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我真的不知道那刺史究竟是谁,那同胞弟弟也是真的,这其他人都可以作证的,我是真的不知道之前究竟是大人还是……”他垂头丧气地回答道,“这望江府,与城外的一个山寨有着往来,我本来也不知晓,只是有一回无意中撞见了李大人与那里的人谈话,这才——”
“但是我发誓,我没做过坏事,我只是知道,我从没助纣为虐啊!”
苏慕听得只觉得好笑,开口问道:“那看来陆司直还冤枉好人了?”
杨平听了这话顿时一抖,眼神中顿时惊恐和慌张起来,甚至小幅度地挣扎了一下,但立刻便被墨书按了回去。
“不不不,我不是,那是——那是被逼的!柳大人!这望江城内,谁敢不听李大人的话啊,小人尚有妻儿在家,这实在是不得不听啊大人!”
苏慕与柳潇然粗粗盘问了一番,除了依旧无法确认李河与他的胞弟究竟是谁外,杨平将自己所知抖了个一干二净,就在柳潇然思索该怎么处理这人的时候,苏慕突然眼睛一亮,附到柳潇然的耳边轻轻说了几句。
“天时地利。”他眨了眨眼睛,看向了正一脸惊恐看着自己的杨平,“不如引蛇出洞?”
李河自从听到了陆灵珏被人从密道里救出的消息后便沉下了脸,而在听到陆灵珏重伤尚在昏迷之时,表情又变得微妙起来,他像是无意地走到了进进出出颇为热闹的陆灵珏的房前,往里面探了一眼,那王大夫正长叹了一口气。
“这情况,怕是要好一会才能醒了。”
而周围几个看热闹的衙役则是匆忙看了一眼,摇了摇头道:“那位公子,怕是悬咯。”在看到李河之后,几人赶紧闭上了嘴,正想离开的时候被李河叫了个正着。
“里面的人伤势很重?”
“岂止啊李大人,那人就剩一口气了,醒都不一定醒得过来。”
李河闻言微微点了点头,心中却是突然有了计较。
作者有话要说:
让我们感谢杨平同学下线前为推动剧情做的伟大贡献。(关于墨书——是苏慕不让他跟着进去的来着,在78章哦)
第83章 出洞
转角处, 苏慕与李河撞了个正着,他忙不迭地开始道歉,拱了拱手关心道:“李大人没事罢?”
李河见是苏慕,神色微微一变, 开口道:“无事。”
两人就此沉默地擦肩而过, 苏慕走出几步之后脚步微微一顿, 转过身看着李河离开的方向轻轻叹了口气, 如若可以,他更希望一切都不过是自己想错了而已。
李河背着手到了一间屋子门前,刚敲了敲门,里面便传出了杯子落地的清脆响声, 疑惑间,便有一人哆哆嗦嗦的声音传了出来:“谁……谁在外面?”
他沉着声应了一声:“是我。”
嘎吱一声,门被打开了,里面赫然是面色惨白的杨平, 他几乎是控制不住地在哆嗦, 开门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见是李河后面色更加难看:“李大人, 你……”
李河见他的模样便皱起了眉,点了点头道:“进去再说。”
等到杨平合上门,李河立刻开门见山地说道:“你当日不是信誓旦旦说已经处理好了么,怎么陆灵珏还活着?”
杨平抖得更厉害了,那日他按照李河的吩咐将陆灵珏丢下密道,本想着这样的高度不把人摔死也能半残,但却没想进到密道之时只见其中虽有血痕, 却无人影, 他曾随着血迹一路找出去但却无果, 想到脾气阴晴不定的李河,他便觉着若被李河知晓自己将人弄丢了,自己必然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想着陆灵珏受着伤应当活不久,这才情急之下扯了谎,说是自己已经将人处置妥当了,彼时李河也正在思索与柳潇然周旋的方法,倒是没细究这件事,却没想这最后竟成了最大的隐患。
他飞快地瞥了一眼屋内的某个挡得严实的角落,瑟缩了一下:“你……你真是李大人?”
李河听后更为不耐,一挥手便道:“我究竟是谁你还分不清?”
杨平又咽了口口水,继续小心翼翼地问道:“那……那死的是,您的……”
“养兵千日终有一日之用,这番倒也不枉我养了他这许多年。”李河嗤笑了一声,“不亏。”
说完,他便看向了杨平,脸上的神色更为高深莫测:“你今日埋下了祸根,若无法善了,你知道会有什么下场,甚至无需我动手,你便会消失得干干净净。”
“要么趁他什么都还没说的时候让他消失,要么……”他后面的话没再继续说下去,但杨平早已知晓他的意思,很是欲哭无泪。
两边都想让自己死,这日子没法儿过了。
情况已经明了,李河正要起身,里屋的帘子突然被人一把掀起,陆灵珏揉着自己的肩膀走了出来,他摆出了一副很是求知若渴的表情:“不知李大人,是想让谁消失得干净啊?”
