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朔连连称喏。
因着天色太晚,秦旭又要赶回军营,兄弟三人又说了一会儿话便各自散了。第二日,秦朔在将军府用过早膳便拜别了家人们,拉着行李就往城北的庄子上去了。
秦老爷子置办下的这块庄子,胜在地方大,田地多,虽不是什么肥田,但是面积够大。届时秦朔便是不想种田,用来种草养马都是使得的。
而且这庄子地处朔州城北郊,再往北二三十里便是乾元关,出了乾元关就是三不管地带了,时常有北戎骚扰。
因此秦朔的这块庄子可以说方圆好几里都没有人烟的,危险是危险了一点,但是也危险不过秦朔要做的事。
待到秦朔带着车队驶进庄子的地界,瞧着那高耸的城墙,心中几乎要直呼666了!老爹这是将自己的棺材本都给自己了吧!
这里那里是个普通庄子,分明是个铜墙铁壁的战斗堡垒!
作者有话说:
秦朔心目中的去北疆:从零开始,从小地主做起
秦老爷子心目中的去北疆:送地盘,送基建,屠龙宝刀应有尽有。
第56章
“九爷, 这是庄子上的人口花名册。”
秦朔甫一进入庄子,庄上的总管事周伯便带着庄子上的名册、账目送与秦朔。这周伯乃是跟在秦老爷子身边的老人了, 如今儿子孙子俱已脱了奴籍在上京城里生活, 听说孙辈们还在进学准备科考,算是一步一步往上在走了。唯有周伯自己留守北疆为秦老爷子打点这座坞堡一般的田庄。
“依照老将军以前的嘱咐,这庄子上的产出无需押送上京, 直接用于庄子的各项建设,因而账册上并与太多结余。”周伯解释道。
秦朔点头, 对于这庄子以前的产出收益他不会追究, 也不在意, 自己既然来了,自然有数不清的赚钱的点子。而且自打进了庄子,无论是高耸的围墙, 还是宽阔结实的马路, 都证明了周伯这些年来一直在用心经营这座田庄。
“这些年周伯辛苦了。”秦朔只大概翻了一下账册, 并不细看, 只道, “我这边有一种更加简单的记账方式,稍后着人教给庄子上的账房,以前的坏账死账全消了,不追究,盘完账后用新法开始记账。”
秦朔不翻旧账,只不过以后的账册就必须要按照借贷记账法来,料想这些账房们一时半刻也钻不到其中的漏子来。恩已经施了, 再有违规乱纪的, 秦朔也不会心慈手软。
将账本放到一边, 秦朔准备稍后细看, 虽然说了不追究,但是需得自己心中有数才行。然后,秦朔便嘱咐周伯念花名册,按名一个一个的将庄子上的大小管事们唤进来看视,认一认秦朔这个主子。
瞧着站了满满一屋子的大小管事,这些人虽也是仆人,但在秦朔这个主子没来之前,他们便是庄子上的二主子,俱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对这些人秦朔的打算是静观其变,于是便勉力众人几句,嘱咐他们好好做事依循旧例做事。
“我这人是个慈善好说话的,但是,那是建立在大家伙儿都遵纪守矩、各司其职、好好做事的基础上。一旦违规越矩,不要怪小爷不给你们这些老人面子。”秦朔板着脸道。
“庄子上的一应规矩不变,奖惩制度不变,只从今日起增加监察队,监察庄子上的一切行为事务,违规者,依令受罚。”秦朔不会一来就推翻一切旧例,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但是这火得徐徐来,得要温水煮青蛙,不然一个不好便会把自己点着了。
监察队也不全是秦朔从上京城带来的人手,而是十人为一小队,上京来的六个名额,本地田庄的四个名额。监察小队十日一轮换,监察权不固定。人人都要接受监察,人人都有权去监察他人,唯独秦朔这个主子游离于监察之外。
训话完毕,众人各自散去。安置箱笼之类的生活事宜不需要秦朔费心,自有李婶她们操办。秦朔便静坐下来开始思索发展之路。
自打有了来北疆的打算,秦朔便开始做起了规划。发展离不开人口、粮食。可偏偏这北疆就是地广人稀,土地贫瘠,气候恶劣,产粮不丰。
关于粮食,秦朔准备种植甜菜根,北方这种干冷严寒的气候甚至更加适合甜菜根的生长。但是甜菜根不易储存,且无法作为主流粮食流通于市场。因此,甜菜根只能用作养活自己手底下的人口。甜菜根的进一步开发利用还需要再研究。
至于用甜菜根去制糖,在北疆建起制糖工坊,秦朔却没有这个打算。
