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废话!”
苏哲从苏长安手里接过白墨,苏长安帮着他,把白墨小心地翻了个身。
后背的白色絮状物撑开了皮肉,染上了点点血红,触目惊心。
“扶住他。”苏哲说着,右手摊开放在了白墨的背上。
接着,他的右手毫无预兆地燃起了熊熊烈火,紫色的火焰发出呼呼的响声,在白墨后背的上方来回滑动,那些白色絮状物就如同真的棉絮碰上了火焰一样,被燎到的地方迅速燃烧得一干二净,这个过程像是极痛,白墨一直在昏迷中挣扎,苏长安不得不死死地架着他的肩膀,掐住他的脖子卸掉一部分力量。
苏长安吃惊地瞪着苏哲的手。他手上的紫色火焰,其实挺眼熟的,战斗中他也见过自己的身上燃着这样的火焰,甚至包裹住贪狼的枪身,把子弹的光尾都燎上一层紫色。
但是苏哲手上的火焰又有些不同,这火焰仅仅在他的手上,而不是全身,火焰光芒更明亮,明明是并不大的一簇掌中火,却气势逼人。
“别看了,你做不到这样。”苏哲低着头,专注地盯着白墨的后背,却丝毫不妨碍他跟苏长安说话,此时已经是后半夜,他显得有些着急,手上的动作也更快了些。
“长安你听好,有几件事你要记住。”苏哲一边手上忙活着,一边对苏长安说:“第一,不要把我的名字告诉别人;第二,白墨的伤口不要让基地的医生看,他现在已经没有大碍,休息几天保证背上还是光溜溜的;第三,今天发生的事情,不要详细汇报,只要向问询的人说遭到的蚀虫袭击就行,不要提蚀兽和我的事情,切记。长安,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而且现在也到了我必须向你解释的时候,你的处境很危险,在组织里凡事都要留个心眼。猎人组织没你想象中的那么上进,而这个小子,也很可能不如你想象的那么爱你,你今天救活了他,明天他就可能会离开你。我不能在这里就留,等到阴月结束,你到L大来找我,历史学院找苏贾老师,你一个人来。”
苏哲说到后面,越说越快,手上的紫色火焰也跳跃得越发欢腾,他说完,火焰也渐渐在熄灭,就着最后一缕明火,苏哲突然在白墨的后心上用力一拍,白墨发出一声闷哼,不再挣扎。
“你干什么?”苏长安赶紧去坚持白墨的状态,他后背的白色絮状物已经清除一空,只剩下一些擦伤,还在微微渗着血。
“给这小子一个教训,也帮你点忙。”苏哲漫不经心地甩了甩手,把手上最后一丝紫色甩掉。
“什么意思?”
“别激动,我没有伤害他。”苏哲说。
苏长安抬起头,看着苏哲。
这是一模一样的一张脸,这两年,他曾多次在梦里见过,此时,眉眼轮廓都对上了号。
他略微老了,毕竟,已经过去了十二年。
从十四岁那年起,苏长安就开始孤身一人生活,他想不起十四岁之前的事情,整个人生都犹如没有起点,最初的那几年是怎么熬过来的,苏长安都记不太清楚了。
他挣扎过痛苦过,但是苏长安从来没有怀疑过,他一直相信着自己的父母死于车祸,自己的记忆也是因为车祸才丢失,直到两年前觉醒。
从白墨出现在他家的那晚开始,苏长安就知道,他的父母可能不是死于车祸的,他的身世,说不定早就和暗面的世界纠缠不清。他的父母说不定也是组织的人,是死于和蚀虫的战斗。
但是他千算万算,怎么也没想到那位可以管他叫“儿子”的男人居然还活着,而且看起来活的蛮好的。
“我走了。”苏哲站起身,说:“你记住我说的话,等这一段的风头过了,来找我。另外,不要回里面去了,反正天气不冷,你们就保持这样等待天亮。”
苏长安点了点头,没说话。苏哲似乎对他的反应非常满意,微微一笑,转身几下腾挪就不见了。
苏长安坐在原地没动,其实就算苏哲不说,他也是不打算动弹了。
今天的事情,非常不合常理。
为什么组织才叫他们不出任务留在别墅,别墅就遭到了袭击,猎人的别墅自从几年前全面加强能量防护,已经再也没有遭遇过蚀虫。
还有,为什么通讯会被切断?苏长安相信不是苏哲干的,但是明显的,他知道通讯切断的事情,他为什么会知道?
苏哲到底是谁,他的父亲身上,或者他自己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听苏哲的话音,他曾经也在组织呆过,还有人可能会记得他,那么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如果他没有死,那么这十二年他在哪,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有再出现过?
