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淮在旁边听得心惊肉跳,生怕他又旧情复燃,想赶紧上去说几句季云舒的坏话。
却又听慕辞恨恨的骂了句,“骗子!”
等他转过身来,神色已经非常冷漠了。
顾淮从他手里轻轻夺过了那块玉佩,低声道:“约好了的,三个月后再还给你,我先替你保管着。”
慕辞眼巴巴的看着顾淮慢条斯理的把玉佩放回盒子里,扣上了金色的小锁,那目光幽怨得就像一个没到饭点吃不到蛋糕的小孩子。
顾淮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头发,柔声安慰,“好了,又不是不给你了,找到了不是挺好的吗,这下可以放心了?”
慕辞愤恨的瞪了他一眼,甩开他的手,抓着拐杖一瘸一拐的走了。
顾淮叹了口气,看了看自己的手,回忆着刚才那头发柔软的如同绸缎一般的触感:算了,操之过急了,还是慢慢来吧,满打满算还有三个月呢。
成功找到玉佩对慕辞来说是件大喜事,至少顾淮不是在骗他,也许他真的能回去了。
不过说实话,对慕辞来说,他最希望的结局是能回到巫明那边,继续过平凡而幸福的日子,但是那样的话,和顾淮同处一个世界,总有遇到他的一天。
而回懿朝虽然还有诸多麻烦,但起码顾淮不可能追过来。
慕辞叹了口气,把拐杖交给保镖,上了车。
回去的路上有点儿堵,正好赶上人们晚上下班了。车堵在商业街的时候,慕辞透过车窗看到了一间冰淇淋小店,他记得这个牌子,是他在外面吃过的,五块钱一个的奶油冰淇淋。
慕辞眼也不眨的盯着那个穿着红色围裙的店员瞧,看着她利索的做冰淇淋,或者是打冰可乐。
顾淮注意到了,“你想吃?”
慕辞点了点头,正要开车门,顾淮却不冷不热的道:“不行,外面的东西还不知道干不干净呢,别再把你吃坏了。你想吃冰淇淋,我记得家里有个德国厨师会现做…”
“我就要吃这个。”
慕辞少见的在这种小事上固执起来,顾淮诧异的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外面的小店,终于叹了口气,妥协了,毫不客气的指使司机,“算了,你下去给他买。”
慕辞紧跟着加码:“要草莓味的。”
司机穿着笔挺的黑衬衣,带着帅气墨镜一脸苦大仇深的下去了——
好歹他也曾是个前线雇佣兵,好歹他现在也是一大豪门的首席司机兼配枪保镖,好歹他也是刀尖舔过血,手上杀过人的,能不能别让他做这么跌份的事儿?!
您能想象一个人高马大一脸杀气的黑衣汉子挤在小窗口前跟人家姑娘说要一个草莓冰淇淋的场景吗?
不用想象,慕辞已经看见了,那店员小姑娘吓得哆哆嗦嗦的,差点儿把冰淇凌杵司机大哥脸上。路过行人也纷纷侧目。
一片兵荒马乱中,慕辞心里很担忧:不要把我的冰淇淋碰掉了啊!
……
又过了些日子,慕辞和巫明联络了一下,告诉他自己一切还好,不必担心,玉佩也找到了。
巫明放心不下,打算在考试前来这边探望他一次,慕辞却担心巫明在顾淮前露了面,会惹上祸端,毕竟顾淮对这个曾和自己同居月余的年轻人敌意很大,慕辞自己也不敢保证,真把他气急了会干出什么事情来。
慕辞在电话里安慰了他半个小时,总算是把他那颗躁动的心给劝住了,他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轻声道:“巫明,谢谢你,我走的时候会再打电话跟你道别的。”
巫明在电话那头一愣,“他,他真的准你走?”
慕辞没把那个三个月的约定告诉他,只是嗯了一声,“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巫明却很没数,如今慕辞落入龙潭虎穴,怎么能放心?他警匪片看多了,脑洞也大:虽然慕辞在电话说的好好的,但谁知道电话那头是不是有人拿枪指着他的脑袋,逼他这样说。
巫明还想说什么,但慕辞却把电话轻轻挂了。
慕辞抬起头,看向刚刚走进房间的顾淮。
顾淮忍不住笑了,“你跟谁打电话呢?一看见我就赶紧撂下。”
“是正好讲完了。”慕辞拿起放在一旁的拐杖,想要站起来。他试探了一下,发现自己的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不用拐杖撑着也可以下地,只是有些疲软。
顾淮喜出望外的迎上来,不由分说的扶住他,低头去看慕辞的腿,“还疼吗?是不是好了?医生说也差不多是时候该康复了。”
慕辞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不冷不热的道:“你当初要是稍微手下留情一点儿,我也不至于到现在才康复。”
这话对顾淮来说真是杀人诛心,他静默了一瞬,憋出三个字来,“…对不起。”
“我有个条件。”慕辞看了顾淮一眼,顾淮眼里精光一闪,敏锐的注意到慕辞口中说的是条件,不是请求或要求什么的,他问:“你这个条件,对应的是什么需求?”
