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伶顿了顿,配合柳宁欢表演道:“公主不必担心,我曾在春邻园习武。哪怕学艺不精,也能提供一些助力。”
现在平真公主的壳子里撞着柳班主,她知道“春邻园习武”指的是暗卫的训练,她会知道自己应付得来。
穆山腰间有一根备用皮鞭,见清伶站出来了,便把皮鞭扔给了清伶。
柳宁欢看着清伶的背影,有点儿恍惚。
不是,清伶这是把自己当傻子耍吗?什么戏班子还教练武的啊?!
柳宁欢心里涌起一种很复杂的情绪,她默默想:狗砸你变了,你连我骗我都这么敷衍了。
“狗砸”清伶与穆山合力,把黑衣人逼退到角落。
清伶与穆山对视一眼,虽然是第一次合作,但也默契十足。
穆山夸道:“好武功。”
清伶没说话,卷住了黑衣人的手臂。
那黑衣人眼见走投无路,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个□□。扔在地上之后,烟雾缭绕,完全看不清人了。
柳宁欢不住地咳嗽,她听到打斗的声音,却不知道进行到了何处。
她伸手摸索着,问:“清伶!你怎么样了!”
一只微凉的手扣住了她的手掌。
“我在这里,公主别怕。”
那声音近在咫尺,在一片白茫茫之中,柳宁欢竟然听出了某些缱绻的意味。
第44章 宰相
柳宁欢安心了, 她握着清伶的手, 说:“你还好吗?”
清伶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打斗声。刀剑声唰唰的, 特别刺激。柳宁欢不自觉地把清伶的手捏得更紧,清伶抱着她,还是说:“公主别怕, 我在这里。”
柳宁欢竖着耳朵听声音,迟疑问道:“……有人跑出去了?”
穆山轻轻地呼了一口气,说:“人跑了。”
柳宁欢不知道做什么表情, 于是呆呆地说:“啊。”
清伶拍了拍她的头, 把她的脑袋按在自己肩膀上。
在一片烟雾中, 穆山沉默地打开窗子,又打开门。
过了一会儿, 烟雾渐渐散去了, 穆山打开衣柜门, 把裘信接了出来。
裘信从衣柜里跳下来,拍了拍手说:“哎呀,还好我反应快, 否则很可能被误伤呢。”
柳宁欢送她一个白眼, 说:“你也太怂了吧!”
裘信不以为耻, 反以为荣。她自上而下打量柳宁欢, 说:“咱们半斤八两,就谁也不要说谁了吧。”
柳宁欢觉得有点儿尴尬,从桌子底下钻了出来。
钻出来的时候差点儿磕到头, 是清伶用手掌替她挡了一下。柳宁欢想起所谓“挡车门”的绅士礼仪,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很快。
清伶说:“抱歉,如果我不离开,那人恐怕不会跑。”
穆山说:“公主叫你,你过去是应该的。”
柳宁欢则是忧心忡忡地看着穆山的剑,说:“刀剑无眼,刚刚又那么大的烟雾,你万一伤到了怎么办?”
裘信说:“公主这是瞧不起穆山,还是瞧不起清伶姑娘呢?”
柳宁欢瞟着清伶没说话,她只知道清伶武功高强,但不知道具体强到什么程度。
穆山亮出自己的剑,上面一道长长的血痕。穆山说:“虽然没有留住,但也留下了些东西。我伤到了那人的手臂,他应该暂时无法用武功了。”
也是聊胜于无。
“辛苦了,”柳宁欢说:“那问题来了,为什么有人来叶侍郎家里?”
裘信神情严肃起来,说:“公主说得没错,叶侍郎肯定是突破口,他身上一定藏着很大的秘密。我这就下令把这里封起来,在案件查清之前,不允许任何人进入。”
柳宁欢没说话,她想:我知道是什么秘密,我只是找不到证据。
裘信想了想,说:“或者我跟我爹说,让他来处理。”
柳宁欢愣了一下,然后想清楚了裘信为什么会这么说。
她们先前算是勉强开诚布公地谈过,裘信隐晦地告诉柳宁欢,她本人并不会站在柳宁欢这边,所以裘信现在在避嫌——而裘宰相本就是裘家当家,他才是真真正正站在柳宁欢这一边的人。
柳宁欢说:“不如我亲自上门拜访。毕竟裘相是长辈,我这么麻烦他,如果还不上门表达我的敬意,总归是不好的。”
裘信就笑了一下,说:“公主会这样说,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柳宁欢问:“什么意料?”
