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南边来的稻种吧。”秦朔试探道。
文道子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捋捋胡子道,“秦公子果真神人,见识多广!正是来自南方极热之地的稻种。但是神种不拘天气水文,在哪儿都能种活。”
“正适合种在秦公子的田庄上。”文道子得到这稻种已经好几年了,除了小规模的实验,却从未敢大规模地种植,生怕露了神异被官府发现了。
而北疆是秦家的地盘,秦朔的庄子地段偏僻,戒备森严,如果发展壮大,完全能成为孤悬在大凤皇朝之外的小王国,正适合种植这生长周期短、亩产高的神种了。
“文先生真是送了我好大一份礼。”秦朔当然想要占城稻,可不想从济世教手中得到这稻子。有得必有舍,还不知济世教要自己拿什么还这份情呢。
“秦公子不必有负担,只愿秦公子能够不忘今日之初心,将天下苍生放在心中,文某百死不悔。”文道子如何不知看不出秦朔的犹豫,可是,按照如今的情况,秦朔未必需要他们济世教的帮扶就能做出一番大业,而济世教想要实现道统却离不得秦朔。
济世教传承千年却一直隐藏在庙堂之外,处江湖之远,只因他们手中无兵。如今秦朔就是那个他们等待了千年的天选之人——有兵有粮,亦有一颗天下为公的慈悲心。文道子知道自己必须要拿出重筹,才能坐上秦朔的这条大船。
第58章
田庄上的一切都井井有条的进行着, 济世教送来的“神种”宛若一颗小石子投进了平静的水面,除了激起几点涟漪, 就再无半点风波了。
一直守在秦朔身旁见证了全程的彪叔也不禁在心里感叹秦朔的沉着稳重, 有如此神稻在手竟然能做到如此波澜不惊,绝非常人。
“庄子南边的两块禁地都警醒些,但凡是没有令牌的人靠近, 无论误闯还是有意为之,一律按照可疑人员拘押。”秦朔今日要去朔州城里, 明日与四哥、二皇子一同出发去乾元关参加皇家的犒军仪式。临走, 秦朔不放心的叮嘱彪叔。
这次去乾元关, 秦朔却没有将彪叔带着,只因为如今的庄子上能够令秦朔完全放心的也就只有彪叔了。
庄子的南边画出了两块禁地,一块是秦朔的实验室, 正在建窑, 准备用来制造兵器。另一块则是实验田, 用来种植占城稻, 同时选育良种。
秦朔原打算烧制玻璃的, 可是如今的琉璃制品被列为皇家专用,民间不得越矩私用,秦朔就是烧出了玻璃也没有市场。
而有兵有粮还必须要有利器。如今自己一时三刻是制造不出枪支大炮,但是改良武器,锻造出高硬度、低脆性的“绝世宝刀”还是可以试一试的。
“九爷您放心,我一定会牢牢守住您的书房与两块禁地。”彪叔保证。
秦朔入主田庄之后并未调整修改庄子原本的章程,只是新建了一个监察队。而通过这段时日来的监察巡逻, 整个庄子并未发生什么不妥之事。然而秦朔并未放下心来, 毕竟自己在翻完近几年的账本之后还是发现了一些问题的。
秦朔也知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 并不会苛责, 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最基本的底线也不能突破。
“那几个管事会重点盯梢的,九爷离开这几日,他们兴许会有动作。”彪叔道。
秦朔道,“特别是那个王贵,盯紧些。”
这王贵是庄子上负责采办的管事之一,负责农具、铁器的采买。王贵交出的账目有问题,更重要的是,根据秦朔收集来的情报,这王贵极可能与北戎有私下交易。
自古盐、铁严禁出关,王贵此举乃是叛国通敌之嫌,是大忌。中饱私囊是一回事,暗通外敌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秦朔交代好各项事项便坐车往朔州城赶去。
北方的冬日要比他处来得更早一些,如今才不过九月初,秦朔已经感受到北疆冬日的威力了,早早将棉袍穿上了身。
看着已经秃了枝丫的大树,秦朔不免想起了上京城。如今的上京城该是一年中最巴适的季节了吧,阳光不热不燥,微风不湿不冷,各色果子上市,冬枣脆甜,秋梨水润。不像这北疆,除了寒冷,便是干燥,北方风一卷便是漫天黄沙扬起。
自打来了这北疆,秦朔便觉得自己成了一条脱水的鱼,每日都干燥极了,每一次呼吸,嗓子鼻腔都如同刀割一般。既使每日吃两个大炖梨也无法缓解秦朔的干燥。
今年的八姐恐怕也不得上街玩耍了吧。想起上京城的家人们,秦朔又觉得自己这点子干燥又算什么受罪,起码是自由的滋味啊。
马车上挂着将军府的牌子,秦朔在朔州城内畅通无阻,不过小半日的功夫便抵达了将军府。
“九叔!”秦朔还未下车,一个总角小儿便扑了上来,正是三哥秦旭家的大儿子,如今才五岁的枣哥儿。
先前秦朔不过在将军府呆了小半日,枣哥儿便黏上了秦朔,一来是因为秦朔从上京城给他带来的各色小玩意儿,二来则是因为秦朔会陪他一同玩耍。
“小九可算来了,自打你走了,枣哥儿便日盼夜盼,就念叨着你呢。”罗氏捂嘴笑着。
秦朔瞧着头上扎着两个小啾啾的枣哥儿,蹲下身来,笑道,“枣哥儿是想九叔,还是想九叔的礼了?”
