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景说:“打扰了。”
随后温热的手指覆盖在手腕上。
云景专心致志地诊脉,眉头渐渐皱起来,看向柳宁欢的眼神变得讶异又莫名。她好像对结果不太确定,探了又探。柳宁欢不敢乱动,看着云景的表情忍不住猜:完了完了完了,我该不是身中奇毒命不久矣吧……
“公主的脉相身上有两股脉象,这种情况……我曾经见过一例。”云景收了手,一边思考一边说:“世间之大,无奇不有。我本来不应感到如此诧异,可公主的第二股脉象,与先前那人的第二股脉象,几乎一模一样。实不相瞒,公主昨天问我为什么去春邻园,我是冲着那人去的,可惜已经找不到她了。”
柳宁欢张着嘴巴,心想:灵魂真的有脉搏?
第二反应是:卧槽,这秘密绝不能被别人知道!
柳宁欢心里有点儿乱,于是说:”我知道你说的这个人是谁……这事之后再说,我可以对你解释。我希望这件事情再没有第三个人知道,可以吗?”
云景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最终点头,说:“好。我对这种异象很感兴趣,如果有了头绪,能来公主府替您诊脉吗?”
柳宁欢胡乱点头,说:“行,随便。”
过了不多会儿,清伶就端着三碗瘦肉粥出现了。
柳宁欢看见清伶就很紧张,特想问她:你听到什么了吗?
终归是憋住了。
清伶神色如常,目光落在柳宁欢还搁在桌面的光洁手臂上。她看了一会儿才说:“公主,云大夫,粥来了。”
云景摇了摇头,说:“我待会还要去几个病人家里,时间仓促,就不在公主府用餐了,谢谢清伶姑娘好意。”
说着,云景站起来收拾医箱,竟是打算走了。
柳宁欢知道云景的性格,说:“云大夫医者仁心,我们就不耽误云大夫了。”
柳宁欢要送云景出门,清伶按住了她,说:“公主还没吃早饭,我来送云大夫。”
柳宁欢没跟清伶争,她还在想那两副药的事情,石憧应该是在替自己争宠,那皇帝本人是个什么意思呢?催情又避孕?!
还有,两个脉搏又说明了什么?
.
清伶武功底子不错,因此耳聪目明。她听到了云景跟柳宁欢的聊天,她甚至是站在门外,等两人聊完了才走进去。
她送云景出府,走了一会儿,确定以柳宁欢的身体条件绝对听不见之后,清伶开口道:“第二股脉象是什么意思?”
云景沉默一会儿,说:“我答应了公主,不能告诉别人。”
清伶慢条斯理,却又咄咄逼人。“第一例是柳班主吗?”
云景没想到清伶正中靶心,因为过于吃惊,导致呼吸停顿了一瞬间。
就是这一瞬间,让清伶确认了一些东西。清伶说:“我知道了。”
哪怕云景有意替柳宁欢隐瞒,却也于事无补。
云景沉默片刻,叹了一口气。
清伶送完云景,就一言不发地回到了大厅。
柳宁欢正在喝粥,听到清伶回来的声音,她惊喜地抬起头,说:“不愧是你,连这么普通的瘦肉粥都做得……”
话说到一半,柳宁欢顿住了。
清伶表情略微有些阴沉,像是憋着一股气,要质问什么似的。
柳宁欢心里一个咯噔,想:该不会是云景见色忘义,把事情都告诉清伶了吧……神医这么坑爹的吗?!
清伶望着柳宁欢,突然快步朝她走去。
柳宁欢被清伶惯坏了,什么时候见过她这么具有压迫力的一面?她不由自主后退一步,跌坐在椅子上。
清伶近在咫尺,双手撑住把手,是一个包围的压迫姿势。
清伶微微低着头,呼吸都快打到柳宁欢的脖子上了。柳宁欢眼角余光瞥到清伶手臂上暴起的青筋,求生意志战胜了一切,结结巴巴地说:“你……你要干什么?你别忘了,我是公主!”
也不知道这句话有什么魔力,清伶听到之后,竟然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一呼一吸之间,那股略显暴虐的气质被收了起来,取而代之的是如水一般的平静,如霜一般的冷咧。
再次睁眼之后,清伶又恢复了一贯的清伶,轻声问道:“公主,我可以问您一个问题吗?”
柳宁欢依旧胆战心惊,总觉得对方下一秒又要变身了。
她颤颤巍巍地说:“你……你问……”
第19章
柳宁欢有点害怕。
虽然一直知道清伶在自己面前是装的, 但柳宁欢以为仅仅限于感情的部分——逛街、做菜、手帕之类的。她没想到, 清伶竟然有那么强的威压……那几秒, 柳宁欢甚至以为自己被野兽盯住了。
因而,哪怕清伶拿出了往常那副淡定清冷的面孔, 柳宁欢还是怕。骨头缝里都是冷的。
这才是清伶的本性,类似于……将柳班主的异常主动禀报给渣皇帝才是清伶的本性一样。
柳宁欢咽了咽口水,说:“你……你想问什么?”
