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火.药?!秦朔霍然起身。自己一时半刻做不出杀敌神弩,但是“一硝二黄三木炭”的黑火.药还是能立时做出来的!
然而,兴奋不过两秒,秦朔犹如泄气的气球一般颓然倒下——黑火.药可以有,但是却不能在此时出现在战场上,更不能出现在秦家镇北军的手中。
上京城的局势尚未明了,最后的赢家是谁仍旧是个未知数。可是腊月二十八祭天大礼上的一声巨响,很可能就是黑火.药导致的。倘若此次镇北军和北戎大军的对战中使用出了“震天雷”黑火.药,那么秦家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明明什么也没做,却惹来一声怀疑,那才是冤死了。
秦朔可不会自大的以为黑火.药只有自己才能制作得出来。这个时代虽没有明确的化学专业,但是一个道士便相当于半个化学药剂士了。道士们既然能朱砂炼制汞,自然也能捣鼓出具有爆炸性的黑火.药。
哪怕不是专门研究,但是炸炉炸多了,恐怕就能从中窥伺总结到规律,从而捣鼓出黑火.药也不没有可能的。
眼下的情况自己唯一能做的竟然是静候哥哥们的凯旋了。
而此时的乾元关外,秦朔的一系列建议都起到了很大的作用,绊马索、拒马阵打乱了北戎骑兵的攻势。
所谓士气,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被绊马绳、拒马阵一阻,北戎骑兵的来势汹汹被打断,大军也被分割为了好几团。
城墙上的秦栖见状立马下令乘胜追击,“擂鼓,本将亲自出城!”
秦栖领头,镇北军中最为精锐的骑兵倾巢而出,马蹄奔腾,瞬间将混乱中的北戎骑兵包围住。双方绞杀在一起,秦栖一对流行锤舞得虎虎生威,锤头所到之处,北戎士兵轻则被扫下马,重则被直接锤扁脑袋,血雨四溅,脑浆横流。
“兄弟们!跟我杀!”秦栖浑身染血,面目狰狞宛若来自地狱的鬼,这一刻,他将成为北戎幸存士兵心中永远挥之不去的噩梦。
主将的英勇杀敌宛若一记鸡血打进了众将士的身体里,此时此刻他们忘记了恐惧,抛却了生死,眼中只有一个血红的“杀”!杀光这些该死的北戎人!
厮杀声如擂鼓震天,天地为之变色一片血红,不知是地上飞溅的血液浸染了天边的红霞,还是天边的红霞映照着大地血色一片。
战马引起的混乱是致命的,北戎人恼火无比,心中一边幻想着大刀砍断中原士兵脑袋的场景,一边唾弃着中原人的“低贱”小伎俩。然而,幻想终不得实现,小伎俩派上了大用场,而最终被砍了脑袋的却是他们。
秦栖率领的骑兵宛若一只长矛刺入北戎大军,长矛所到之处,血花四溅,北戎骑兵溃不成团,很快被随后涌上的镇北军步兵团团围住绞杀。
这场战争一直从白天厮杀到黑夜,所有人杀红了眼,凭着本能挥舞着手中的武器。漫天星子之下,诸天神佛的注目中,大地上的生灵彼此厮杀着夺走对方的性命,争夺着世间的生存空间。
直到北戎骑兵撤退的号角声响起,秦栖领着大军又追击了数里路,这场战争才算是初初落下了帷幕。
大军凯旋,夜幕低垂,借着点点星光,回城的战士们走得磕磕碰碰,他们不知道脚下踩着的是战友的躯体,还是敌人的死尸。脚下泥泞,他们也不知道这湿滑黏腻的感觉积雪消融,还是鲜血混杂着碎肉。
这一战胜了,但是死伤甚多。
第74章
北戎骑兵败走, 这一仗大凤镇北军赢了,但是死在战场上的儿郎们却再也回不来了, 他们化作了草原的一部分, 重归于天地之间。
“啊!!!”