一来,自己并不想与南边六哥的制糖坊形成竞争。二来,整个大凤朝的人口就这么多,白砂糖如今也仅仅在上层权贵间流通,一旦产出过剩,糖也就卖不出高价钱来了。三来,在这北疆,秦朔不准备发展经济作物,而是以传统农作物为主。也就是粟米、稻子这类主要粮食。但是可以从育种、施肥、灌溉等方面入手,以此提高粮食的产量。
想到粮食,秦朔不由想起南边的六哥来。在六哥去南方之时,秦朔便请六哥寻找一种南边的稻种。
其实就是占城稻,这种稻子原本生长在越南地区,又被称作早禾,是一种旱籼稻,不仅耐旱,而且适应性极强,“不择地而生”,也就是哪儿哪儿都能长成。更重要的是,这种稻子生长期很短,只需五十天左右便可成熟。
如果找到占城稻,那真是天下我有了。可是如今六哥被南越王女给掳走了,哪有功夫给自己去找稻子呢?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的静静等待了。
粮食之事急不赖,人口之事却也急不来,必须要将庄子打造成铁筒一块,上下一心之后才能开始扩张之路。一是搜罗十岁以下的弃儿乞儿带回来教育培养。二是吸引别处的流民到自己这边扎根生活。在这古代,人口就是财富,就是最重要的生产力。
除此之外,秦朔还知道在乾元关与北戎草原之间的三不管地带有一群特殊人群,俱是十一二岁的少年们,他们没有国、没有家,他们因为不同于常人的肤色、发色、瞳色被被抛弃,他们被称作“杂种”。
大多都是中原女子被掳掠后生下的孩子,这些孩子的出生便背负着仇恨与憎恶,他们被驱逐、被抛弃,在荒凉的北疆草原挣扎着长大。
秦朔打算收复这些“杂种野人”,让他们成为自己真正的心腹。
秦朔既不担心到时候人口来了,自己的地盘不够大,也不担心自己供养不了这般多的人口。出了乾元关就是无主之地,只要有粮、有兵、有人口在哪儿都能立住脚。
复盘着自己的计划,秦朔却觉得太过稳扎稳打,依照自己这种计划进度,恐怕自己得要个十年才能做大做强。十年,自己等得,可家人们等不得。
秦朔便想到了济世教。济世教存世千年,枝叶不显,却扎根极深,触角涉及了大凤朝的各个角落,也早有一套自己的运营体系。既然他们对自己有所求,那自己也该借他们的力。
思及此,秦朔便提笔休书一份令人送去朔州城。当日车队进城后,济世教的几人便与秦朔道别,但是留下了他们在朔州城的据点地址,说是随时等待秦朔的召唤。
而此时朔州城的一家路边面馆里,一少年正在上窜下跳,梗着脖子,一脸不服的模样。
这少年正是储云,“我哪儿错了?!不是文道叔你让我去试探秦家小少爷的吗?”
“跪下!”文道子手中教鞭一扬,怒目道,“我让你去观察秦公子的心性、度量,没让你个臭小子污蔑抹黑公子!”
见文道子真的动怒,储云连忙求饶,讨好笑道,“如今不是殊途同归么!这一路下来,我三番五次冒犯,那秦小少爷都没命人打死我,看来的确是个大大的善人啊!不仅心善,还有度量!还是文道叔看人准确!”储云竖起大拇指。
“可是性子是否太过软绵了?如此优柔寡断如何能成事?”一直站在一旁的黑衣青年皱眉道。
文道子却捋捋胡须,笑道,“关月,这世上从不缺盖世无敌的英雄,也不缺杀伐决断的帝皇,缺的是从自己心底里给出的,真心、正义、无畏和同情。”
“秦公子出生富贵,却能怜惜弱小,尊重贫苦,光是这一点,他已经超出世人太多。更不要说他超绝的见识,且乐于接受新事物新思潮的。更重要的是....”
“他不喜欢如今的皇家。”
“以上种种,难道还不足以我选择他作为我的继任吗?”文道子叹息,“我已是不惑之年,安知还有几年的性命。为了教道传承、为了天下黎民,如今看来,秦公子是不二人选。”
文道子出生余杭世家锦衣玉食着长大的。可是出生富贵的他是迷惘的,自己明明什么都没做,为何就能得到一切呢?为了绣出一根令主人满意的腰带,绣瞎了眼,累死自己的婢女又是为了什么呢?
年轻的文道子觉着身边的一切都有问题,都有病,直到遇上了上一任的天师,文道子的眼前才如拨云见日一般清明了。
老师告诉自己,这个世界不对,辛苦种田的农民吃不上饱饭,日夜纺丝织布的女娘穿不上一件新亮的嫁衣,劳动创造的价值被剥夺,财富集中在少数人的手中。富人的儿子还是富人,穷人的儿子永世不得翻身。虽有科举晋升,但是绝大多数的劳苦民众一辈子都买不起一方砚台、一本书,更别说认字学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