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示秋就同他解释:“你这东宫中负责照料你身体的秦太医,他有个在御前做侍卫的长子名唤秦玉言。此番秋猎,秦玉言也会随行,我让你去秋猎,就是想在围场上找到秦玉言,进而策反秦太医。”
闻言,越浮郁认真想了想,然后说:“你想见秦玉言,并不一定要到秋猎围场上,甚至于在宫中时机会更多。而且,就算结交了秦玉言,也不一定能策反秦太医……再说了,与其策反秦太医,不如……找机会把他踢出东宫。”
说到最后一句时,越浮郁话里的不满都溢出来了,显然是并不想留这么一个“祸患”在东宫里,而且这个“祸患”是能在他生病时负责给他诊治的。
越浮郁并不知道秦太医其实是受皇上指派,且本质来说并不是奔着要害他性命来的,所以会这样想也不足奇。还没到说出真相的时候,所以宴示秋只道:“踢走秦太医又如何,我们并不能保证下一位太医就不是别的势力安排的人。”
越浮郁闻言眉眼间又是一郁,埋头接着喝了两口粥。
“至于秦玉言……他的用处会很大,秦太医很宠爱这个长子。”宴示秋又道,“调理你的身体是当务之急,所以这次秋猎挺重要的,相信我,嗯?”
听着宴示秋温和含笑的声音,越浮郁抬起头看了看他,还挂着黑眼圈的脸上又有些不自在了……他不知道宴示秋为什么这么关心他的身体,只是为了争权的话,有必要这样吗?
沉默了会儿后,越浮郁“嗯”了一声。
“待会儿孤就吩咐姚喜去说。”越浮郁道。
宴示秋点了点头,又问:“你这两日没有喝药,是不是觉得身体没那么虚了?”
一直以来,秦太医用药都并不猛烈,所以停药两天的感觉也已经很明显了。越浮郁点了点头:“……感觉手上比前几天更有力了,昨夜我连着写了小半个时辰的字才觉得手腕酸软。”
越浮郁第二次忘记自称“孤”,宴示秋也没特意提醒他,只呐了一声,挑了下眉笑着问:“我说没骗你吧?”
越浮郁就别过眼,不肯服软的嘀咕:“……谁知道你有没有骗我。”
宴示秋莞尔,又提醒道:“殿下病了这么多回,应该知道病后该是什么状态,虽然没喝药,但可莫要露馅了,得装装,明白吗?”
越浮郁闻言轻哼一声:“孤自然知道……你不要用这种对待七岁小孩的语调与孤说话!”
宴示秋霎时忍不住笑了一声。
越浮郁就瞪他,挂着黑眼圈的一双眼瞪得圆圆的,于是宴示秋更乐不可支了。
吃过了东西后,姚喜过来收拾碗碟,同时小心翼翼说:“宴太傅的行囊都已放入明琅殿了。”
越浮郁点了点头,又说:“传话下去,孤要去此次的秋猎。”
姚喜闻言很是意外,愣了下后赶忙应是。
“……还有,”越浮郁又不大自在的扫了宴示秋一眼,然后接着对姚喜说,“午膳前可以问问……宴太傅有何喜好。”
听到这话,宴示秋眨了下眼,又对着越浮郁这个好学生弯了弯唇。
然后越浮郁就像是被他脸上的笑刺到了一下,马上就从凳子上站起了身,手背到身后,下巴微抬:“宴太傅别误会,孤是东宫之主,你既然来了,孤自然要有待客之道。”
“是,殿下真周到。”宴示秋噙着笑颔首。
作者有话要说:
第6章
看着宴示秋笑眯眯的模样,越浮郁抿了抿唇,别过眼又看到一脸瞠目结舌的姚喜,他顿时冷斥道:“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
姚喜赶忙收敛了表情,喏喏应是,端着收拾好的碗碟麻溜的退出了大殿。
姚喜离开了,越浮郁看向宴示秋,又是一声冷哼:“宴太傅,孤要休息了,你也该出去了。”
宴示秋便慢腾腾站起身,眼里还是带着轻笑:“是,殿下,正好我去看看接下来要住的地方。”
闻言,越浮郁犹豫了下,然后忍不住问:“父皇为什么突然要你住到东宫来?应该不会是你主动要求的吧?”
“你瞧着可能吗?我像是那么舍不得你这个学生的模样?”宴示秋语气含蓄,但说的话半分都不委婉。
越浮郁被刺到了下,不虞的转身就朝内殿走去,一声也不吭,宽大的袖摆都随之一甩。
看着他的背影,宴示秋不禁失笑。
明琅殿就在越浮郁寝殿的边上,宴示秋进入殿内时,砚墨正在书案前摆放砚台和笔架。
“公子!”看到宴示秋进来,砚墨很高兴的喊道,确认了他后面没再跟着其他人,又接着说,“这宫殿里的布置好奢华,地方也比家里要大些。还有那个刚刚带我进来的姚喜公公,我前两天还觉得他不大好亲近呢,但刚刚相处了下,姚喜公公人还挺好的,很贴心,还问公子喜欢睡什么样的枕头呢……公子,咱们之后就住在这里了吗,要住多久才能回家啊?”
