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奔腾,黄土漫天,北戎骑兵越来越近。秦栖抽出腰间大刀,雪亮大刀宛若银龙破日,一声轻吟吸引了众将士的目光。
“列阵,迎敌!”秦栖发出号令,城墙外的战车连环相扣朝着北戎骑兵迎去,战车的前端是一排木刺,木刺的后面是包裹着铁皮的厚木盾牌,盾牌之后则是弓箭手。
在以往,这种配置的战车攻击对阵北戎骑兵最为奏效。射人先射马,北戎骑兵固然厉害,但是一旦没了军马,便也不足为惧。战车上的弓箭手一旦射中一只军马,军马吃痛长嘶,必然能够引起整只骑兵队的溃散。
在这血肉厮杀的远古战争中,进攻的节奏一旦打乱,接下来便是任人宰割的时间了。
可是,今日的北戎骑兵装备精良,就连军马都配上了锁子甲,普通的远程攻击根本无法伤害到战马。
“取我的长弓来!”秦旭大和一声。
不多时,两个小兵搬着一支通体漆黑的大弓爬上来墙头。而此时城墙之下,北戎骑兵已与镇北军车阵相冲,双方交锋第一个回合,远程进攻落空后,镇北军落入下风。
一个北戎骑兵以双腿控制着身下的军马,身子腾空而起居高临下地对战车上的镇北军士兵挥下手中大刀。手起刀落,血花四溅。滚烫的鲜血洒向雪地,被马蹄践踏成了一捧稀泥。
情况危急,秦旭接过大弓,需要两个小兵才抬得动的大弓到了秦旭手中却犹如臂指,只见他弯硬弓,搭铁箭,惊雷一声,铁箭疾驰,下一刻,北戎大军的帅旗便应声折断。
帅旗一断,北戎大军的进攻节奏为之一乱,趁此机会,秦旭继续弯弓射箭,只是这一次瞄准的却是北戎军队的阵前战马。
一支支铁箭如同流星一般飞射而出,带着千钧之力的铁箭刺破锁甲,战马嘶鸣,扬蹄蹶腿,很快北戎大军的先遣军乱做一团。
帅旗已断,士气衰竭,又有秦旭一夫当关万夫莫敌之势,北戎大军很快鸣金收兵。
“撤!”镇北军同样后撤回关。
“哥!”秦栖焦急地上千一步,想要搀扶住秦旭,然而却被秦旭拜拜手制止了。
“莫要败了气势。”秦旭此时一脸苍白,却依旧腰杆挺直,不肯露了一丝的怯意。
刚刚他所使的那把黑铁弓足有二百斤,轻易不会使出,算是秦旭的手中王牌,专专用于千里之外射王旗,是一箭定天下的绝技。
此等绝技平日里射出两箭后便要歇手休息,可刚刚一连射出了十五箭,秦旭的右手此时已经抬不起来了,他甚至隐约猜测自己日后恐怕都难以弯弓射箭了。
可是无论心中是何他想,作为军中主帅,秦旭不能露出分毫。
“哥,宣王医士吧!”秦栖着急。作为相伴长大的双生子,秦栖了解秦旭一如了解自己,他太知道秦旭的身体极限了。
“莫急。”秦旭依旧淡定,沉声道,“先商讨应敌之策,下一场是场硬仗!”自己可再也射不出十五箭了。
秦朔便是在这个时候抵达了乾元关大营。
“在下秦家九子秦朔!急报!”
在验明身份之后,秦朔很快被放行。然而进入军营后却被告知两位哥哥正在召开军事会议,自己暂且还见不到哥哥们。
“北戎叩边了?”秦朔被安排在营帐外等候,这才注意到军营中的情形,鼻尖亦是萦绕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铁锈味——是血的味道。
“是的。”接待秦朔的小兵答道。
秦朔环顾四周,心下一个咯噔。入目所及虽伤者不多,但人人面上不见喜色,显然不是胜仗!
难道真被自己给猜到了?!
正想着,营帐门帘掀起,只见四哥秦栖臭着一张脸走出来,抬眼瞧见秦朔的一瞬,眼睛陡然一亮,扬声大喊道,“王医士!王医士!快来!”
“快来给我家小九瞧瞧!”
什么还没反应过来的秦朔刚刚进了大营便被拖去看医生了。
第72章
“哥!我没事儿!”秦朔被他四哥提溜起来, 双脚离地扑腾挣扎着。
“我说说你有事儿就有事儿!”秦栖不容置疑,一边将秦朔拎进大营帐, 一边高呼着医士来给他家小九幺儿诊脉开方子。
秦朔:这令人窒息兄弟之情......
