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见闷闷地“嗯”了一声:“我知道。”
明野开玩笑似的说:“殿下怎么知道的?”
但也没有追根究底的意思,停顿片刻后,他继续说:“南愚人的厌胜之术一案中,章三川提到了天神遗族。我也有天神遗族的血脉。之前查阅古籍的时候,有书记载说天神遗族的血有驱邪安魂之效。你一直没醒,我就想试试看。”
割开手腕,掐着容见的下巴,吮吸自己的鲜血,一口一口渡到容见嘴里,强迫他咽下的时候,明野心中很矛盾,想了很多漫无边际的事。一方面是觉得自己很傻,做这样的无用功。他知道自己是天神遗族,也曾查阅过自己身世相关的事。但对于书上所说的天神遗族异能的事,没有一个是信的。除了眼睛的颜色以外,明野从未认为自己和普通人有什么不同。自己的血和别人一样,是鲜红的,温热的,没有什么特别。这样的血又怎么能唤醒不知缘由,沉睡着的容见呢?另一方面又想万一呢,万一有用呢,于是还是喂容见喝了下去,喂了好几次。
其实没有万一,万一也是一种确凿,但这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可能,明野也愿意付诸所有了。
这样的话,明野说的很随意,好像不值一提。然而容见知道,明野从不会做这样没有根据的事,如果不是真的没有办法。
心脏处剧烈的疼痛没有得到缓解,又平添了心酸。
容见失神的时候,明野已经将纱布包扎好,打了个结,放回了道袍的宽大袖子里。
他站起身,捧着容见的脸,看了好一会儿,但没有接吻。
容见想要说话的时候,又抬起左手,捂住了他的唇。
顾及到伤口,容见就不敢动弹了。
明野坦白地说:“你是我不能失去的人。”
所以无须道歉,是明野不能失去,是他心甘情愿。
“我爱你。”
明野的话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好像不算多郑重,却是一生的承诺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血很重要(。
下章do,应该qwq
有点卡文,写到现在,实在非常抱歉
晚安!啾咪!
第82章 满足
费金亦在辗转反侧中等待了七日。
他时刻观察着宫内宫外的动静。容见没有如他所愿一般地死去, 他活了下来,那场不能见人的大病似乎也没有在他的身上留下印迹,他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戒备, 一如往常。
而他派出去的信使, 与掌握兵权的地方大员之间沟通的消息,也逐渐传了回来。
这些都是费金亦精挑细选, 一手提拔上来的人。费金亦认为他们理所应当该感恩戴德, 为自己出生入死, 这一次就到了该用到他们的时候。当然会有些人背信弃义, 他们见势不妙, 就想要投靠新主,譬如现在势头正盛的长公主容见。
费金亦当了这么多年皇帝,却不能有子嗣, 没有继承人,有些人就不能放心。他们害怕费金亦死后,遭到后来者的清算,索性趁着现在, 就站在长公主一边。
这次的命令中, 费金亦也将费仕春这个亲生儿子告知了那些选中了的人, 意思很明显, 他打算彻底取代容氏。
费金亦虽然狂妄, 但不是不了解人心, 人心幽微,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何况比起这些外臣,费金亦更信任自己一手培养的暗卫。
此次计划极为隐秘, 消息不能走漏。费金亦命暗卫先挟持他们的家人, 再许以高官厚禄, 如果他们不答应,就直接杀人全家。
要么顺从,要么死亡。
天下大乱,费金亦管不了那么多了。
张得水将暗卫传来的消息,一一看了,终于下定决心,时机已到。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费金亦知道自己也必须投身于这个居中,将所有人召集在一起,一网打尽。
所以必须要有人在外统筹军队。
聪明的人,能干的下属,费金亦不是没有,但是他不信任那些人,他只相信正在和自己同一个姓氏,相同利益的儿子费仕春。费仕春确实蠢笨,甚至连身边的老太监张得水都比他精明得多,但费金亦还是将虎符交给了他。
在只能容纳的下两个人的狭小暗室里,费仕春从费金亦手中接过虎符。
那只是一块拼起来的铜片,巴掌大小,却沉到费仕春有些拿不起来了。
暗室中只点了一支蜡烛,没什么光亮,费仕春差点没分辨出来这是什么,眯着眼瞧了好一会儿才问:“父皇,你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了我?儿臣……儿臣难当大任。”
从小到大,费仕春没做过什么正经差事,他没有本事,唯一仰仗的就是这个父亲。而他这个皇帝父亲,如今也要倒下了。
费仕春不敢使用这块虎符。
费金亦咳嗽了好几声,也许最近寝食难安,他瘦得越发可怕,几乎看不出年轻时英俊的模样,此时凹眼塌鼻,又生着病,脸色青黑:“你是我的儿子,怎么可能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他从一旁的抽屉中拿出画像,详细地将此次赶来的几人介绍了一遍,而到了上京城中,攻入太平宫的安排,他也早做好了准备。
费金亦当年跟随容士淮打过仗,对于行军上的事很清楚。所以才能想出让羴然人夜袭寒山城的消息。里崇巍关太近的地方不行,会被明野发现,到时候驰援方便,根本逼不出容见。科徵阐也不可能为了一个无法达成的目的白白损耗自己的兵力,费金亦精挑细选,挑出来寒山城,本来一切都安排妥当,如果……如果不是意外。
费金亦不在乎别人的死活,至于天下万民,更是他的垫脚石罢了。
世人都以为费金亦是一个读书人,好歹知道一些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道理。可是谁知道他本来就是赌场的地痞无赖,一个打手?