李河这边一愣,门便被人从外推开了,苏慕和柳潇然也走了进来,他这会才反应过来,立刻对杨平怒目而视,后者则是打了个哆嗦,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李大人……这……这小人实在没有选择的余地啊……”
李河见已经无法挽回,索性也就露出了原本的面目,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坐了下来,甚至给自己斟上了一满杯茶水,对着三人道:“算计我?”
柳潇然见他如此的反应更是觉得心情复杂,在他的印象里,这位李大人曾经是最讲究礼法之人,但如今他的所作所为,却是最不为礼法所容的事。
陆灵珏见苏慕和柳潇然都没有开口的意思,便帮着开口问道:“李大人,你还有什么要为自己解释的么?比如说你是不是也有什么把柄落到了别人的手里,或是有什么人也拿了你的什么人来威胁你?否则就你刚刚承认的那些来看,谋害朝廷命官就已经是重罪了,再加上私通山匪,诱拐女子……你这罪可不轻啊?”
李河闻言丝毫不慌,甚至悠然地抿了口茶,轻笑了一声:“那又如何?不过一死罢了。”
苏慕叹了口气,早先他们便已经得知,李河除了这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弟弟之外,实在算得上孤家寡人,妻儿都已经身亡,更无父母在上,无怪乎能有如此底气。
“为何?”柳潇然皱着眉,问出了自己心中所想,他虽然与李河交集并不多,但他毕竟是父亲多年的友人,见到这人堕落至此,他不理解。
李河被问得微微一怔,过了许久之后,似乎后知后觉地才意识到柳潇然在问什么,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他笑得更为大声,笑够了才问道:“为何?这需要理由?哦我是忘了,你和你的父亲一样,都是只信书上那些圣贤言的人,但是啊言轩,这世间上有太多东西——比那些你们苦守的大道理好多了,权势,地位,甚至是珍宝,都比那些空泛的东西好得多。”
“你摸得着,你也看得见。”
李河站了起来,步伐有些不稳,他靠近了柳潇然,神色变得怀念起来:“我的曦儿若是没有早亡,现在应当就比你小上四岁,从前我与你父亲煮酒之时就常玩笑道,等到你们二人都到了该婚配的年龄,就将你们凑成一对。可惜……你父亲去的早,曦儿……也没能长大成人。”
苏慕闻言一惊,他本以为柳潇然的父亲只是与李河相识,却不想二人竟是如此要好的朋友,连下一辈的婚姻大事都给安排上了。
也就在这时,李河话锋一转,眼中露出了些许凶光来:“我也曾经克己复礼只为大道之行,我不想去信这些吗?我信,可结果呢?结果就是我处处被人弹劾,结果就是我的曦儿在白日落水却无人施救而丧命,我的夫人因为悲痛过度而遗憾离世,这个世道——还有什么出路?”
“那宣怀是个什么东西?他以莫须有的罪名嫁祸于我,而偌大朝堂竟无人信我,一纸诏书便是贬黜至荒蛮之地,我却毫无招架之力。”李河的眸色怒意更甚,“世道既然不公,那我又何须再护守那些所谓的礼仪道法?”
“你既然也曾膝下有女,又如何忍心将失去爱女之苦加诸在如此之多的无辜百姓身上,那山寨之中的姑娘,又何尝不是命苦的人家?”苏慕想到了如今依旧不知去向的诸多女子,更觉得李河的这番话没有道理,即便他有过苦难的过往,这也不该是他将痛苦加诸在别人身上的理由,他看着李河,继续问道,“她们究竟送去了哪里?你的背后之人又是谁?”
李河又是一愣,随即却是眯了眯眼睛,答非所问地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苏慕思索了许久,很是纠结该不该告诉李河自己到底是谁,但没想到李河突然接着说道:“刚刚便似乎听见有人提及苏小侯爷,你是安定侯苏仪之子?”
见苏慕承认了,他便又露出几分沉思的表情来,过了许久才答道:“我连自己的女儿都护不好,又为何要去操心别人家的女儿,这没道理,至于她们的去处……”他摇了摇头,“我不会说的。”
陆灵珏在一旁本就听得牙痒痒,听到这话恨不得给这人狠狠来上一拳,这人分明丝毫没有罪犯的自觉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