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梢刮过蔡竹君雪白的颈, 也带来一阵痒意,她的眼皮动了动, 将醒未醒。
身下软绵绵的, 周遭的温度也很适宜,恍然之中, 杨晞羽以为自己还在家中。若是布庄闲来无事, 她可在府中多睡一会儿懒觉。
山中的鸟鸣越发清晰,微风吹过,掀起了嫩草的味道, 不同往常的感知涌入脑中, 杨晞羽忆起了昨日发生的一切。
猛地一睁眼, 蔡竹君安静的睡容映入眼帘, 杨晞羽怔了半晌,什么都想起了来。
蔡姑娘怎么样了?撑起手臂晃了晃脑袋,杨晞羽甩去脑袋中残存困意,急忙查看蔡竹君的情况。她将蔡竹君的手从衣衫里头取了出来,握在手心里。她的手心是暖的,与蔡竹君手上的温度相差无几,想来是不冷了。
“真是太好了。”起身的第一句话,杨晞羽的声音难免嘶哑。只是高扬的声调暴露了她内心里的高兴。杨晞羽的嘴角扬起了大大的笑。
高兴了一阵,杨晞羽的神情忽然滞住了。她发现自己的脸与蔡姑娘的脸只隔着半掌的距离,她都能看到蔡姑娘脸上细小的绒毛。
视线往下移了移,投在蔡竹君肤白若雪的颈上,昨夜里,她的脸颊便贴在那处。
再往下,视线不好看到,但相触之处传来了一种绵软的感觉,她、她、她......她们的......贴在一处呢......
杨晞羽的脸红得滴血,心跳越来越快,呼吸也不可抑止地急促起来。
不能再往下感知了,杨晞羽赶紧将视线收回,重新回到蔡竹君的脸上。可,只稍一眼,脑袋里啊又止不住地想入非非。
这个距离,特别容易发生一些“不小心”的事情呢。
杨晞羽的脑袋瓜里不由自主地跑出了几个画面。她的手臂一不小心松了支撑的劲儿,她的上身落了下来,嘴唇恰好落在了蔡姑娘的脸上......亦或是......唇上......
啊!越想越不正经,杨晞羽赶紧从蔡竹君身上爬起,一骨碌跑到自己的芭蕉床上,将脑袋埋在臂弯里。
身上陡然一轻,蔡竹君知晓杨晞羽离开了。她松开灵力,嘴里呼出了一口憋了许久的气。她心跳开始加速跳动,想要压抑,却无法平静。
蔡竹君不知自己怎么了。百余年来,她还未曾见过这般不受控制的自己。其实杨晞羽醒来不久,她亦醒了,只是为免尴尬,佯装未醒。
她能感觉杨晞羽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许久,接着她的手掌便被一个热乎乎的东西包裹,那是杨晞羽的手,蔡竹君知道。
再接着,那人不知怎的,心跳开始猛烈跳动,洒在自己颈上的呼吸也热而急。蔡竹君的心也跟着不受控制地猛跳起来,她要用灵力制止,方可平息不暴露。
日又升了些,天大亮,这一拖一赖,已经耽误了出行的时辰。蔡竹君起身,伸手理去衣上的褶皱,神色如常。
“蔡......蔡姑娘,你醒啦。”杨晞羽抬起头与蔡竹君打招呼,笑容很是僵硬。
蔡竹君提起盖在自己身上的几件衣衫,整理清楚后送到了杨晞羽的面前:“杨姑娘,这些衣衫是你的么?”
“是。”杨晞羽不敢直视她的目光,低着脑袋回。
“谢谢。”
轻柔的声音从蔡竹君口中飘出,传入杨晞羽的耳里,又引起了一系列的反应。
杨晞羽将头垂得更低:“不客气,不客气的。”她想急忙转移话题,语速飞快地问道:“我们何时出发?”
“我可以了,随时可以出发。”
“那......那我收拾一下,我们就赶路吧。”
“好。”
出行第二日,二人相处时的感觉就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杨晞羽的目光不再像先前那般大大咧咧。
她可以看蔡竹君的背影,却不能同她对视。受她影响,蔡竹君也一反常态,二人的视线一接在一起,立马就默契地偏开。
她们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这种奇怪而陌生的感觉持续了五日,杨晞羽率先找到了答案。
***
这厢忙着赶路,身旁又伴着杨晞羽,不好施展灵力,蔡竹君全然忘了夏清舒那头的情况,竹叶上的“对话”莫名其妙地断了,又给她们引出了好些未解之谜。
树棺人之事像一根一直扎在心头的刺,不将它拔除,难受至极,可现在依照她们掌握的线索,连个眉目都没有,更别说拔除了。
坐以待毙,等着她人来救,从来都不是夏清舒的性子。
在这一点上,季迁遥与她一致。她与夏清舒早就不分彼此,夏清舒的安危就是她的安危。她自己的安危,怎可能置于她人的手上?
