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法硰照做,往他怀里靠。
陆远一只手搂住穆法硰的腰,瞬间让马跑起来,乘着风,踏着草,把云和蓝天甩在身后。
可惜只跑了一会,陆远就下了马,让穆法硰坐在上面,他给穆法硰牵着马,温柔的解释:“不能让莎莎太累了,我下来,帮你牵着。”
莎莎,就是载着他们的那匹白马。
陆远绝不会承认这个名字是怎么取出来的。
好在穆法硰也不明白这些,他在这方面,傻的可怜。
穆法硰蹙眉,有些阴沉。
陆远只哄他:“你今天不许再跟我发脾气了,乖一点。”
穆法硰只好把话又咽下去。
陆远问他:“骑马有趣吗?
半响,穆法硰不明显的点了一下头。
陆远朝他笑:“那我以后常带你玩。”
这话,穆法硰很满意。
陆远伸手,随手摘下几株紫丁香,朝穆法硰笑:“给你,我的天国之花。”
穆法硰的信息素是淡淡的丁香花味,他并不知道丁香还能被叫做天国之花,于是茫然的看着陆远。
陆远说:拿好了。
穆法硰下意识的拿住了。
陆远忍不住笑出来,问他:“香吗?”
穆法硰蹙眉想回答,结果却打了喷嚏,一个接一个。
第二天,起了一身疹子。
陆远诧异的问医生:“你说他对什么过敏?!”
医生淡定的回答:“丁香花。”
“他的信息素不就是丁香花吗?”陆远哭笑不得:“怎么还会对丁香花过敏?”
“这是两个概念。”医生说完,就走了。
陆远忍不住笑出声,给穆法硰煮了牛奶,穆法硰现在就像个西红柿,红通通的,浑身没劲又痒,蔫着躺在床上,睁着眼睛。
罪魁祸首陆远生出一丝愧疚,更多的却是想笑,好在穆法硰很乖的喝了牛奶,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
他突然变成了一个合格的病号。
陆远还记得,那会穆法硰犯病,医生给他输液,结果穆法硰愤怒的把针扯掉了,连输液瓶都砸到玻璃窗上,把人家医院的窗户都给砸碎了。
现在想想,陆远忽然悟出来,穆法硰或许真的很讨厌别人把他当精神病患者看待。
第190章 自然规律
暖和的阳光把云熨帖了,柔柔软软堆砌在蓝天上,铺平着拉着尾巴,一片云有一片云的个性,都长得不相同。
现在几月?陆远想着,正是草长莺飞的好时候,再过几天,估计天就热了,但也能赤着脚去海滩上玩了,他在岱岛有经验,那边的海水是他的老师,对他既温柔又严厉,常常托着他,在水中漂浮。
陆远打算着等夏天去钓鱼,去赶海,他在玩的事情上顶有兴致。
穆法硰过了敏,活像个开了瓢的西瓜,浑身红着,长了疙瘩。人一病,没了气力,也就弱下来,穆法硰本身就长得俊,刚强不复,只剩下一身柔软的皮囊,惹人爱怜的在床上躺着,叫做什么便做什么,真成了驯养的猫,白天睡完晚上睡。
如今有气无力的睁着眼,依然能找出阴郁的痕迹,他的唇色偏白,还有一层淡淡的紫色,像被紫色的花轻轻晕染出来的。
皮囊是软的,骨头却是硬的,脊柱上相连的骨头,像山脊……即使风雨交加,也昂然生存。
陆远坐在他身边,握着他的手,对他柔软一笑,把天上的云都聚起来,揉成柳絮似的团,都不及陆远这一笑,温柔,柔软。
绵绵的……无穷意。
穆法硰厌厌,无精打采,靠在床上,穿着蓝色的睡衣,上面绣着小熊图案。这是陆远的审美。
陆远伸手,覆在他的额上,轻声说……那样温柔,温柔的就如同春风细雨,是无声的润着,滋润着已干涸的心。“还是有点烫。”陆远说。
穆法硰朝向一边,咳嗽了两声,他面色潮红,烫的像是被烤热的石子,他喉咙痒,身上也痒。
陆远抓住他的手,不让他去抓。
穆法硰难过的抿唇,有些气喘吁吁,胸膛起伏着,他忍不住似的又朝旁边咳嗽起来,那样的不好受。
穆法硰倒下去似的躺着,陆远把枕头给他调了调,穆法硰目光低沉,看陆远:
“令人恶心,好像熔浆烧着我的身体。。”
“我知道。”陆远与他十指相扣,眼睛里藏着点心疼和怜惜,他亲了亲穆法硰的手,不自觉的放低了声音:“我知道,宝贝。”
穆法硰一言不发,紧锁眉心。
陆远轻轻把额头,抵在穆法硰额上。
