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宁欢苦笑,心说你马上就能看到了。
正在这时,好几天没吃饭的虚弱的周柔身上,突然爆发出一阵莫名的力量。她猛地向前窜去,咬住了柳宁欢的喉咙。
喉咙一阵剧痛,柳宁欢痛得倒抽一口凉气。
下一秒钟,清伶把周柔整个人掼在地上,然后担忧地看着柳宁欢。
柳宁欢捂着脖子,摊开手一看,又是血。
我也太惨了吧……最近就是躲不过血光之灾吗?
柳宁欢在心里哀嚎着,发现清伶眼神里充满着一股想要杀人的戾气。
清伶把周柔的头踩在脚下,向穆山伸出手,道:“佩剑借我一用。”
柳宁欢猛地意识到,清伶想杀了周柔。
穆山沉默寡言,抽出那锋利又贵重的佩剑,递给清伶。
清伶面无表情地举起了剑,正要斩下时,柳宁欢突然叫住了她。
“等等!”
第40章 女儿
柳宁欢说了“等等”之后, 牢房里所有人都略带诧异地看着她。就连穆山都是如此, 柳宁欢就知道自己实在是表现得过于奇怪了。
她顿了一下,拿出一副恶毒嘴脸, 说:“就这么让她死,也太便宜她了。”她摸了摸自己脖颈间的血迹,心想吃几碗饭才能补得回来。
怀着对食物的敬畏, 柳宁欢说:“我要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裘信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仿佛想看这“奶凶的小猫”还拿得出什么招数似的。
柳宁欢咬咬牙,从身上摸出一个瓷瓶, 说:“试试看着吧。”
周柔的脑袋被清伶踩在脚底下, 无论怎样奋力挣扎, 也无法移动分毫。她看着柳宁欢朝自己走过来,嘴里乌七八糟地开始骂人。她说得好像是哪个地区的方言, 柳宁欢只能听个大概, 但也知道依这种骂法, 周柔真的是恨死自己了。
柳宁欢走到周柔面前,周柔朝她吐了一口唾沫,说:“你不得好死!”
清伶脚下更用力了些。
柳宁欢面无表情地扇了周柔一巴掌, 她手都麻了, 面上却没有显露出来。
这时候的她, 终于有了一点儿生杀予夺的冷漠公主样。她说:“那得看看, 你先死还是我先死。”
她她掐着周柔的喉咙,把那药丸塞到了周柔嘴里,逼着她吞了下去。
那药丸闻起来又臭又苦, 柳宁欢光是捏在手里,都觉得吃下去本身就是一种酷刑。
就好像勾践,不仅要卧薪尝胆,还要尝那啥一样。
柳宁欢把药丸塞到周柔嘴里的时候,内心有一刻的犹豫。她不确定周柔是不是真的想通过这种办法活下来。周柔家破人亡,对世界已经没有任何留恋,偏偏又不能手刃仇敌,对她来说继续活下去是一种折磨吗?
在这种方面,柳宁欢总是有一种奇怪的优柔寡断。她能理解很多人有不同的价值观,因此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有权利替周柔做决定。
……但,她不忍心看着周柔死在自己面前。
就当自己自私吧,自己为了一己私欲,偏要让周柔承受这非人的待遇。
柳宁欢心里乱七八糟想了一大堆,可现实中不过才过了一两秒。
周柔吃下那颗药丸之后,全身痉挛起来。
她失去了意识,不断抽搐着,像是一条被电击过、放在砧板上的鱼。
见她已经没有了威胁,清伶松开了脚。
在场四人看着周柔从牢房这头滚到牢房那头,大小便失禁,还用手指不断抠挖着喉咙,抠得血肉模糊,鲜血淋漓,连指头都不成样子了。
裘信收起了脸上的微笑,扭头打量柳宁欢的神色。
柳宁欢有点后悔了,她凭什么让周柔承受这种痛苦,在众人面前失去自尊呢。云景说过这种药丸会让人很痛苦,但她也没见人用过,因此没法给柳宁欢描述得这么细致。
但与此同时,柳宁欢又自私地想:还好没有直接给石憧用,她不想让表姐也经历这种痛苦。
柳宁欢于心不忍,但知道有人在关注自己,也只好握紧了拳头,装出一副麻木不仁的样子,说:“背叛我就是这种下场。”
裘信意味深长地扫了清伶一眼,然后“嗯”了一声。
清伶垂眸,一如既往地没有表情。
过了好一会儿,周柔不再动了,全身上下一片狼藉,看着格外可怖。
柳宁欢对狱卒说:“看着心烦,把她扔到乱葬岗里去吧。”
狱卒答是。
柳宁欢走出地牢,裘信、穆山和清伶跟在她身后,气氛有一点沉重。柳宁欢想:如果可以,她希望石憧永远用不到这假死药。
这也就意味着,她的第一选择变成了,夺权。
没想到还是走上了这条路。
柳宁欢问裘信:“我还是对叶侍郎的事情很在意,我们去他家看看吧。”
裘信没来得及表态,清伶就说:“公主,你受伤了。”
柳宁欢后知后觉地疼,摸了摸喉咙,“啊”了一声。
清伶说:“今天不要查案了,回家看病。”
说完这句话,清伶主动走到清伶身边,相当霸道地牵起了柳宁欢的手,强行拉着她往公主府的方向走。
柳宁欢被拉得都快站不稳了,说:“哎,你等等,这又不是什么大伤……”
清伶回头冷冷地看着柳宁欢,说:“公主不知道珍惜自己吗?你不知道,有人会为你心疼吗?”
