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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屋藏娇[穿书] (狐狸不归)


  长公主也太不把他们当外人了!
  何况,若长公主真的心有所属,那些或多或少,少年慕艾或是想要攀高枝的世家子弟们,怕都是要梦碎今日了。
  容见是真没想到这些看起来芝兰玉树般的同学们能想那么多,吃完点心后,他便很餍足了,认真地听了一下午课,没有犯任何错误,却被齐先生留了堂。
  这是什么日子!
  容见一边恹恹地想着,一边将昨日明野写的东西交了上去。
  对于齐先生,容见还是有些畏惧的。对方不太像一般的教书先生,对长公主总是有所优待,更为宽容。在宁世斋的时候,还不觉得怎么样,来了仰俯斋后,齐先生的要求愈发严格,虽然不至于对他动戒尺,但言语之间颇为严苛,容见的脸皮薄,很不想丢脸。
  齐先生问道:“殿下可完成了昨日帖子上的题目?”
  容见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
  齐先生翻阅了一遍,时不时还要抽查其中的意思。
  容见不说对答如流,但也算得上流畅。
  昨日的文章虽然是明野写的,但模仿了容见的水平,在点题扣题的基础上写的很浅显易懂,且典故都在另一张纸上一一标注。容见今日抽空都看完并记了下来。
  看完作业,齐先生却没放容见立刻离开,他将手中的书握成卷,在桌案上敲了几下,问道:“徐耀的事,殿下是怎么想的?”
  可能除了明野之外,齐先生是唯一确切知道那事是容见做的。
  毕竟当时齐先生发了帖子过来,是想替容见解决掉麻烦的。
  容见当时回他说的是不必如此,过几日就会回去上课。
  齐先生怎么也该猜到了。
  容见想了想,或许是他确实信任这位先生,加上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于是坦白道:“当时想的是,太后有很多个侄孙,这一个离开用处也不大。既然不想再被打扰,不如一了百了。而上次校场的疯马案一事,是陛下失职,没有管好宫中内务。太后便将徐耀提到了明面上,想让本宫同他结亲,那,太后的侄孙再犯一次错,是不是就能恢复以往的平静呢?”
  齐先生听完了,一时竟哑口无言。
  在此之前,长公主容见一直是没得选择的那个选择。
  先帝打下江山后,死得太早,万里河山,看似平静,却只是微妙地维系着平衡。代皇帝费金亦登基后,转而亲近世家,这些年世家更加嚣张,吞并土地,私敛钱财,地方人只知当地豪族,不知皇帝。
  朝中阁老不是没有尝试与太后联系,但太后虽与世家大族交往没有过密,但信任的是当初一同破城的将军公侯,她想要掌握权势,却没打算整理这山河。
  文人清流近乎绝望了。
  而如果日后要有新帝,带来一片崭新的气象,必然是由容见诞育,这点毋庸置疑。
  齐泽清作为当年的探花郎,多年来在翰林院默默无闻,近两年才来宁世斋教书,他想要观察长公主容见的资质。
  幼主降生后,如能顺利登基,必然是要有人代为打理朝政的。朝中大臣不愿选择太后,那就只有容见了。而如果幼主之母太过软弱,偏听偏信,不明事理,那大胤还是大厦将倾,在风雨中摇摇欲坠。但比起亲世家的费金亦,又或者是揽权势的太后,他们也只能在长公主身上一赌了。
  寄望于他还未长大成人,性格没有定性,能够被教化,明白事理。
  在宁世斋时,齐泽清是失望的。
  后来容见转来仰俯斋读书,齐泽清才算重新认识了一次容见,他当然不可能疑心怪力乱神,知道长公主容见已经换了个人,只觉得现在的长公主虽然天真了些,学识也过于浅薄,然而为人处世十分潇洒,且富有仁爱怜悯之心。
  但仅此而已是不够的。
  然而容见昨日没有旁人的帮助,而是思虑清晰,考虑到自己的身份与处境,又将太后与皇帝间的关系看得透彻,做成了那样大胆的事。
  齐泽清连夜拜见自己的老师程之礼,觉得长公主容见是可造之材。
  程之礼未与他回话,只是说他觉得此举可以对得起天下万民,便并不补课。
  他看着眼前娇娇弱弱的公主殿下,摩挲着手上的墨迹,不合时宜地感叹道:“要是当年先帝去时,殿下年纪再大一些就好了。”
  如果容见当时在所有人心中都是个男孩,那么即使刚刚出生,他也一定会被拥立为新帝,费金亦即使心怀不轨,也只能暗地里动手脚,绝不可能成为代皇帝。但他是个“女孩子”,那就要差一些了,毕竟有违祖宗礼法。但如果年纪再大一些,更通人事,显露出才华与风范,阻碍也会少上许多,说不定就真将他推上了帝位。
  容见托着下巴:“能大几岁,即使真的大一些,也不一定是好事。”
  齐泽清道:“殿下何出此言?”
