊!就算再羡慕,他也不打算放弃自己的御宅族美好生活,转而投入运动的人生——那实在是太可怕了!
清醒过后,便又反应过来一件事:那天邑修澜就是拿着这柄剑在上善观大杀四方的!当时他只顾着懊悔发怔,压根就忘了这柄剑在他面前饮了多少血——这可不是游戏CG,而是活生生的屠杀场面!
这么一想,那天的血腥场面顿时栩栩如生的浮现在脑海中。叶阳驰顿时有些吃不下饭了,他抿紧唇捏着筷子,再看那柄长剑,不由得打了个哆嗦,一阵默念:
这是游戏不是现实,那是怪不是人……这是游戏不是现实,那是怪不是人……
“不吃了?”
见他住口,邑修澜淡淡的望过来一眼。
“呃……”叶阳驰看看他又看看面前的饭菜,老实说,他确实有点吃不下了,并不是吃饱,而是因为自己的回想闹得没了胃口。可是还剩下小半饭菜,扔了可惜,再说他胃里也还没完全填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