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事情始末说了一番,两人又各种感叹了一会儿,田小野跑来问了小宛儿的事情,得知小宛儿的生活一如往常,不知该喜该忧。
张掌柜却安慰他道:“人各有命,小宛儿现在的生活是他自己选择的,咱们作为朋友,不能对人家的人生横加干涉,却可以做他最可靠的后盾,只要小宛儿有需要,我们都能及时尽力帮助他,这就够了。”
田小野记下了这番话,心里也释然了,是啊,小宛儿需要他,他就能帮助他,做朋友这样就够了。
季仲远留张掌柜在铺子里吃了饭,张掌柜第一次吃到他家的饭菜,颇为惊奇,说:“老弟,你家这菜足够去县城开家饭馆了,味道真的不错。”
季仲远笑道:“我也正有此意,哎呀呀,就怕到时候抢了老哥的生意,影响咱俩兄弟感情。”
张掌柜哈哈大笑,说:“你可没那个本事,我那可都是多少年的常客,他们常年在各地往来,都是住我那,铁着呢。”
季仲远也跟着笑,饭后,张掌柜就要去贺掌柜那里住一宿,明日还要回县城,这一趟,他是专门来看季仲远的。
季仲远给他带了些竹盐,又带了些点心,这次不是礼盒,而是给张掌柜自己吃的,选的都是他爱吃的样式。
日子平淡如水,一日又一日,直到邹木匠上门,说是家具做好了,他们的日子才开始有了新的变化。
第67章
搬家具相当于乔迁新居。
对于季仲远来说是这样的,毕竟他们的房间里现在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两张椅子。
于是他特地查了黄历,找了几个连在一起的好日子,先铺地板,再进家具,一气呵成,这样的日子并不常有,因此等到他们正式住上新家,已经又过了半个月。
家具和地板在木匠那里已经散完了味,其实本来也没有什么味道,这时候各种装修的胶类油漆类都很少很少,他们要的又是原木色,所以家具十分原生态,很是环保。
等所有家具进了门,房间里就只有淡淡的木香了。
田小野看着焕然一新的家发呆,他不敢相信这是自己住过的那个毛坯房。
四四方方,宽敞明亮的家里,摆着造型简洁大方的衣柜,漂亮的桌椅和豪华双人床。
他们之前就抽空订做了床垫子和新的被褥枕头,这会儿季仲远正仔仔细细把床铺好,又把床单扫过,平整干净,褥子厚实软和,被子也刚晒过,再摆上两个软枕,真是让人恨不能焊在床上。
他从身后搂住正在发呆的小夫郎,在他耳边浅声呢喃:“好不好看?这是我们的家了,只属于我们的。”
田小野身体往后,轻轻靠在他怀里,含羞点头,说:“我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屋子,我甚至不敢住在这里了。”
“这有什么,只是一间屋子而已,等我们去了县城,还要有专属于我们的房子,一整个院子,好几间瓦房,说不定还要雇人打扫房屋呢,那时候,咱们再好好规划,布置咱们的家。”
若是别人说这话,田小野会觉得他不切实际,但是季仲远说出来,他就真的相信会有这样的一天,会有那样大的院子,和那样美好的未来。
要知道,他们去年还在村子里,挤在一个小卧室里呢,今年就有了自己的大房间,还有了院子,养了鸡鸭。
他坚定地认为,只要和季仲远在一起,就没有什么不可能。
田小野把两个人的衣服和被子之类放进衣橱,却发现竟然连一个格子都没有占满,他们的东西真的太少了,就算现在生活好了许多,他们平时还是缝缝补补穿着旧衣,只有要外出的时候,会注意穿得体面点,就连以前的被子上,也有很多缝了多层的针脚。
季仲远倒是习惯了这种简朴的生活,这里没有身材焦虑,外貌焦虑,穿衣焦虑,普通百姓都是能省则省,衣服能穿就穿,穿到不能穿了再做他用,大家的衣服上都有补丁,太正常了。
而且他觉着这样节约也是很不错的生活习惯,这会儿生产力低下,物资紧缺,没有后世那么多的东西,可不是要物尽其用,杜绝浪费嘛。
田小野又拿出两双宽大软底的布鞋,这是季仲远指导他做的简易棉拖,他们可舍不得在这么干净的木地板地上踩上泥脚印。
而厚软舒服的床铺一定要物尽其用,当晚就被田小野呜咽着揪出了一团团褶子来。
不得不说,季仲远在某些战场是极尽了温柔,十分懂得照顾对方的感受,每每都要让田小野尝尽人间极乐滋味,直到精疲力尽,再也感受不到欢愉才肯停。
