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秦朔心中还有一个想法,腌制肉类或许可以成为一种军粮,一来储存期长,二来方便携带,三来,腌制肉含有大量盐分,有了腌肉,行军途中连盐都不需要带着了。
“我看着北边天气干燥,风又大,或许直接风干就行。”李婶儿还是舍不得那白花花的盐粒子。
“那就一份为三,一份羊肉风干,一份盐腌,一份火烤熏干。”秦朔也不坚持,心想,等明年自己将海水晒盐捣鼓出来,届时李婶儿见了小山一样的盐粒子自然不会舍不得用了。
没错,秦朔准备对海水晒盐出手了。先前人困在上京城,干什么都瞻前顾后的。如今到了这北疆,抬眼一看,满目荒凉,自己这个大地主也是穷得要命。想要靠着种田养鸡发家,还不知道要何年马月。
山高皇帝远,又初尝大权在握的滋味,秦朔算是想明白了,挣钱的法子都在刑罚里写着呢。自己想要在短时间里屯兵屯粮,就必须要剑走偏锋,不可保守发展。
将海水晒盐提上工作日程,秦朔打算等明年开春雪水融化之后就派出勘测小队去东北海边寻找适合的滩涂。
七拼八凑终于拟出了一份还算看得过去的节礼单子,秦朔将自己写的信件封上火漆让送礼的队伍一同带回上京城。厚厚的信件足以装订成一本书册了。
“冬日行路难,遇上危险,先保住自己的性命。”临行前秦朔叮嘱押送节礼的队伍。
冬日野外少食,野兽们也活得艰难。自入了冬,就是秦朔这么个大庄子都遇到了几回野猪下山,虽然都是来送菜的,但是那黑壮的野猪要是在野外遇到,没有城墙阻挡,少不得伤亡。要是遇上饿虎下山就更不得了了。
“九爷放心。”护卫拍着胸口自信道,“要是遇到大虫,定将它打死,皮毛给九爷铺床,骨头给九爷泡酒。”
“行!”秦朔大笑道,“倘若遇上大虫,替我打杀了送与阿爹阿妈,替我尽个孝心。”
等到长长的送礼队伍离开,随着年节一日日靠近,北边的天气就更冷了。屋顶上的积雪迟迟不化,屋檐下挂着一溜儿的冰溜子,在阳光下闪着亮晶晶的光芒。
天气虽冷,庄子上的气氛却一片火热。前几日庄上杀羊,各家各户按着人头都分到了些边角料。羊骨头剁碎煮汤,雪白的汤汁里丢进些豆腐、干菜那可真是神仙汤。年节虽未至,但过年的气氛已经起来了。
“大家最近都很闲?”秦朔这几日忙得团团转,嘴角都燎起了一串的寒火泡。
而在如此繁忙之中,秦朔却发现忙得似乎只有自己,其他人从管事的到小工,全都已经进入了猫冬状态,整日双手往袖筒里一揣,歪腻腻地往大太阳下一趟,美滋滋的一天就过去了。
“冬日里也没什么农活儿要做。”彪叔这几日也清闲下来,每日除了日常巡逻,再处理一些各地传来的情报,也就没什么事情了。因着冬日行路难,有些地方大雪封路,各地传信的频率也降低了,彪叔便更闲了。
“........”秦朔心里不平衡了,明明自己是老板大地主,为什么别人都提前休假了,自己还忙得像陀螺?
常言道,屁股决定脑袋,坐上什么位置,思维方式便也跟着变了。成为封建大地主的秦朔如今也有点“剥削”的意识觉醒了。
“孵鸡的暖房盖好了吗?”
“羊毛纺织成毛线的法子实验成功了吗?”
“过年祭祖的馍馍馒头开始准备了吗?”
秦朔抛出一连串提问,“什么都没做,哪有心思去晒太阳的?晚上怎么睡得着的?!”
彪叔:“......”自己难道是记错日子了?这都快要过年了啊,一年到头就盼望着年底呢,还不让人松散松散?
“如今天冷,土都冻住了,暖房没法建。”
“羊毛纺织,绣娘裁缝们每日都在想主意呢。”
“过年祭祖的馍馍馒头、器皿、香烛早准备好了。”
彪叔一一回答秦朔。
“噗嗤。”一直躲在一旁的朱二宝实在忍不住,捂嘴噗嗤一笑。
秦朔瞧见朱二宝偷笑,立马道,“今日的学习任务完成了吗?课文背完了?算术题做好了吗?十张大字写好了?”