“……以后不在你面前提腿伤的事情。”
简单的说,就是不会再拿这事儿来戳你的心。
顾淮迟疑了一下,“你想干什么?”
“我要去见见郑许然。”
顾淮一下子笑了,“这么点儿事儿搞得那么严肃,吓死人了。”
他伸手一把将慕辞揽进怀里,亲了亲他的头发,“去看就去看呗,老公不至于这点儿自由都不给你,你想什么时候去,我跟景政打个招呼。”
慕辞挣动了一下,却没挣开顾淮的手臂,他不自在的看向窗外,“明天吧。”
顾淮笑了笑,故作一副轻佻的样子,“行,老公准了。”
“……”慕辞很想骂什么脏话,但他确实又不会,憋了半天只能狠狠的瞪他一眼,转身出去找小狗了。
恨也是需要力气的,慕辞的力气差不多都在前段时间耗尽了,剩下的只有冷漠与疏远,像是烟花炸裂之后的一地狼藉。
他第二天就见到了郑许然,慕辞不留痕迹的打量了他一番,见他身上没有明显的伤处,才堪堪松了口气。
但紧接着他想起了景政那种令人发指的惩罚方式,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了,“他没怎么样你吧?我打了你的电话,可是却是空号,你怎么能……”
“我费劲了心机……”郑许然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看着他,“慕辞,我想尽了办法,才把你送出去,可是,你还是被抓回来了。”
慕辞一怔,随后十分愧疚的低下了头,“对不起。”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道歉,但总是觉得对不起他,好像是因为自己的疏忽,让郑许然的努力和牺牲全白费了。
“腿伤了是吗?”郑许然看向慕辞的小腿,“我在景家也听说了一点,那几天很不好过吧?”
“……是,很疼。”慕辞迟疑了一下,赶紧说道,“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是,没事了……”
他的话戛然而止,因为郑许然的眼神忽然变得非常疲惫,他沉重的叹了口气,低声道:“我错了,慕辞,当初我说你可以离开,过上更好的生活,是我太天真了,我们两个,根本敌不过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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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谁要跟你玩地下情!
从景家出来的时候慕辞的神色还是恹恹的,郑许然那种疲惫的眼神在他心中挥之不去,他忍不住问顾淮,“景政和郑许然……他们真的一辈子就这样了吗?”
顾淮笑了笑,“不一定吧,说不准郑许然哪一天就心死了,不过人比心先死也说不定。”
“顾淮!”慕辞的脸色蓦然沉了。
顾淮最近怂得不行,一见他发火,赶紧改了口风,“但是世事难料啊,保不准哪天景政就意识到郑许然的好,然后俩人就happy ending了。”
说完顾淮又莫名的有点儿酸,忽然很羡慕景政:你看看人家,只要稍微一表态俩人就能迈上幸福快乐的康庄大道了,再看看自己,追妻之路漫漫兮而修远,根本看不到尽头啊!
顾淮眼神复杂的盯着慕辞的侧脸,心里叹了口气:得了吧,老子认栽了,谁让自己先动心呢?而且这一动就是山崩地裂,无可救药的沦陷。
慕辞莫名其妙的看了顾淮一眼,大概是奇怪他为什么忽然不说话了。慕辞虽然不喜欢和他聊天,却很想再了解一下郑许然的事,于是他难得的追问了:“景政真的能意识到郑许然的好吗?我不信任他。”
顾淮默默腹诽,别说你了,我也不信。
他和景政认识十几年了,那是个什么人他再清楚不过了。就比如那天慕辞误打误撞的闯进禁闭室,若不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慕辞还真不一定能全须全尾的回来。
而郑许然对于景政来说,只是个用的顺手的工具,或是温顺忠心的宠物,至于情爱?别说是景政了,就连顾淮听了都想笑,他实在是想不到景政爱上一个人的样子,那简直比山崩地裂还要令人惊愕。
不过这话就不能跟慕辞说了,免得扰了他的好心情。毕竟在这短短的三个月里,顾淮得费劲心思哄得他回心转意。
顾淮堂堂一家之主在后车座上偷偷摸摸的打量慕辞,心里盘算着该怎么哄他开心,那眼神如狼似虎的,驾驶座的司机大哥从后视镜都能感受到,于是默默的升起了隔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