裘信说:“我还担心,公主会碍于情面,真的把事情交给我来办。”
柳宁欢愣了愣,这次是真的理解了裘信的心理。
裘信曾说:如果自己表现得聪明点,她才可能考虑自己的阵营。
裘信理智,并不会被情感左右。在知道裘信真实立场的情况下,如果自己真的因为拉不下脸而把安保事宜交给裘信,那就说明自己优柔寡断,完全不具备与赵湛相争的实力。
这个裘信,竟然在这种地上也要试探一下。
柳宁欢点了点头,说:“裘相现在在家吗?我现在去拜访,会打扰吗?”
裘信说:“他卧病在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你什么时候去找他都可以。”
柳宁欢稍微想了想,吩咐道:“穆山在此处看着,别让其他人靠近。裘信带我回裘府。清伶……清伶跟我一块儿去吧。”
照着这个安排,几人各司其职。
走回裘府的路上,柳宁欢为了跟裘信讨论细节,所以走在了中间。
清伶孤零零地走在右边,一扭头就能看到柳宁欢亮晶晶的眼睛。
柳宁欢侧着头,跟裘信说话。裘信这个人说话话不溜秋的,偶尔会让柳宁欢无话可说。这个时候柳宁欢就会很不客气地回怼她。
清伶从没见过柳宁欢这样对待自己,不知为何,心里竟然不太舒服。
公主府上上下下,都说公主最宠爱清伶。先前那个“能不能待满两个月”的赌盘已经封了,改成了“清伶能得宠多久”,足以说明柳宁欢待她很不一样。
可清伶自己却知道,面前这个人是不是“平真公主”,而是柳班主。
平真公主骄纵跋扈,这样对自己当然是罕见的。可柳班主从来温和客气,她真的对自己很特殊吗?
还是说……她与裘信这样针锋相对、有来有往,才算特殊呢?
清伶眯着眼睛看向裘信。
裘信注意到她的目光,颇为挑衅地看了回来,还勾起嘴角若有似无地笑了笑。
柳宁欢却恍若未闻。
清伶抿了抿嘴唇,拉过柳宁欢的手。
柳宁欢问题问到一半,有点儿迷惘地看着清伶,说:“怎么了?”
清伶停顿了一会儿,说:“方才的烟雾有毒,吸多了会导致身体不适。公主你还好吗?”
除了烟/雾/弹刚刚爆开时有点儿呛鼻子之外,柳宁欢没觉得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可清伶这么说,她立刻紧张起来,问:“你刚刚距离烟/雾/弹最近,还打斗了一番,吸得一定比我多吧!你有哪不舒服吗?”
柳宁欢急急忙忙,拉着清伶的手翻来覆去地看,恨不得当场检查一番。
清伶看到她发自内心的关切,心中的不快顿时少了一些。她说:“我还好。”
柳宁欢松了一口气。
裘信插话道:“我也没有不舒服,公主不必担心我。”
柳宁欢头也没回,说:“我又没有问你!”然后叮嘱清伶道:“要是不舒服一定要跟我说,身体是大事。”
清伶说:“嗯。”
心里的郁闷又少了一些。
清伶敏感地注意到裘信在看自己,于是也望了回去。
却见裘信挑起一边嘴角,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口型似乎在说:赵湛。
清伶猛地一怔,似乎这才想起自己的身份。
……
在裘信的带领下,柳宁欢顺利见到了裘宰相。
裘宰相长着一张睿智而深沉的脸,脸庞瘦削,眼神深不可测。
柳宁欢把清伶留在外边,单独同裘宰相谈话。
裘宰相问她:“听闻公主在春狩中受了惊,微臣身体不适,一直没来得及探望,还望公主赎罪。”
柳宁欢受宠若惊,连忙说:“裘相不必如此客气,我也没什么大碍。今天过来,是我有求于你。”
裘宰相说:“什么事?”
裘宰相虽然言语客气,但语气和行事都很稳重,没有对柳宁欢过分热络。裘宰相自己心里有杆秤,柳宁欢就安心了。
柳宁欢把春狩场里发生的事情,和叶友住处遇袭的事情都告诉裘宰相,又说明自己的来意——想让裘宰相安排靠谱的人手,把叶友的住处好好保护起来。
因为她不知道叶友给平真的证据在哪里,所以只好略去不谈,免得裘宰相觉察出不对。
她也没说阿缪露的事情……不知道为什么,她直觉隐瞒这一段比较好。
裘宰相听完,默默地思考了一会儿,说:“我会替公主安排。只是公主心里可有猜测?”
柳宁欢斟酌一番,说:“叶侍郎经历这种待遇,一定是因为他掌握了某些人的致命把柄。叶侍郎能接触到的把柄,无非是通过工作和生活两个方面。查一查户部,或者查一查叶侍郎的人际关系,尤其是女人,说不定会有结果。另一方面,就只能期待云大夫能妙手回春。”柳宁欢叹了一口气,问:“我对户部不熟,裘相看看这个方向可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