“今年之内多半是回不去了,之后看情况吧。”宴示秋道。
砚墨点了点头:“这都十月了啊,还有两个多月就要过年了。对了,公子,姚喜公公还问说要不要给您在这殿里再安排几个使唤的宫人。”
宴示秋摇了摇头:“用不着。”
“我就说嘛!”砚墨闻言乐滋滋的,“公子身边有我一个小厮就够用啦,我可是打小就在公子身边伺候的!”
砚墨的年纪其实比宴示秋还要小两岁,这会儿摇头晃脑颇有点得意。直到午膳时间见着了越浮郁,砚墨的得意才被打击到了,因为越浮郁扫了他一眼,然后就对正在夹菜的宴示秋说:“你带的这个小厮一看就不稳重……为什么不要姚喜给你拨的人?”
越浮郁睡了一上午,这会儿脸上状态看着好了点,黑眼圈也没那么明显了。
“哪有那么多需要使唤的,你这殿里不也没见旁人吗。”宴示秋随口道。
越浮郁就闷声又看了砚墨一眼,然后看向了姚喜。姚喜虽然怕这个主子,但也很了解他的意思,当即反应过来,带着笑就攀上砚墨:“咱俩也别杵在这儿了,太子殿下和宴太傅都不用人伺候用膳,咱们也快去膳堂吃饭吧,待会儿饭菜都凉了……”
砚墨几乎是被姚喜强行推着往外走的,一时间有些懵,只能努力回过头去看宴示秋。见宴示秋带着笑对他往外挥了挥手,砚墨才安心跟着姚喜走了。
“好了,人都走了,你想说什么?”宴示秋又噙着笑看向越浮郁,好脾气的问。
越浮郁用筷子戳了戳面前碗里的米饭,才有点别扭的说:“姚喜说要给明琅殿安排宫人,只是为了你方便,不是孤要人去你那边盯着你的动向……孤说了,要有待客之道!”
宴示秋闻言无奈:“我当你是想说什么呢。我知道你没其他意思,我说不用姚公公再差人到明琅殿,也不是怀疑你想监视我,只是当真用不上。我本就带了个小厮来,你别看他年纪小还话多,确实算不上稳重,但很机灵,也听话。”
宴示秋觉得自己解释得挺明白的,但不知道怎么的,越浮郁听了之后好像更不高兴了。宴示秋也不知道他在不高兴个什么,索性只能当看不见,继续吃饭。
别扭孩子闹情绪这种事,不能惯着。
见宴示秋胃口颇好的模样,越浮郁顿时更加闷闷不乐了。
午膳过后,越浮郁直接道:“孤还是乏得很,下午也不去藏玉殿了,宴太傅自便吧。”
宴示秋闻言轻轻一挑眉,伸手就抓住了正想要回内殿的越浮郁:“殿下,你读书还是休息,目前得我这个太傅说了才算。”
于是越浮郁就被逮到了藏玉殿。
刚坐下没一会儿,姚喜就端着熬好的汤药过来了:“殿下,这是今日的药。”
宴示秋闻言回过头看了一眼,越浮郁则是头也没抬:“放下,出去。”
姚喜“哎”了一声,轻手轻脚将药碗放到了越浮郁这边的书案上。
“秦太医可有说这药还要喝几日?”宴示秋语气自然的问道。
姚喜恭恭敬敬回答:“秦太医还未说,不过按着殿下以前犯病后喝药的情况来看,今日这碗喝了之后应该就能停药一阵了。”
姚喜退出去之后,越浮郁才端起了药碗,也不用站起身,往后转了转就倒入了斜后方的盆景之中。
宴示秋注意到越浮郁并没有将整碗药都倒干净,而是留下了差不多五分之一,然后又将药碗搁回了书案上。一刻钟后又进来收回药碗的姚喜见了,也没表现出惊讶,安安静静端着碗又退出去了。
宴示秋就想起初见那日,他将越浮郁的药倒了个干净,而后姚喜见了十分意外的模样,再对比今日越浮郁和姚喜都平静自然的态度,顿时有些忍俊不禁。
越浮郁见着了,立刻肃着脸:“你又笑什么?”
宴示秋摆了摆手:“没有,只是觉得殿下做戏非常严谨,我师心甚慰。”
见越浮郁又要发作,宴示秋拿起了书:“我们开始讲学吧。”
……
还有两日就是秋猎,往年都不去的太子殿下今年本来也说不去,但这临出发前却又突然改变了主意,负责仪仗队伍和围场安排的官员们急忙忙调整,也不敢面上发牢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