乱世之中,费金亦在这场洪流中找到真正的自我。
他会一直、一直赢下去。
想到这里,费金亦抬起头,鼓励起了费仕春:“儿子,这是咱们父子俩遇到的最后一次难关。打完这一仗,赢下来后就是千秋万代,我还等着你生下孙子,立皇太孙的日子。”
费仕春却没有那样的野心和志气,他看着父亲猩红的双眼,不由有些害怕,觉得父亲陷入疯狂,这样的事也敢做。
他没有那样的胆量,他也……不会为了眼前的父亲陪葬。
费仕春握着那块冰冷的虎符,打了个寒颤。
*
与宫变有关的事,是从明野的猜测而起。费金亦做事谨慎,抽调地方上的守卫,行走小心些,的确不会太过明显。但即使人数再说,从四面八方奔向上京城而来,总会留下踪迹。
万来商会的铺子开遍了整个大胤,明野知道他们从何处而来。
这件事不能外传,在内阁中只有崔桂知晓。
今日天气很好,日头温暖,容见使人办了张桌子,在廊下处理公务。
崔桂来议事的时候,明野就坐在容见身边的椅子上,手里拿着本书。
间崔桂来了,容见搁下手中的笔。
容见与任何人商量任何事,都不会避开明野。
这次谈的也是宫变的准备。
崔桂的意思是还是稳妥起见,提前将这件事拦下来,别出什么大事才好。
明野没有同意,平淡道:“费金亦做了十多年的皇帝,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让所有人都认清他的真面目。既然他要做,就让这件事做到极致。”
崔桂沉吟片刻,道:“那将军的意思是?”
明野没有透露太多,只是说北疆那边传来消息,存有一些还未销毁的罪证。
这件事还未议完,很忽然的,明野说:“有点事,要出宫一趟。”
容见没听他提过,也不知道是什么事这么着急,但也没多问。
明野离开后,崔桂叹了口气,对容见道:“大将军的作风,未免有些太过霸道。”
在此之前,崔桂也很隐晦地提醒过容见,作为未来的驸马,掌握大胤兵权的明野过于危险了。
容见不以为意,他半垂着眼,轻描淡写道:“本宫知道首辅担心什么,但那是没有必要的事。”
也是旁人不能明白的感情。
崔桂离开后,容见提起笔,想起明野方才走得匆忙。
作为身兼数职的大将军,明野有事是很正常的,没什么不对。
却非要出宫。
昏睡之事过后,明野很少会离开太平宫,连间周照清,都安排在了不老斋,一般的公务,也都是送到宫中。偶尔会推脱有事,留在宫里,更多时候是在黄昏时离开,又悄悄回来。
有什么突然的事,重要到让明野立刻离开的吗?
容见似乎有所感应,他叫来四福,吩咐道:“本宫要出宫一趟。”
能够自由出宫后,容见没有出去过很多次。回来后更忙,连明野在宫外的府邸都没去过。
这间府邸不是专门修葺的,好像是明野随意挑了个前朝的宅子,他对这些身外之物一贯不太在意,也没当做自己的家,并不重视,所以容见才没有来。
虽然明野不常住在这,但从内到外的守卫森严,外人轻易不能进入。
容见第一次来,却很畅通无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