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董逊靠回去:“放心,你这身体,我还没厌倦呢,不急着找……”
话没说完,便听“嘭”的一声利器打在脑门上,白思文喘着粗气,手上捏着的花瓶碎了一地,董逊再回头,一缕血迹如同溪流从脑门上流下来,他愣怔,抹了一手,瞳孔都在地震!
“思文,你走!”白皓文从床上爬起,一把抱住董逊的躯体,屋子里乱作一团!
“为什么,哥……”白思文失魂落魄的后退两步。
白皓文抓着董逊,面上苍白如纸,几近求饶:“是我自愿的,你先出去,不要在这个时候闹得人尽皆知,算哥求你了……”
还是第一回 ,永远高高在上的哥哥用如此祈求讨饶的说话,有些不太真实,周围一切实物都离他远去,白思文不知道最后怎么退出大哥的房门,他脑子里很长一段时间都是空白的。
谁能想到,祸事难料,当晚白府突发变故,父亲染上瘟病,又加上长年累月的旧疾复发,没能熬过当夜,就撒手西去了。
这事来的突然,又在夜间,骤闻噩耗的白思文连滚带爬的赶过去,竟都没能见到父亲最后一面。
当夜,白府便拉起白布,设了灵堂,白思文亲自给父亲清洗身体,换上寿衣,督设灵堂,跪在灵堂前烧了半盆火纸时,白皓文才衣衫不整的过来,在门槛前还绊了一下,险些一个跟头栽倒在地。
白思文没去扶他,麻木不仁的往火盆里丢了一张黄纸。
直到身边跪来一人,他听到大哥塞在喉咙里痛苦的呜咽,终于还是忍不住看过去一眼,大哥的衣衫显然是临走时匆忙套上,连脖颈见的痕迹也来不及遮掩,眉间疲态,眼角通红,瞧着不堪入目的很,他平日里是多么严谨的人?更何况这是在父亲的灵堂之前?!
“你走!这里不需要你!”白思文看了也不看,就一个劲去推白皓文,他哪里想的到,便只是一个手肘的力度,大哥便虚弱的往后倾倒,整个人就直接撞到身后的柱头上,一时半会,竟还爬不起来。
狼狈啊,真的太狼狈了!
白思文心中一紧,忍不住又去扶他,便被他打开手,白皓文又跪了回来。
他眼里浸着血丝,灰白的眼眸让白思文看了都心惊:“大哥,都现在了,你难道还不打算对我坦白?”
白思文满脑子茫然不解,他跪着膝行过去,挺直腰背逼问:“大哥,你是不是被迫的,我去杀了他!”
白皓文捂着他的嘴:“在父亲面前,不准你提这等乌糟事!”
该讲究的不讲究,不讲究的地方穷讲究,白思文倏地起身,恨的咬牙切齿:“我现在就去杀了他!”
“思文!椒 膛 鏄 怼 睹 跏 鄭 嚟”白皓文扯住白思文的衣摆一角,“别去,你打不过他。”
他掩下难堪的面庞:“你回来,我都告诉你。”
原来,他与董逊本就有几分私交,却是不知何时起,那董逊慢慢变了秉性,居然对他有了非分之想。
“父亲的瘟病就是他暗中下/药,只有他知道解药的配方,所以平时……我不敢违逆……”他说着攥紧了手,手背的青筋直冒,可以看出他说出这句话时,用了多大的力气。
“他本来说,今夜之后,就把解毒的配方交给我,可我不知道父亲……父亲……”
他眼眶慢慢湿润,两行清泪流出,他本该撕心裂肺的大叫,却只剩沉默替代他所有的情绪。
周围安静的很,白思文却仿佛听得到他哥内心中枯萎死去的声音,那让他慌张了一阵子,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抱住他哥,原本宽阔能为他遮风挡雨的肩膀,如今竟然能被他容进怀中。
是了,他也长大了,不再是被他哥自小抱到大,坐在他哥的手臂上荡秋千的孩童。
原来,时常挡在他面前高不可攀的雪山也会倾倒,一朝翻覆,竟会脆弱成这般的模样,白思文这么多年潇洒在外,放任白家的担子在他哥一人身上,他又有什么能耐去指责他哥?就像父亲说的,他才是白家最凉薄的人,只顾自己,连白家遭遇这么大的变故也不知情。
白思文紧紧抱住他哥,眼里是平时没有的阴狠:“放心吧哥,那董逊害死父亲,又这般糟践你,我必不放过他,一定杀了他为你们报仇!”
“不。”白皓文突然说道,推开弟弟的胸膛,“这个仇,我要亲自报!”
说这话时,白皓文眼中迸发惊人的恨意,他本就是个十分坚毅和循规蹈矩之人,被那董逊碾碎了尊严羞辱,若不是为了父亲和白家,又怎会忍辱负重至今?