苏哲为什么会想杀白墨,虽然他不仅没有杀,反而还救了他,但是那一瞬间,苏长安肯定,苏哲身上弥漫的凌厉杀气不是作假。
自己为什么会失忆?这些年他过的每一天,到底是不是真实的?
最后,苏哲是不是猎人?看他刚才射杀蚀虫的动作和准头,他明显能看得到蚀虫。而他同时又有武器,而且他的武器不是白墨那样物化出来的,那些羽箭实实在在背在他的背上。组织不是从来都没有同时具有刃和眼的能力的猎人吗?那么苏哲到底是不是猎人?
想到这里的时候,苏长安猛地打了个哆嗦。
他想起不久前,自己也是用贪狼的子弹,把一头蚀兽打飞了出去。虽然距离一击毙命还是逊色许多,但是,他确确实实是用现实中的武器击中了蚀兽。
苏长安愣怔了一会儿,下意识地抱紧了白墨。
☆、90迷局
苏长安不知道他在别墅的门前坐了多久,微醺的夏风中,如水的夜晚让人舒服宁静,白墨的呼吸在苏哲离开之后慢慢平稳下来,他渐渐陷入深眠,苏长安见他心跳有力神色安静,也终于放下心来。
他不想动,倒不是因为有多累,而是满脑袋的胡思乱想,冲得他晕头转向。
夏夜除了虫鸣,居然波澜不惊,如同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蚀虫消失后,只有那扇破掉的大门和别墅门前地上的裂缝,为这场战斗留下些许痕迹。
苏哲离开的时候,苏长安其实很想拽住他不许他走,让他把前因后果都说清楚,但是稍稍冷静下来,他就知道现在实在不是追问苏哲原因的时候。
前一天夜里他们遭遇的诡异情形,丁一和张硕绝对会在第一时间上报,虽然不可能把每个细节汇报清楚,但是战斗过程一定是清晰的说明了。这个时候,元帅却还是下达了让十二个优秀的主力先锋离开前线的命令。
而且这个命令,还是袁烈大元帅下的。
接下来,蚀虫在别墅只有他们两人的时候遭遇攻击,而原本即便基地全毁也应该正常接通的应急通道居然不通,而且听苏哲的说法,通讯是被人为切断的。
到底是什么人切断了通讯,为什么要切断通讯?这个切断通讯的人,是不是知道他们会被攻击呢?
苏长安正在胡思乱想,突然,他听见有车辆的声音由远及近,直奔他们而来。
片刻后,几辆车子在他们面前刹住车,打头的车子里面最先跑下来的人苏长安曾经在基地的训练场里见过,应该是一个训练场的教练,他带着三个人仔细看了看附近的情况之后迅速向他们冲过来,后面跟着的是救护车,几个医生提着急救箱紧随其后。
“基地收到求救信号派我们增援。”那位教练跑到他们身边蹲下身,三个猎人在他们周围警戒。
苏长安微微抬起头,锐利的目光扫过那位教练。他十分焦急地上下打量他们,并招呼医生过来,神情动作都不像在伪装。
“我们遭到蚀虫不明原因的攻击,三十头二级蚀虫打破了别墅的保护层,我和少校白墨对蚀虫进行了坚决抵抗,蚀虫被消灭,但是白墨受了伤。”苏长安谨慎地回答道。
“天啊,保护层被打破了?!”他惊奇地说,立刻冲着通讯器里报告:“史文强报告,找到少校白墨和少校苏长安,两人平安,别墅保护层被打破,请求指示。”
耳机里不知道传出了什么,那位叫做史文强的猎人教练大声回答了一句“是”,转向苏长安说:“先离开这里,后续的工作组织会派人接手,我护送你们到基地医院去。”
苏长安让开了史文强伸过来扶他们的手,紧紧地揽着白墨,不让边上的医生检查。
“这里暂时没有危险,”苏长安用眼神制止了想要凑近的医生们,问史文强:“史教官,我想问一下,为什么我们最开始呼叫基地应急救援,没有人回应?”
“我不知道。”史文强神色非常坦荡:“应急频道在十分钟前突然收到了丰城19号别墅的求援,此时我们才发现,在此之前还有7栋别墅都曾经发出过求援信号,但是应急频道再此之前确实没有任何反应。频道的守卫们现在也很着急,正在紧急排查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你是说,一共有八栋别墅遭遇了蚀虫攻击?”苏长安惊讶地问道。
“对,但是另外7栋别墅蚀虫都没能突破保护网,那里的猎人们是主动出击的。”史文强说。
“有伤亡吗?”苏长安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