田小野多少知道点这方面的事,他听见过朱婵儿的哼哼,也和小宛儿说过一点这种事,偶尔半夜上厕所,还听见过常小惠的声音,但是他觉得,自己好像叫得比任何人都惨,时间都长,虽是难以启齿,但他也知道自己在这方面的享受已是人间少有。
只是第二天难受,困得无法起身。
他在床上歇了一天,就投入到忙碌的工作中去。
铺子里到了大量的礼盒包装,他们要抓紧时间制作点心了。
因为科考即将开始,考试之后只有五天阅卷时间,就会公布结果,大多数人看到结果就会离开了,所以他们必须抓住这几天的关键时机,再赚上一笔。
小小的杂货铺又忙碌起来,过了五天,第一批礼盒被送去了县城,又过了七天,第二批也送去了……
季仲远没有选择亲自去,而是让赵吉祥带着去,快去快回,县城没有能落脚住宿的地方了。
等到考试最后那天,他们送去了最后一批点心,还带着半车竹盐,这些书生在县城住了这么久,还真有不少人爱上竹盐刷牙的,竹盐销量也很稳定。
考试在即,可不是爱上火嘛,多少人口舌生疮,就需要这去火的竹盐。
等到真正结算,已经是半个月后了,这次的收入十分客观,季仲远算了下,够县城铺子大半年的租金了,等攒到两年的租金额,他们就去县城闯荡。
在他们终于能松口气,放了所有人的假,给大家结了月钱,所有人都高高兴兴回家的时候,小宛儿在县城忙得上气不接下气。
科考之后很快就到童试,钟少文对于自己的科考之路是十分上心的,他打心里瞧不起靠小宛儿养着的自己,但是却放不下身段去做别的活,非要在科考一路上走出花来。
因此,他这段时间几乎没都不出,吃喝都在房间里,睡觉时间都不多,专心读书写文章,写完就要带去给先生看,看完还要回来修改,每天如此,为了节省时间,许多事情他都交给了小宛儿做,自己则挤时间多看书。
小宛儿从天不亮就要起床,先是把钟少文的衣服给放在床头,然后去大院里的厨房里借火做饭,钟少文为了养足精力以备科考,最近吃得又多又好,早起要煮粥煮鸡蛋,还要炒一盘肉炒青菜,很是忙碌。
做完菜他就得端给钟少文吃,他怕饭菜不够,总是让钟少文先吃,钟少文吃完就去看书,小宛儿再负责收拾,有时候能胡乱塞两口剩饭剩菜,有时候没有剩,或者刚吃两口钟少文喊他去把文章送给先生修改,他就得饿着肚子了。
在门口等着先生修改完,小宛儿还要把文章带回去给钟少文,然后准备下一顿饭菜,又要抽出时间来给钟少文洗衣服,洗床单,还要盯着笔墨纸是否不够,不够了就要去买。
等到天黑,钟少文要点灯苦读,小宛儿就坐在一边打瞌睡,他太累了,已经累得不想吃饭了,偏的钟少文是个不知体贴的,时不时还要把他从睡梦中叫醒,让他去添灯油,或是去弄些夜宵来。
就这么吃不饱睡不好过了一个月,钟少文终于要进考场了,他神清气爽,穿着新做的布衣,在一群书生中很是惹眼,小宛儿却目送他进了考场后,就再也没力气了,回家躺了一整天,还是戏班子里的前辈给他送了热粥,才发现他竟然发热了。
四月底山上的蘑菇又多又嫩,季仲远惦记着张掌柜,田小野惦记着小宛儿,于是他们去山上采了两天蘑菇,攒了两个筐,专门送去县城探望朋友。
于是田小野一来就听说小宛儿病倒的消息。
张掌柜摇头道:“那孩子奴隶般伺候钟少文两个月,牲口都不带这么使唤的,听说整日整日地吃不饱睡不好,人都瘦没了,已经发了两天热了,还没退,真叫人揪心。”
小宛儿立刻就坐不住了,季仲远也很担心,说:“我们能不能把他接过来休养?戏班子那边没人照顾他,怕是不行。”
张掌柜想了想,道:“也行,你们接过来,我给你们省两成房钱。”
“那就多谢老哥了。”季仲远带着田小野去了大院,季仲远不方便进屋,田小野一个人走进房间。
这是他第一次进入小宛儿的房间,只见里面被收拾地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一股淡淡的药味。
田小野进了屋,连个问的人都没有,他直接走到床边,掀开床幔,就见小宛儿缩在一床被子下面,不好好看,都发现不了被子里有人。
他面色苍白,唇色发青,双眼紧闭,像是失去了意识一般,他暴瘦到几乎脱相,田小野一时竟然不敢认这就是那个漂亮地惊人的小宛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