“我就是想九叔!”小孩儿噘嘴,觉着自己的思念被曲解了,很是不服。
秦朔见状忙哄,“哦哦,是九叔不好,是九叔市侩了,伤了咱枣哥儿的一片赤子心。”
罗氏瞧着秦朔蹲在地上与自家儿子有说有笑,不禁笑道,“小九还真有小孩儿缘分,灵姐儿才不过周岁,上回见着小九便揪着小九的袍角不放。”
一旁的婆子笑道,“咱家小九爷长得如白玉雕的仙人一般,谁看了不喜欢呢。”
罗氏闻言点头称是,杨氏却道,“你们看,小九与枣哥儿说话时都是蹲着的.....”还未说完,就见秦朔突然叉住枣哥儿的咯吱窝来了个原地三百六十度大旋环。
罗氏见儿子被秦朔叉着飞高高,心都悬起来了,还未能出言制止,就听自家儿子笑得如同鸭子一般。
“嘎嘎嘎,还要还要!”一个飞飞结束,枣哥儿还不曾站稳就扑上秦朔,还要再飞一个。
“不成了,不成了,九叔我头晕,得歇一下。”提溜着小孩儿原地转圈圈,秦朔这会儿脚都打软。
罗氏正要趁此机会开口令儿子不许痴缠着九叔了,却见秦朔原地立了两息后又一把叉起儿子的咯吱窝。
秦朔:“九叔歇好了,再来一个。”
枣哥儿:“嘎嘎嘎....”
罗氏:原来不是说的客套婉拒的话啊.....
杨氏拉住罗氏,笑道,“便让小九与枣哥儿玩会儿吧,将军们平日都不得回府,就算有奶兄陪着,但是到底玩不到一处去。枣哥儿与小九多玩会儿总是好的。”
看着儿子与秦朔玩疯的模样,罗氏想起常年驻扎边关的丈夫,不禁惋惜道,“小九怎么就不住府上呢,枣哥儿和饼哥儿也算有个长辈照应着。”
“小九才多大,自己还是个孩子呢,怎么照应侄子们。”杨氏却更加清明些,“如今他来了北疆,能与侄儿们玩耍几日已是极好的了。”
秦朔陪小侄子玩了个痛快,这才问起四哥去哪儿了?他们何时启程去乾元关。
提起四哥秦栖,四嫂杨氏还未开口呢,三嫂罗氏却如炮珠一般开口了,只见她斜眼瞥着正院的方向,抱怨道,“四弟难得回来一趟,可被那二皇子成日宣召,连陪媳妇和侄子侄女们的时间都没有!”
杨氏拍拍罗氏的手臂,示意她噤声。
“这可是将军府,还怕他不成?”罗氏拔高声音道。
“你就小声点儿吧,在孩子们面前浑说什么呢?他是皇,咱们是臣子,咱们该恪守本分。”说着杨氏挽住罗氏的手臂,凑到她耳边低声道,“他能在这儿留几天?我看这几日他屋子里的汤药就没断过,不是嗓子疼,就是胸口闷。”
罗氏嗤笑一声,“这北边哪儿是块好地方,他们那等温柔富贵乡里长大的,哪儿能吃这种苦。”
说起二皇子近日的身体欠佳,罗氏与杨氏陡然想起秦朔来,忙问秦朔可还适应这北边的生活,可有身体不适。
秦朔笑道,“谢两位嫂子关心了,我这几日虽有些干燥上火,但是每日两个大炖梨子吃下去,便感觉好多了。”
“是极,是药三分毒,药补不如食补。”杨氏道,“却是咱们做嫂嫂的不周到,忘了这一茬,没提前为小九准备好。”
秦朔却不在意,说道,“两位嫂子操持一家子已够累心了,不必为小弟劳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九叔!九叔!”一旁的枣哥儿早就按耐不住了,看着秦朔与自己阿妈和婶姨们不知在说着什么听不懂的话,拽住秦朔的袍角就要秦朔与他玩耍去。
“快别缠着你小九叔了,仔细你爹揍你屁股。”罗氏拎起枣哥儿的后领,将小孩儿从秦朔的身上巴拉下来。
“就让我爹揍我吧!”枣哥儿牛皮糖一般地黏在秦朔身上,哀求道,“九叔你今日也要去乾元关么,九叔带枣哥儿一起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