惨叫声时不时响彻乾元关的夜空,哀嚎□□声更是充斥整个镇北军大营。死去的人已然死去,而活下的也却也未必幸福, 战争留给他们的伤痛将会伴随他们余下的一生。
此时的秦栖口中死咬着布团,双眼紧闭, 可见正在忍受着极大的痛楚, 只见他额间青筋毕现, 大颗大颗的汗珠从他的额角滑落,突出的喉结颤动着,所有的痛楚都被咽下。
“这、这、这能行吗?!”哪怕是一向喜怒不露于外的秦旭也动摇担忧起来。
“行的!继续!”秦栖的牙缝中挤出两个词儿来, 动手的医士动作不禁快了几分。
“难道都没有麻沸散吗?!蒙汗药也是可以的!”目睹现场的秦朔更是着急挠头, 头发不知被揪断了多少根。
秦栖领兵与北戎骑兵正面相冲, 杀进敌军主力将其分而围之, 受伤不可避免, 甚至说,他能够四肢俱全的活着回来已然算是奇迹。
然而,当铠甲脱下之时,秦栖的白色里衣已然被鲜血染成了暗红色,拎着衣服一角稍微一拧便能挤出血水来。
秦栖身上到底有多少道伤口,负责清理伤口的医士也说不清,反正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
“哈哈哈, 只要下面的二两肉还在, 那就成!”哪怕已经变成了个血人, 秦栖依旧嘴上不把没门, 大庭广众下开着黄腔。
“闭嘴吧你!”秦旭斥责道,“留着些精神养伤吧!”哪怕秦栖还有心思说笑,可是他的情况着实不容乐观。
“王老,如何?”秦旭询问医士。
白发老医师摇摇头,表情不容乐观,“伤口太多了,流血太多是一回事,但那些北戎野人坏得很,兵器都是在粪水里泡了的。如今别看小秦将军精神还行,万一下半夜烧起来,那就……”
一直守在一旁的秦朔立马明白了医士的意思,如今他四哥的伤势有两个关键点,一是伤口多,可能会失血过多。二是伤口很可能会感染发炎从而高烧,那会致命!
不等秦朔再深思,就看见白发医者举着一个红通通的烙铁要往他四哥的伤口上烙去。
“这是做什么!”秦朔尖叫一声,身体反应快过脑子,一把揪住了老医士制止了他行为。
老医士被揪得一个踉跄,挥舞着烙铁冲秦朔大骂,“无毛小儿是在教老子做事吗?!”
秦旭连忙拉住秦朔,解释道,“王老是给四弟止血。”
“止血?”秦朔恍惚想起,医学上是有一种烧烙止血法的,用烙铁烧烙使得血管断端收缩封闭而止血,比如说小羊羔的断尾手术。
可是,那是兽医啊!他哥可是个活生生的人啊!他哥已经遍体凌伤了,难道还要遭受炮烙之刑吗?!
“等等!我有办法!我有办法!”秦朔几近癫狂地大喊大叫,“别烫我哥!我有办法!”
“我有酒精!有酒精!还可以缝合伤口!”说着,秦朔一把抢过老医士手中的烙铁,疯了一样地跑出大营,撕心裂肺地大喊,“彪叔!彪叔!”
“九爷?!”一直守在大帐外的彪叔被秦朔的模样吓到了,连忙跑上前来。
“咱们后面的车队到了吗?!到了吗?!”秦朔的声音嘶哑。
“还没……”
“什么?”秦朔神色恍惚,脸色刷一下白了。
绝望如同涨潮的海水一般将秦朔淹没,几近呼吸困难——自己提炼出的高度酒在押送物资的车队里。
“你个臭小子!快把家伙还我!”老医士气冲冲地跑出营帐,一把夺过秦朔手里的烙铁,气忿道,“别以为你是将军的弟弟,我就不能把你怎么着,我照打不误。”
秦朔被夺了烙铁,手中、心中空茫茫一片,他一拳打向自己的脑袋,一拳又一拳,心中的悔恨无处发泄,只能对自己出手。
再世为人十四载,他没有哪一刻如此时这般悔恨。自己真是白白浪费了光阴啊!为什么没有提早为家人们准备,两个哥哥刀口舔血过日子,自己怎么就不能早一点做些什么啊!
“九爷…”一旁的彪叔被秦朔的举动吓到了。
“备马!我去迎车队!”秦朔快跑起来,他不想放弃,没有竭尽全力,不到最后一刻,他都不要放弃。
彪叔不知其中缘由,但还是很快地执行了秦朔的指令。
“小九!”秦旭喊住火急火燎的秦朔,面露忧色,“出了什么事?”
秦朔无法解释,他给不了承诺,只能道,“哥,你们等我!”
幸而,天无绝人之路,秦朔的运气不错,刚刚跑出大营,物资车队便到了。这一刻,秦朔突然相信了奇迹。
怀里抱着来之不易的高度酒,秦朔再一次跑进了大帐,而老医士的手中正举着重新烧得通红的烙铁。
“等等!”秦朔再一次地抢过老医士手中的烙铁。
“秦将军!你还管不管了!”白发医士冲秦旭怒目而视,只见他撸起袖子,指着秦朔大喊道,“今日有他没我,有我没他!”
“听我解释!”秦朔大口喘气,飞速掀开自己怀中的酒坛子,顿时一股子酒气充斥了整个大帐。
“好酒!”秦栖呲溜一口大叹。
“这是高度酒!能杀毒灭菌!”秦朔飞速解释,见众人迷茫,忙道,“就是杀死北戎人刀口上的脏东西!”
“先用这个酒冲洗伤口,然后再用针线将伤口缝起来!这样就不要用烙铁了!”秦朔咽咽口水,继续道,“烙铁伤人,且容易感染!哥!你们信我!”
众人还茫然着,秦栖却大笑一声,“行!哥信你!就这么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