柳宁欢这才后知后觉地觉得疼,她摸了摸喉咙,摸出一手血。她说:“啊……”
清伶说:“昨晚是嘴唇,现在是脖子,下一次又是什么呢?”
清伶语气很严厉,像是生气了一样。
柳宁欢看在眼里,却觉得心里甜滋滋的。
清伶这是在……关心自己吧?
柳宁欢连忙说:“好好好,回府回府。下一次我一定会好好保护自己的。”
两个人自说自话地往公主府里走,裘信在身后无奈地说:“那明天还去叶侍郎家里吗?我还去找你?”
柳宁欢背对着裘信说:“好!”
清伶低声说:“您这样不懂得照顾自己,明天我跟你一块儿去。”
柳宁欢眨了眨眼睛,愣住了。
刚刚的关心,只是为了铺垫这个吗?
可就算是攻心计,清伶有这么低级吗?会不会是自己理解错了。
柳宁欢看着清伶的背影,觉得清伶像一个巨大的谜团。她读不懂她,也不知道该不该信这偶尔流露出来的温情。
清伶在前面走,突然感受到身后缀着的柳宁欢变重的,这意味着柳宁欢没有主动跟着她的步伐,甚至有种消极抵抗的意味在。
清伶迅速回想起自己说了什么,然后意识到不妙。她转头看向柳宁欢,想要解释什么,却看到了柳宁欢的表情。
带着悲伤和迷茫,目光空空地落在两人交叠的手上,却又好像透过这个动作,望着一片虚空。
清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她感觉自己跌了一步,心脏空落落的。
清伶咬着嘴唇,把柳宁欢拉得更紧。
一回到公主府,清伶就去把云景叫过来了。
云景挽着袖子,身上带着一股新鲜的草药味道,应该正在捣药。看见柳宁欢的脖子,云景连忙走了过来,问:“怎么回事?”
清伶简洁明了地把事情解释了一遍,云景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柳宁欢,眼神越来越复杂。
她一听就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个傻公主把假死药给周柔吃了。她本以为柳宁欢是给自己准备的。
在云景的注视下,柳宁欢的头越来越低、越来越低,都快钻进衣领里去了。
她觉得挺愧疚的。
这假死药如此难得,就连云景的师父都只有一颗。云景好不容易替自己求来了,自己却把它用在了无关紧要的人身上——对云景来说,周柔应该算无关紧要的人吧?柳宁欢觉得自己有点辜负云景的一片好意。
云景说:“你……”
“是!”柳宁欢连忙打断云景,她不能让云景说出“假死药”这三个字来,“对不起!”
“公主不用道歉,这是你自己的决定。”云景神色如常,似乎没有一点儿意见。她走近柳宁欢,说:“抬头,我看看伤得如何。”
柳宁欢听话得抬头,云景捏着她的下巴,在光线充足的地方细细地看,非常专注。
清伶立在一旁,看着她俩颇有默契地一问一答,再看她俩看伤的和谐模样,突然捏紧了拳头。
她们俩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公主让云景住到府里来,果然有其他的意思么。
清伶还没有意识到这种危机感跟任务有什么关系,就已经上前一步,问云景:“有什么是我能帮忙的么?”
她不是会被情绪困住的人,既然觉得这两人不该旁若无人,那她就要插、进去,让公主看到自己的存在。
……
过了一会儿,云景终于处理好了伤口,她在柳宁欢的脖子上缠了一圈纱布。
柳宁欢对着镜子看,觉得有一种中二的酷炫感。她青春期看多了日漫,总想在脖子或者手腕上绑个什么,却一直没能付诸行动。
没想到在异世界,以这种方式实现了梦想。
就是勒得有点儿紧,闷得很。
柳宁欢摸了摸脖子,问:“大概多久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