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剑斜入土中,兀自发出震颤的余音和炫人的光芒。
逼人的气势将周围的气压骤然拉低,来自万妖王的威慑对妖族依然有用。
敖沧捂着憋闷的胸口,半晌才吐口一口淤血。
狄飚冲过去,“你没事吧?”
敖沧喷怒的挡开他,对着夜玄道:“迟早有一天,你会跟你娘一样,死在妖族手上。”
他狠狠的诅咒着,随后扬天发出一声怒吼:“给我攻—”
突然妖群变得躁动起来,力气也胀大数倍。
千余人在面对数量庞大的进攻时,有些力不从心,按下葫芦浮起瓢般左支右拙,像连不在一起的沙包,被妖群瞬间冲散。
“玄哥。”蒲苏逆着妖群跑到夜玄身边,“你没事吧?”
他刚说完,夜玄忽然身子一软,力气卸的一干二净,晕倒在蒲苏怀里。
眼看着妖群像开闸的洪水,奔涌前进,一泻千里。
支援的仙门还没到望安城,就见城墙上黑压压的爬满了妖族的小兵,望安的结界被突破。
一夜之间,妖族占领了整个城池。
上万百姓遇难。
这是数月以来,仙门败的最惨的一次。
此役过后,很多仙门弟子战死或下落不明,连宗师也不见人影。
蒲苏围在乌殇城偏殿外,来回踱步,偏殿内花亓寒已经进去了几个时辰。
魔君道:“别太担心了。”
蒲苏忽然想起他这样只会让魔君也不安,强忍着安静下来。
“戒指的事是我一开始瞒着你,因为我还不知道怎么面对他,所以当我知道你能通过戒指感应到他的时候,我就擅自把它给封了。”
魔君难得一副歉疚神色,蒲苏怎能承担的起,赶忙道:“魔君别这么说,我理解你。”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的?”
蒲苏看着魔君的神色,“那晚我去你房间偷……青冥衣的时候,看见了缠灵玉。”
魔君面容平静,看来已经不介意这件事了。
“缠灵玉是两个人心意契合之人结出的,只有原主人才能修复。我以前以为是花前辈修为过人,现在看来他只是医术过人。”
蒲苏看着魔君。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结玉之人还活着,而他之所以凭空消失了似的,可能他跟我一样,有不得已的境遇,所以他只能用魔君的身份活着。”
赤魇那不善流露任何情感的眸子一闪,一些尘封的情绪掠过眼底。
这是房门轧然开启,花亓寒从里面出来,摇着头。
蒲苏立即围了过去,魔君皱着眉,问道:“怎么样?”
“怎么样?!”花亓寒挑着眉梢,一颗痣灵动的往上一仰:“入了魔喽,你们父子还真像,都是年纪轻轻的时候,执念深的……”
“你说什么?”蒲苏突然冲过去,一把抓住花亓寒的前襟,“玄哥入魔了?”
花亓寒一惊,头上的发簪都被摇歪了,他缓缓别开的手:“话要听完,我是说差一点,差一点就入了魔了,但是有我在……”
蒲苏一道虚影晃过,人已经进了偏殿。
花亓寒皱皱眉,“现在的孩子怎么一个个都这么疯魔了似的。”
“还不是你话说一半。”
“接下来可没我什么事了,早晚一次灵力入体养着吧。”花亓寒拍拍袖子背着手走了。
第八十一章
魔君进来的时候,夜玄躺在榻上止不住的梦呓。
紧紧合着眼,眉头微皱,神色紧张。
细看魔君和夜玄两人的面目,有三分相像。
夜玄终究还是像夜寒烟多一点。
魔君看着夜玄的面容便不由得想起故人,神色沉郁。
“玄哥。”
蒲苏抓住夜玄突然在被子上不断挣扎、揪扯的手臂,担心的喊道。
夜玄额上渗出一层汗,像是做什么不好的梦,整个人都惶惑不安。
他握着蒲苏的手心里都是汗,过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魔君早料到他们关系非常,只是看见紧扣在一起的十指,古井无波的脸上显出一丝扭捏,稍稍避过眼神。
“蒲苏,把他扶起来。”
蒲苏转眼看着立在旁边的魔君,依言照办了。
黑色的锦丝中衣衬的夜玄没什么血色的面目更加苍白,赤魇盘腿坐在夜玄身后,将内力逼进夜玄体内。
一股邪气在夜玄体内流窜,在他意志薄弱时啃噬他的灵元。
乌烟瘴气的围绕在灵池周围的邪气被一股力量纠缠着,最后被镇压下去。
魔君深吸一口气,蒲苏赶紧扶住魔君。
“就麻烦你看顾了。”赤魇说着从房间走了出去,转过好几个弯,才扶着廊柱咳了几声。
被追出来的蒲苏看见,蒲苏见状立马退了回去。
魔君显然不想让人看见他这副模样。
蒲苏回去看着神色平静的夜玄,用方巾给他擦着额上的汗。
幽冥剑终究是妖器,不能频繁使用。
好在夜玄相安无事。
他按着花亓寒的吩咐,早晚给夜玄注入真气。
蒲苏修为低,全靠魔君每天早上给夜玄渡修为,晚间他只用维持一下就好。
如此蒲苏衣不解带、尽心尽力的照顾夜玄数天。
一夜蒲苏浅睡中只觉一阵晰晰碎碎。
他就趟在夜玄外侧的被子里,一股凉风从掀开的被角灌了进来,随即一双手从背后将他抱住。
蒲苏转过身,只见一双映着淡淡月光的眸子看着他。
“我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夜玄低沉的嗓音透着一丝愉悦,他扯起被子,整个人从另一个被窝迁移过来。
“玄哥,你终于醒了!”