朱二宝一下子如同瘪了气的气球,轻轻拍了一巴掌自己的嘴巴,心道:让你多嘴,让你偷笑,看吧,邪火烧到自己头上来了吧。
“闲来生事。”秦朔理直气壮道,“既然大家伙儿手头上的工作都差不多了,那就开始冬训吧。”
除了阿爹送给自己的一队府兵,如今的秦朔手中并无兵马。但是秦朔并不着急,原先他就打算等自己将庄子掌控完全后,就开始半军事化管理。
庄子上无论男女,无论老少,全部一半时间务农,一半时间练兵,年纪小的还要参加晚间的学习班。
秦朔这段时日正忙着编写训练教程和学习教材,每日绞尽脑汁都快秃头了。如今见大家伙儿冬日都这般清闲,便将训练和学习提早提上了日程。
“卯时起床,绕庄子跑操半个时辰,辰时集中早食,早食过后列队练操一个时辰,午时集中午时,下午自由劳作,申时归家,十岁以下孩童必须参加一个时辰的学习任务,十岁以上者自愿参加。”
彪叔站在高台上宣读了庄子上的最新日程规章,大家伙儿听完后皆是一头雾水,两眼迷茫:跑操是什么?学习又是什么?
好在庄子上都是逆来顺受惯了的仆役,向来都是主家说什么,他们便做什么,秦朔这奇怪的日程安排表一出,尽管心中不解,也无人提出异议。再者,跑操前三就能得到鸡蛋奖励!就是天上下刀子也得爬起来啊!
在这个寻常的冬日,一支放下锄头就能上战场,拿起菜刀就能砍人的军队就此诞生了。
第64章
寒冷的冬夜, 朔风刺骨,漆黑的夜幕上悬挂着几颗星子, 就像是几块冰疙瘩悬在了头顶, 只抬头瞧着便觉着冷。
这样的寒夜本该是万物寂寥、无声无息的,但是在朔州城外的田庄上却是一派热火朝天的模样。
响亮的哨令划破寒夜,随之而来的一连串稀稀疏疏的声响, 猛然看去还以为是一只在黑夜中游行的大蛇,定睛再看却是一只艰难跑步前进的队伍。
秦朔也在队伍中, 汗水浸湿了他的衣袍, 蓄满汗水的发髻在寒夜里冒着热气。
“兄弟们, 坚持住!今日早膳有蛋花汤!”领队的一声大呵,跑操的队伍速度立马一提,所有人迈出的步子都大了几分。
“往前跑咧, 一二一!咬紧牙咧!一二一!”颇具时代特色的喊号声再度响起, 唰啦啦的脚步声响彻了北方的夜空。
半个时辰的跑操结束, 秦朔整个宛若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哎呦, 我的九爷哦, 你这又是折腾什么呢!这大冷天的.....”李婶儿一边絮絮叨叨,一边令人用热毛巾给秦朔擦汗。这大冷天的也不敢给秦朔沐浴更衣,只得将身上的汗擦拭干了再垫上汗巾。
秦朔端着一碗热汤仰头喝下,四肢百骸都舒坦了,瞧着着急得不行的李婶儿,笑道,“李婶儿, 我有数的, 不会让自己受伤的。每天早上跑一跑, 晚上睡觉都香多了。”
“那您不能在屋里跑么, 非得天寒地冻的出去跑,您的身子多金贵.....”李婶儿嘴上喋喋不休,眼中全是疼惜。
听着李婶儿的絮叨,秦朔却觉得心安,感觉阿爸和阿妈还在自己身边似的。当初死命要逃离上京城,就算是离开家人也在所不惜。如今真的自由了,又想起家人们的好来。想到上京城的家人,想起阿爹阿妈双鬓的白发,秦朔顿时疲惫全消,干劲十足。
饿虎吞食一般的吃完早膳,秦朔换下身上的跑步服,穿上皮裘大衣,开始了自己的教书时间。
晚上庄子上开了夜校,秦朔却不能亲自下场去教学,一来自己没有这个时间,二来这样子不利于秦朔在庄子上的威严,所谓“近则不逊”便是这个道理。
于是秦朔便在庄子上先挑选了十个有些认字基础的孩子亲自教学,再令这些孩子在晚上的夜校上教导更小些的孩子。
晚上的夜校除了十岁以下的孩童是必须要上的,其他人,无论男女老少,无论是工匠还是仆役,只要愿意,都可以去旁听。
如今的夜校主要有两门课程,即数学和语文。现阶段的数学就是一百以内的加减法,当然,秦朔教的是阿拉伯数字,所有人都是零基础,全部都从头学起。
语文则是教三字经,一来认识些基础汉字,二来通过学习三字经中的故事懂些最基础的人伦礼仪。
给十个孩子上完课,朱二宝磨磨蹭蹭地不肯走。秦朔见小孩儿一肚子的小心思,心里大约有所猜测,便问,“可是觉得这几日的学习内容太简单了?”
朱二宝点头如捣蒜,连声道,“是的!是的!这几日学的东西我早就会了。”
秦朔知道人与人之间是不同的,这个朱二宝的确是个天才,任何知识都是教一遍就会,更有过目不忘的本领。秦朔也不强压小孩儿要与别人同步,见他捱了几日终于开口讲出的自己的诉求,便将早就准备好的后续教案丢给朱二宝,令他自己研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