南下搜寻线索的探子传回了一些东西,季迁遥将营帐的门帘关上,又吩咐素汐在四周守着。营帐里头只有她与夏清舒二人。
“出什么事了?”见这阵仗,可不像是小事,夏清舒放下手中的军务,神色严肃地问道。
“我派出的探子传回了密信,我匆匆看了几眼,便来寻你了。”季迁遥快步走到夏清舒的书案后,在她旁侧坐下,将信笺摊开,“密信之事,我们先探讨。蒋大夫和流烟......过些时候再告诉她们吧。”
“这样也好,有时人一多,各种想法引出了各种方向,纷繁杂芜,不利于理清思路。我们二人探讨,适宜些。我先看看这密信上写了什么。”
“我同你一起。”接到密信,季迁遥只是略略扫视了两眼,还不大明白信中所述内容是何。
“好。”
夏清舒营帐内的书案很大,椅子也很宽,二人倚在一处,旁侧还留有不少余地。
逐字逐句阅读过去,二人弄清楚了密信的内容。
密信上写着的是一则关于天神的传说,传说中的时间乃是三千多年前的晋朝末期,发生的地点唤作“南楚”。
历来皇帝都喜欢追求长生不老,晋朝末期的晋宣宗也是这些人中的一个。为了延年益寿,他孜孜不倦地求仙问道。
一日,一道士进言,说南楚之地长了一味长生不老药,采之炼丹,服下之后便可“万岁”。美中不足的是,此药之样貌习性皆有,只是生长的地方不曾确定。
晋宣宗闻之,仍是大喜过望。晋朝前期富饶,百姓之数较之前朝翻了几番,后期腐败衰弱,但百姓之数还是有增无减。
晋宣宗不差人手,圣谕一下便动用了五万军士深入南楚。为了找到这味草药,他不惜一切代价。
最关键的线索不明,五万名军士仅依靠着道士的一副画像寻找。皇帝下了死令,他们不惜伐木开道,不惜毁坏林丛。由于太过兴师动众,军士踏过之处,山林皆毁,百草不生,南楚大好的青山绿水毁于一旦。
皇帝的暴行惹怒了天神,掌管民间花草树木的花神派了七个弟子下凡处置。
这七个弟子有着不同的灵力,她们入南楚,设下迷雾。五万军士入迷雾中,眨眼之间,便回到了都城长安。
晋宣宗知晓触犯了天意,闭关清修,不敢再打那味草药的主意。
传说还描述了七个弟子的样貌,皆是灵动仙韵的女子,身姿高挑,长发及膝,不过衣着之色不同。传言说她们代表了七类的植灌草,以其颜色划分,分别是朱红、缇橙、鹅黄、湖绿、竹青、蔚蓝、绛紫。
至于七个弟子的神力,密信也花了些许笔墨,说她们可呼风,可唤雨,可再生青树、可绽开百花......各式各样,神乎其神。
仔细看了两三遍,信中的一个数字引起了季迁遥的关注——“七”,这个数字同神秘人所写的“树棺七卫”会不会有所联系?
“你说这七色弟子会不会就是那些树棺人?”捏着信笺的一角,季迁遥问道。
“肯定不是。”夏清舒的语气很笃定,树棺人是神奇了些,但还不至于玄幻到同天上的神仙挂钩,顿了一顿,她又道:“但我可以确定,二者存在着一些关联,比如信笺上所描述的颜色,我们遇上的第一个树棺人便是满身红花,你还记得那棵火焰木么,树棺人尸身消散后便化作了那一株火焰木,火焰木开的花是红色的。”
“还有,”夏清舒忽然起身,从一个装着水的盆器中捞出一叶一花来,递到季迁遥眼前:“你看,这个是那夜袭击我的树棺人留下的。流烟查过,这花名为炮仗藤,所开之花乃橙红。这个橙红便对应信上说的‘缇橙’。”
“这么说来,树棺人也是按照这七种颜色来排的了。”话音落下,季迁遥陷入了沉思,她的目光胶在了信笺上的“竹青”二字。
第60章 夺位大计(主cp)
“你说这个‘竹青’会不会与‘蔡竹君’有关?她也是树棺人?”季迁遥分析道:“那人可以操控竹叶同我们对话, 想来也是有灵力的。再加上她的名字中也有一个‘竹’字。”
“树葬炼尸本就是秘术, 世上知道的人很少。这个神秘人知道得那么多,还有灵力, 我觉得她要么是树棺人, 要么就是炼尸人。”夏清舒在“炼尸人”三个字上下了重音。
“炼尸人?”一直以来,她们围绕着树棺人转, 倒是忘记了这一更为关键的人物。
“树棺人是死尸入棺, 只是傀儡,不会有自己的思想, 更不可能‘对话’。如若她是炼尸人,那竹叶上说的那些就解释得通了。炼尸人可以操控树棺人, 亦可以制止它们的恶行。所以她说“只有我能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