蒲苏激动又莫名委屈的把头埋在夜玄的怀里。
夜玄紧紧箍住怀里娇俏的身躯:“我要早知道你在旁边,定然快点醒过来。”
“玄哥……”
“苏苏。”
夜玄捧着蒲苏的面颊,温柔而神情的亲了过去。
蒲苏心头一跳,连日来所有的挂念一股脑涌上心头,双臂紧紧勾住夜玄的脖子。
月光洒在深色的被面上,锦丝的光泽,像平静的海。
波光粼粼的静谧海面,翻起了一道温柔的浪花。
一道撵着一道奔涌向岸边。
仿佛不满足于这么旖旎的追赶,一道巨浪骤然将浪花淹没。
接着一阵阵巨浪翻涌而来。
在猛烈的冲击下,所有的心绪都被搁浅在岸边。
只剩下欲望的泡沫,随波逐流。
又一遍遍被拍打在岸上。
如此过了风不平浪不静的一晚。
夜玄起身披上衣衫时,已经日上三竿。
他拂过蒲苏额前的碎发,在那睡的粉红的脸蛋上轻啄一口。
蒲苏被这动作惊醒,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
“再睡会儿吧。”
夜玄将被子拉过,盖上光洁的肩头,嘴角挂着宠溺的微笑,看蒲苏翻了个身,继续睡了。
平日按时给夜玄疗伤的魔君和一应侍奉梳洗的女修在殿外等了半个时辰。
夜玄打开门,看到外面黑压压一群人。
人群中的魔君眼神隔空跟夜玄的目光碰个正着,夜玄什么话都没说,开了门就转身进去了。
女修们方端着梳洗之物鱼贯而入。
隔着隐约的屏风和床帏,阳光照进帷幔中,在柔软的棉被勾勒出一个起伏的曼妙身影。
外人都道蒲苏才来乌殇城没多久,仗着魔君的宠爱竟然拐来个仙门弟子,两人同床共枕,毫不避讳。
不知这两人何德何能,竟然让魔君如此迁就,竟等了一个早上。
夜玄洗漱完,就走进屏风后。
收拾的女修抬眼偷偷往屏风后面觑了一眼。
天呐!
没看错吧。
仙门宗师亲了魔君的麾下。
“饿不饿,要不要起来吃点东西再睡。”
夜玄坐在床沿,伏着身子对着帐子,绵密的语气仿佛什么神圣咒语,女魔修一个个石化在屏风外。
夜玄抬眼一扫,只听外间一片惊慌,忙乱间东西仓朗朗掉在地上,再一看宗师的眼神,众女修纷纷逃窜。
夜玄皱着眉,见蒲苏被这声音一吵,睡意都散了。
蒲苏伸着懒腰,细胳膊从被窝里探出,抓着夜玄的手,“不要与她们为难了。”
他笑的正甜,突然一下惊慌的坐起,看着外面的天光。
操!
都这个点了,蒲苏刚要起身,似乎才察觉到什么,赶紧捂着被子,羞赧道:“玄哥,你转过身去。”
夜玄嘴巴微张,一脸不可置信,“我什么没见过。”
蒲苏脸一下红了,娇嗔道:“你就转过去嘛。”
夜玄看着蒲苏害羞的模样,心下一动,在那脸上捏了一把才转过身去。
蒲苏赶忙穿衣梳洗完毕,见魔君坐在平时他们一起吃早饭的石桌前。
“魔君。”蒲苏躬身施了一礼。
夜玄跟在蒲苏身后却是不吭声,蒲苏拉拉夜玄的袖子,小声道:“玄哥。”
魔君并不难为夜玄,只冲着蒲苏道:“辛苦你了。”
蒲苏脸唰的一下就红了,乖乖坐在对面,拉夜玄一起坐下。
席间夜玄仿若无人的给蒲苏夹菜,蒲苏见女修一个个都红着脸,直低声道:“玄哥,我自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