  也许是容见从来没有想留在宫中,对待所谓的皇位继承问题不感兴趣,所以反而很容易置身事外,以局外人的角度来谈这件事。
  他是学理科的,对于历史的了解很局限,但也知道一个朝代,如果幼主频繁继位,八成是即将亡国了。
  容见漫不经心地说:“即使继位,也最多不过十岁吧,须得有人辅政。是太后呢,还是现在的皇帝?即使不是那两位,是品德更为高尚的大人。但权利是很可怕的东西,可怕在于,一旦尝到了就很难放手,而辅政之人终有一日会失去这至高无上的权利。一个人的品德再高尚,可以拒绝一次两次,但每日每夜,都要不停拒绝无数次的诱惑,也太难了,恐怕圣人都难以做到。”
  他拍了下手,两只手掌合在一起,又迅速分开:“到时候辅政和长大了的幼主一拍两散,大概是散不体面的。”
  齐泽清一时竟说不出话。
  容见不着边际道:“对了,还有小孩子真的很容易夭折,古代……总之不小心没了,又是一番动荡。”
  齐泽清若有所思:“殿下的意思是……不希望以后您的孩子成为幼主吗?”
  容见如梦初醒,终于意识到两人谈的还是太平宫这笔烂账,尴尬地笑了笑:“先生想太多了,那些事还早呢。”
  他压根就没那个能力,而齐先生也不用着急这事。等再过些年,明野一统江山,登上帝位,是知名铁面无私工作勤奋从不贪图享乐功勋卓著的好皇帝,将天下治理得风调雨顺,万朝来贺。
  容见绝不会知道,他这番随口说的“幼主论”会令齐泽清第一次改变想法。
  ——既然公主已经长大,且性情平和仁善,为人聪慧,为什么不能以太子之礼教之,非要让他生出个容易早夭的幼主推上帝位呢?
  *
  和齐先生辩了这一场,容见是没记在心上,也没和任何人说过这事。
  回去后,容见问了那个带回来的宫女怎么样了,四福说是跪得久了,天气又冷,膝盖的问题不大,就是有些淤青,但风寒入体,正发着烧,太医开了药,正在偏院里休息,等病好了才能过来谢恩。容见就从叮嘱四福找个宫女,好好照看人家,一切等病好了再说。
  之后的几日,依旧是照常念书,只是容见觉得齐先生越发严厉,非常可怕,简直就像是高三老师,要求他必须了解所有知识,马上就要上考场了。
  而实际上容见的水平还不及古代小学生。
  到了骑射课那天,容见又重新放假。书斋里的先生们估计是觉得骑射对他而言还是挺危险的,要是再有个什么人再设计公主,凶器随手可拿。而且才出了事,也不吉利,便索性将容见的骑射课再度推后。
  容见还有点可惜,和明野一起去湖心亭的路上,他还嘀嘀咕咕:“我还挺想骑那匹专门挑的小马的。”
  明野手中捧着书:“等殿下读好了书,就到了那匹马送来的时候了。”
  容见绝望道:“怎么所有人都在劝学?”
  明野用锁打开最外面的那扇窗,推开后迎着容见走了进去。比起第一次来的时候,湖心亭多了很多东西,那些很琐碎的、容见在这里常待的痕迹。
  茶盏、笔墨纸砚、新添的灯火。
  明野放下书,坐在对面,打开书,翻看这几日容见在书上留的记号。
  容见不明白的地方实在很多。
  明野一点一点同容见解释,他大约能猜得出来,容见应该念了很久的书,但是学得东西和这里不太一样。
  有什么地方连经史子集都不学?然而他们——明野和容见却使用差不多的文字,根据容见偶尔马虎留下的痕迹来看,他从前用的是更简化了的文字。但容见也不是完全不明白,对于基本的常识,他还是有本能的反应。
  明野将这些念头过了一遍,重新在脑中整理,不动声色地继续讲了下去。
  容见听得很认真,奋笔疾书,写的非常用功。
  但他终究不是古代人,毛笔用得不那么熟练,加上总是嫌累,姿势变来变去,而毛笔也不是现代的中性笔,一个不留心,墨汁就溅到了脸上。
  容见隐隐约约感觉脸颊有些凉意,想要用手擦一擦,却被明野制止。
  明野说:“殿下,别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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