进入大帐, 秦栖立马松开秦朔,不等秦朔说什么,秦栖先解释道, “不是真给你瞧病,是拿你当幌子。”
秦朔:“?”脑子还未反应过来, 却先一步看到了脸色苍白, 颓然斜靠在太师椅上的三哥秦旭。
秦朔立马明白的四哥的意图——两军对阵, 主将力衰,乃是大忌,三哥受伤甚至连宣医士都要藏掩着。
“小九过来。”秦旭朝秦朔招手。
秦朔混沌着上前, 眼里全是三哥惨白虚弱的模样, 脑中头脑风暴卷起, 竭力回忆着上辈子的各种急救手段。
“今日怎么过来了, 大冷天的。”温暖的大手覆盖上秦朔冰凉的脸庞, 将他从混沌混乱的思绪中拉出。
“哥!大事!”秦朔醒过神来,环顾四周,见帐内除了两位兄长再无他人。
“小九直说,旁人都被老三打发走了。”秦旭道。
“威武侯林家反了!”秦朔压低喉咙将自己的情报一一道来,“我担心林家会联合外敌!”
“原来如此!”秦栖冷笑一声,眼中杀气四溢,“我说那些个野人怎么骤然发富了, 原来是家中出了硕鼠。”
“接下来是场硬战。”秦旭面色深沉。
在听闻上京之乱、林家叛乱后, 秦家两兄弟的第一反应都是要如何对付眼下装备精良的北戎部落, 至于皇帝谁家做, 他们根本无暇去考虑,也懒得去考虑。
“哥,你这是哪里受伤了?”秦朔紧张得看向秦旭。
秦栖则撩起门帐朝外大喊,“人呢?!人都死哪儿去了?!”
秦旭笑着安抚秦朔,“无事,就用力竭了,歇歇就好了。”
说罢又冲秦栖喊道,“你别喊了,快给小九倒杯热茶,大老远快马跑来的,定然受了寒气。”
秦朔连道不用,“哥哥们不用管我,我就来报个信儿,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你们忙!”说罢,秦朔拔脚就要走。这种战事关头,自己怎敢在此给哥哥们添乱。
“别走。”秦栖揪住秦朔的后领,“等会儿医士来了也给你瞧瞧。”
正说着话,军中医士终于挎着药箱来了,抹抹头上的热汗,白胡子医士嘟囔着,“让老夫瞧瞧,将军家的宝贝疙瘩是缺了胳膊还是短了腿?!”话语中对秦朔怨气很大,大约觉着秦朔是个娇生惯养的小少爷,耽误了他救治军中士兵。
“快来给我哥瞧瞧。”秦旭拉风筝一般将老医士拉扯到秦旭跟前。
老医士还要抱怨,一看清秦旭的脸色,立马闭了嘴巴,手脚利索地打开医药箱取出银针就先给秦旭扎上一排,秦旭苍白的脸色顿时有了好转。
“真是的!怎么不早些唤老夫来!”稳住了秦旭的情况,老医士又嘟囔上了。一边嘀嘀咕咕一边给秦旭细细把脉,随着时间流逝,老医士的脸色越来越沉重,嘴角下拉,看得一旁的秦朔心惊不已。
“将军.....”老医士看向秦旭欲言又止。
秦旭却笑道,“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有数,不是什么要命的事情。”
老医士心道,对旁人来说确不是什么要命的事情,可是对一个战场杀敌的将军而言,再也无法拔剑弯弓,那便是要命的大事啊!
秦朔听着他哥和医士之间的暗语,只觉不好,却也大气不敢吱一声,深怕耽误了医士的诊脉。
“先保养着吧,日后再来慢慢调理。”最后,医士这般说道。
秦旭收回手臂,又对医士道,“也给我这位小兄弟看看吧,他生来体弱,经不起风雪,北疆苦寒,可别留下暗疾。”
医士气鼓鼓地瞧了眼秦朔,又拽过秦朔的手腕,极不情愿地诊断起来,直言,“是胎里带来的不足,又有些富贵人家的思虑病,不是什么大事儿。尽管大口吃饭喝酒,心胸开怀些便好了。”
说罢,丢下秦朔,提笔刷刷刷写下两张药方子,捏着药方就要去抓药,临走又扭头看向秦旭叮嘱,“千万保重,不得再使力,不然便是我也不得办法了!”
“王老放心,我一定看顾好我哥!”秦栖拍着胸脯保证。
待老医士走后,大帐内陷入寂静,秦朔的目光在两位哥哥之间游离,终于开口打破了沉默,他问道,“两位哥哥,可是遇上什么难处了?”
“虽然小九人小力微,但是蚊子再小也是肉,或许我能帮上什么忙呢?”秦朔道。
“哈哈哈!”秦栖被秦朔逗得哈哈大笑,大掌撸了一把秦朔的脑袋,笑道,“小九可真逗,蚊子再小也是肉.....哈哈哈.....哪有人把自己比作蚊子的......”说着说着竟然又大笑不止。
秦朔:......他哥的笑点可真低啊.....
秦旭也面上含笑,对秦朔说出了眼下的困局。
“北戎兵马突然精良,我军往日的对阵之术不奏效,战车无用,倘若以骑兵正面对抗,我军定然难敌,苦战之后必会伤亡惨重。”虽然这话不免有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之嫌,但是北戎骑兵的厉害实非中原骑兵所可媲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