清伶深深地看着她, 似乎想透过眼神看穿她的灵魂。好巧不巧柳同学的灵魂外强中干,虚弱到承受不了这样的注视,只好移开了目光。
怂就怂吧……听从内心的直觉!
结果清伶往后退了一步,甚至规规矩矩地将双手交握在身前, 是丫鬟常用的姿势。清伶用这种最低微的姿态, 轻声问她:“我可以知道,公主的乳名吗?”
柳宁欢愣了愣,没想清楚自己的女主角在搞什么, 虽然心脏还在狂跳,但她下意识松了一口气。
但她向来心直口快, 脱口而出:“宁欢!L……赵宁欢!”
大家都知道, 心直口快的另一种说法就是,蠢。
柳宁欢:……
“那么,”清伶还是那副样子,甚至刻意让声音变得甜腻起来:“我可以叫你宁欢么?”
这一声宁欢让柳宁欢整个人都酥了,无暇顾及清伶的异样,如小鸡啄米似得频频点头, 说:“好好好!当然可以!”
呃,再一次地,心直口快了……
柳宁欢觉得,清伶对于自己来说就跟肥宅快乐水一样,还是定制款加了双倍冰块的那种。谁都知道对身体不好,但就是迷恋,没有办法的。
睡觉之前,丫鬟特意提示道:“公主,明天又要进宫面圣了,您可得早点儿起,别玩太晚了。”
柳宁欢撇撇嘴,想说别看这几天房里的灯很晚才熄,那是我在跟清伶下五子棋呢。说到五子棋,柳宁欢感到非常的挫败。她上学的时候开小差都是跟同桌玩这个,自以为怎么着也得算个最强王者,结果她才教清伶下了五六天,才发现自己就是个倔强青铜。连初学者都能跟自己四六开,还是对方六自己四,柳宁欢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智商不够。
丫鬟暗示性地往清伶那边看了一眼,说:“清伶姑娘虽好,但也得让人家歇歇呀。”
柳宁欢的脸轰地一下红了,嗔怒着锤了丫鬟一下。什么呀,自己还没跟清伶睡过呢。
清伶当时正在看书,很专心致志的样子。柳宁欢以为她没有听到,没想到清伶淡淡地“嗯”了一声,说:“明早我会叫公主起床。”
柳宁欢顿时炸了,恼羞成怒吼道:“你耳朵很好是不是!以后这种事情就装没听到!”
丫鬟捂嘴偷笑,一点也没有个丫鬟的样子。
清伶放下书,认真地看着她,问:“哪种事情?”
“……”柳宁欢说:“这种问题也不要问。”
清伶认真地说:“哦。”
丫鬟终于忍不住了:“哈哈哈哈哈哈!”
柳宁欢“…………”
第二天天还没亮,清伶就轻轻推着柳宁欢说:“公主,起床了。”
柳宁欢穿成平真公主之后,就一直睡到自然醒,非常闲适安逸。今天这么早被叫醒,她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说:“再睡五分钟,就五分钟……”
清伶看着她没有说话,柳宁欢却猛地惊醒,从床上弹坐起来。她的头发乱糟糟的,有一缕翘了起来,清伶伸手替她压平。
一直到皇宫里面,柳宁欢都有些提心吊胆。她确定清伶听到了那句话,但她不确定自己说得够不够清晰,清伶有没有误解成别的东西。“分钟”这个词实在是太怪异了,任何一个古代人都会下意识反问“这是什么”吧?
但清伶没有,这就让柳宁欢更加没有底。她不能据此判断对方忽略了,因为清伶心思细密,表情控制也很到位,只要她想,就能不泄漏任何一丝情绪。
唉,我怎么这么作孽,喜欢这种清冷腹黑女呢?
好像也没有补救的方法,总之下次小心吧。
怀着这样的想法,柳宁欢到了皇帝的寝宫。这次只有她那个便宜老爹一个人在,柳宁欢装出少女的活泼样子,冲进去喊:“父皇!”
父皇笑吟吟地看着她,说:“宁儿,你来啦?最近过得怎么样?好些日子没收到大臣参你的折子,朕还有些不习惯呢。”
柳宁欢说:“呃……母后寿辰在即,我也不能太调皮了吧?总得给母后一点面子。”
父皇哈哈笑着说:“你是最得宠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对自己太过苛刻。朕希望你能快快乐乐度过一生,不要去想那些复杂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