穆法硰的睫毛,轻轻刷过陆远的脸,就像……就像一片羽毛般的轻,落在湖面上泛起蜻蜓点水般的涟漪。
他跟陆远说:“念点什么给我听。”
陆远同意了,随手拿了一本诗集读给穆法硰听:
时间会刺破青春表面的彩饰
会在美人的额上掘深沟浅槽
会吃掉稀世之珍:天生丽质
穆法硰慢慢阖上眼,困倦侵袭着他,黑暗就像太阳落下去后,它独揽天空……茫然的,无际的,孤零零的。
陆远的声音,又缓又慢,织起了一点影子……穆法硰向上看去,头顶上悬着一轮弯月,皎洁的光,冷冷的光,让狼群朝拜的光。
我的心,会跟随着月光。向东又向西,走啊走啊走啊走,泥泞的路,磕绊的水洼,都阻挡不了我的月光。
我要攥住,那洒着光辉的月光。
我要跪倒在你脚下,哭泣这月光,我要吻吻你照亮过的泥土。
我要攫取,今晚的光。
“你的声音,真美。”穆法硰呢喃着昏昏睡去。
陆远愣了愣,把书合上。他伸手撩开挡住穆法硰眼睛的头发,想起海浪袭过的那个夜晚,山洞里燃着的火把,噼里啪啦的响。
那晚的火,是照亮人眼睛的光。
陆远执拗的要一个答案,他的心在破碎,在流血,在不可置信,他问穆法硰:你为什么要救我。
穆法硰回答:因为你很美。
因为,你很美。
陆远忍不住笑了一声,把书放回桌子上,觉得这简单的话最动人,穆法硰很少跟他说情话,情话是黏黏糊糊的,好像融化的雪水,有点凉,又很甜。
穆法硰是蛰伏刚醒的动物,一双眼睛又利又狠,他擅长等待,擅长捕猎,擅长给人开膛破肚。
陆远从那晚起,燃起了更深的情欲,甘愿献身,为爱情的奴仆,接受鞭打,痛苦。
麻醉般的甜蜜,触目惊心的快乐,癫狂的幸福,疯子似的不理智,披着人类的外表,有一颗潜伏的野兽的心。
人类的智慧,野兽的心,不兼容又令人恐惧的强大,不受世俗诱惑,约束,禁锢。
又懂得情欲,尝过情欲。犹如熊尝过蜂蜜,就再也不惧马蜂。
那小虫的刺,在没尝蜂蜜之前,还尚有理智的警惕,警醒。在尝过之后,再毒再痛,不过是草尖划过脚踝,略微瘙痒而已。
爱,夏日太阳般的毒辣,南极北极冰山般的冷酷,冷热交替,病入膏肓,与虎同眠。
陆远却忍不住,忍不住再靠近穆法硰,很简单,他要他。
像最上瘾的毒药,神经鼓鼓囊囊的颤栗,耳朵嗡嗡作响,这是爱。
真心的爱,恨不得双手供上的爱。
陆远躺在穆法硰身边,手上的婚戒,活像无形的锁链。
到底是什么样的蠢货,才心甘情愿套上嚼子?
陆远嗤笑一声,更像是笑自己。转着手上的婚戒,婚戒像是风车,转动着转动着,在阳光下发亮,是小孩子的宝贝。
陆远伸手抚摸着穆法硰的脸,一点一点的抚摸着,像抚摸一张地图般仔细,好像在寻觅什么,他摸着穆法硰的眼睛,鼓鼓的,饱满的……摸上穆法硰的鼻梁,高挺的,坚硬的,摸上穆法硰的嘴唇,有些薄,却很柔软。
他们曾接吻过上百次。
每一次,都是相融,融化般的相融,液体般的,交在一起。
陆远长呼一口气,为了不让心脏在身体里爆开,他躺在穆法硰身边,急促的呼吸着,睁着眼看着天花板,然后他眨了眨眼又看向窗外。
遍地的绿色,花都开了,舒展着骨朵,投胎换骨的露出魅样,绮丽的世界,五彩斑斓的天空,瑰丽又诡异,树枝像骨头冲破肉皮,干裂的长着。
泥土里透露出腥气,陆远动了动鼻子,他知道要下雨了。
这是自然规律。
第191章 蠢蠢欲动
昨天病得昏昏沉沉,今天才好一点,穆法硰就开始挑三拣四,他脾性里有改不了的乖戾,稍不如意就展现出了骨子里粗暴的一面,他的粗暴是在阴沉里撵出的火花闷着声爆炸。陆远就算好脾气的人了,即使控制着修养,也能被穆法硰气得咬牙切齿,脑仁直疼。
要是现在测血压,陆远的血压准得特别高。
穆法硰忸怩,还带着说不出的阴郁,冷冷扫开面前的碗,洒得被子上全是,溅得睡衣上都是点子。
陆远告诉自己深吸气,深吸气,深吸气……差点没一口气就这样憋死过去。他这火冒三丈,穆法硰跟没事人一样跟厨师发火,淡淡的哑着嗓子,眼睛里透着又暗又沉的光:“我……讨厌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