他断不会因为这种事就屈服,现下也没有软肋给他拿捏,便是死网破也要为白家拼出一条血路!
这晚,兄弟两在父亲灵堂前跪到天亮,天不亮白皓文就回去换了一身行头,之后就操劳一应丧葬准备,亲友间也要哀报噩耗,应付里里外外慰问的宾客,这期间白思文一路跟着他哥,他有心帮忙,却是对于白家亲戚都认不全,更别说一些生面孔的招待。
好在白皓文里外打理的井井有条,外人都瞧不出丝毫不妥,只是他身体到底经受过凌辱,当晚倒下就病的一发不可收拾,白思文不敢随便找大夫来诊断,正是为难之际,竟然等来了个意料之外的人。
第六十四章 董逊之死(中)
温召来的突然,刚巧身边就带了个大夫随行。
他原本来是拿到了治疗徐州瘟疫的药方,已经派人分发给大部分的药房煎药,分给感染瘟病的老百姓服用,途中听说了白家的情况,便带着大夫亲自来这一趟。
纵使来的有些晚了,但白家情况是徐州城内最严重的,听说内院府邸,半数人都感染了这个病症。
大夫拿来的药立刻吩咐下人去熬煎,温召则被白思文叫去一边:“你带来的大夫可是自己人?嘴严吗?”
温召愣了一下,然后点头:“是我家那位从蛮荒带出来的大夫,这次瘟病,就是他开出的方子,定是个嘴严也信得过的。”
“那就好,得麻烦他帮我看个病人。”白思文道。
他在徐州没有其他信得过的人,涉及他哥的声誉,仔细点没错,不然此事传出去,对他哥会造成二次伤害。
由温召交涉好,白思文屏去左右,这才让大夫给他哥诊治。
白皓文迷迷糊糊中,对来检查他身体的大夫由着天生的敏感,即便昏迷之中,也要抓着襟口不放。
大夫微微有些了然,让白思文来动手。
果然是亲弟弟,他便放松了些,至此,白皓文身上的痕迹显露无疑,温召这才吃了一惊,只因这些痕迹他这个过来人,太明白是怎么造成的,可白家的郎君,怎会……
白思文看到这些密密麻麻的痕迹脸色就没好过,只问大夫:“我哥的伤……”
大夫到底见多识广,脸无异色,道:“我这里刚好有一瓶上好的膏药,你速速于病人涂抹了去,只是病人身体和精神都遭受过巨大创伤,还得好好休养半月,拿药物滋补为佳,我这边另下几幅单子,请白少按这个抓药就行。”
白思文对大夫躬身行一礼:“深谢大夫。”便接了药瓶去。
温召此时早就从房里出来,心中了然白思文费心隐瞒的苦心,到底不光彩,而且这是白家,学术大家,这件事若是被传出去,恐怕白家的名声就毁了。
过了半个时辰,白思文也压着怒气出来了,两人一同说话,他眉头不展,温召知道他压着一肚子的气,有关他大哥的事,到底不好问,又惊闻白家高堂过身的噩耗,他到底来晚一步。
“对不住,虽然日前就探清瘟病爆发缘由,却还要花时间调制解药,大夫花了些时间,昨夜一夜没睡,将近凌晨,才拿到这张药方子,我听闻令尊是昨夜过身……”
白思文摇头,轻吁口气:“不怪你,我父亲体弱多病,这些年药罐子不离手,身体本就比不得常人。”
只是前后就差几个时辰,到底是所有人的意难平,而最该死的是那个男人,他才是始作俑者!他突然问:“你们是如何查到这场瘟疫背后的隐情?”
有关其缘由,温召刚来,也不太清楚,只知道他来之前,霍桑知就有所行动。
“在徐州下毒之人心思歹毒,武功高强,你可听说过‘董逊’这个名字?”具体的他也写了信回去让人查,但此人昨日消失后,竟是半点也查不出踪迹来。
“董逊?”温召摇头,好似没听过。
上次在蛮荒,董逊在他牛家大哥大婚当日出现过,但当时霍桑知并未让他接触这些事,若是让他看到人,或许还能辨认一二,光提一个名字,就过于生疏了。
“不过等我回去,让我夫君查一查,他也许是知道的。”温召如是说道_脚c a r a m e l 烫_。
白思文点头:“麻烦了。”
两人又聊了一会,白皓文倒下,白家内外还有许多事需要白思文操劳,便不能多陪温召,温召也不便多行打扰,就此告辞。
回去前,温召去灵堂看过白思文的父亲,行了香钱,尽了礼数。
这次徐州经历大动荡,官府层几乎尽数被抜光,霍桑知放出控制的官员十二人,办事官差五十七人,这其中罪孽深重的五人被处死,其他的尽数归于本职,两万死士,一万安插在城外,一万带在城里,随时应付上面的突然发难,反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