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小野奇怪地问道:“这是要做什么?有客人吗?”
季仲远笑道:“外面有马蹄声,定是二福带着官差来了,他们要在黑夜行动抓现行,二福没有回来就是给他们去带队了,那么等他们办完差,还能不来咱们这儿看看么?”
田小野恍然大悟:“我懂了,这就去准备。”
田小野带着两个女人在后厨忙碌,季仲远把二楼的桌椅擦干净,收拾一番,而后跑下楼,打开了门。
门外湿冷的雨气让他神清气爽,他往窑子那边看去,却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他这里距离窑子有些远。
他跑回店里帮着准备点心礼盒,刚装好十个礼盒,就听见隐约的马蹄声,这会儿马蹄声不那么急促,应是带了人的缘故。
他跑出门去,只见几个人骑着马,提着灯笼从远处走来,其中一人看见铺子的光亮,加快了步伐,喊道:“东家!”
是谭二福的声音,声音中带着激动和喜悦,季仲远就知道事情成了,连忙笑着迎上去,只见四个官差骑着马,后面拖着一串儿衣衫不整的人,正往这边走来。
季仲远拱手道:“几位官爷辛苦,雨夜寒凉,在下准备了点饭菜,虽是简单些,但是热乎着,还请几位赏脸,进来一叙。”
为首一个官差跳下马,后面几人都跟着下了马,官差倒是客气,对着季仲远略略拱手,道:“您就是季掌柜吧,正好我们还有些细节要问您,就叨扰了。”
季仲远就等着他们叨扰,笑眯眯地就把人领进了铺子。
第66章
虽然电视剧上的官差总是地位不高,而且经常作为主角连环腿下的炮灰出现,但实际上,对于村镇上的小民来说,这都是官,代表着权威,是又敬又怕的人。
如果村里谁能和县衙的官差打交道,甚至相熟,那么在村子里就能横着走了,在镇上也颇有面子。
季仲远有意结交这四个官差,做足了准备,就眼前一桌摆放得满满当当,热气腾腾的饭菜,足够显示出他的诚意了。
四个官差以一个姓张的捕快为首,其余三个分别姓窦、廖、杜,都是三十多岁的年轻人,举手投足带着一股客气,却又不失了威风。
张捕快见了这一桌好菜,有些惊讶,又有些欢喜,对季仲远抱拳道:“分内之事,怎好让季老板如此破费。”
季仲远笑眯眯道:“几位的分内之事,却是守护了咱们一方百姓的安宁,粗茶淡饭,怎么能算是破费?春雨冻骨,几位远道而来,快进来喝完热汤,暖暖身子。”
四个官差便不再客气,依次做到了桌前,季仲远和谭二福作陪,这次不是家宴,不适合其他人上桌,田小野就带着刘月和飞燕在后厨摆了桌子吃饭,也方便听前面吩咐加汤加菜的。
汤是五花肉沫加土豆炖出来的,带着肉香和土豆的鲜味,热气腾腾,一碗下去,让人额头微微湿润,确实祛寒。
季仲远殷勤地给四个官差夹菜,大盘的烧肉尽管吃,几口下去,所有人都赞不绝口。
几口菜后,张捕快说道:“我这边还有些事情要问季老板,例行公事,你也不必紧张,只把实情说给我们听,我们好回去给县太爷交差。”
季仲远连忙说:“那是自然,绝不敢隐瞒。”
于是便将救赵如意的事情到这两天混混骚扰的事情都说了一遍,和谭二福说得一般无二致。
官差仔细听了,拿出笔纸记录下来,又让季仲远画了押,这才完成了任务,又说道:“赵如意如今在何处,我们也要寻她问话。”
季仲远道:“就住在镇上,不敢劳烦几位,我让二福去叫她来就是。”
谭二福跑到赵吉祥家,敲门,告诉赵吉祥,官差要找赵如意问话。
赵吉祥哪敢不从,拉住赵如意嘱咐道:“到时候就说你是被掳去的,不要提在窑子这几年的事情。”
赵如意不愿,说:“哥,我这么说不是撒谎嘛,我哪敢啊,那可是官差。”
赵吉祥骂道:“你个没脑子的,你要是说窑子养了你好几年,你是自愿的都没有逃过,那我们去闹窑子就没有道理了,况且季二哥这般说,还不是为了维护你的名声,你不要不懂事,就按照哥说的去说。”
赵如意还是不情愿,扁着嘴道:“我要是听话,你得给我买县城的雪花膏。”
雪花膏一罐五两银子,赵吉祥肉疼,但是这会儿也没办法,只能先哄住赵如意,只好推着她往外走,道:“都听你的,我的祖宗。”
赵如意这才乖乖跟着谭二福去了杂货铺子,别看她在赵吉祥面前耀武扬威,真见了官差,立刻就被那几人身上的威严给吓坏了,跪在地上支支吾吾,话都说不利索,但好歹是惦记着雪花膏,完整地按照赵吉祥教给她的说了出来,没有忘词儿。
官差也让她画了押,就让她离开了,这样的小女人他们见得多了,并不当回事。
吃过饭,官差就要走了,季仲远挽留道:“夜已经深了,几位何必夤夜赶路,不如就在我这里凑合一晚,明早再走?”
张捕快道:“大不敬之徒可是重要犯人,我们不敢耽误,必须连夜带走,今晚县太爷也不能休息,需得连夜审判,季老弟,这是规矩。”
“唉,为这等宵小辛苦几位,辛苦县令大人,真是……哦对了,我一个小民帮不上什么忙,准备了点小吃,几位当个夜宵,略略垫垫肚子吧。”
说着就往后厨喊了一声,很快,刘月走了出来,手里提着几个牛皮纸袋子,递给季仲远,然后就回去了。
季仲远先把装着炸鸡的牛皮纸袋子分给四人,说:“这是小点特产炸鸡,一直在锅里热着呢,几位路上吃,肚子里暖,身上就不冷。”
炸鸡香气扑鼻,几个官差一下子就来了精神,明明刚吃饱了,这会儿竟然又饿了。
季仲远又把装着点心的牛皮纸袋子拿过来,说:“这是点点心,给县令大人和几位做夜宵吧,不成敬意,还请不要嫌弃。”
四个官差处于礼貌,没有立刻打开袋子,而是收下这几份点心,道了谢,这就要走。
大家互相说着客套话,那位姓窦的官差还客气地问了一句:“方才可是季夫人,请代我们几人转达谢意,辛苦她了。”
季仲远笑道:“她是我铺子里的伙计,我家没有夫人,只有夫郎。”
说着,他把田小野叫出来,给四个官差见了礼,这才把人送走。
窦捕快的马后绑着一串人,老鸨龟公四个窑姐都在,还有衣衫不整的嫖客,三个混混,也要一并带回去处理。
送走他们,关上铺子门,大家的心里才踏实了。
再不会有混混来惹事了。
刘月长长出了一口气,脸上添了笑容,说:“可算能睡个好觉了,昨晚我们可害怕,一宿没睡呢。”
她相貌并不出众,但是浑身带着一股温和的气质,看上去十分可亲,这会儿笑出来,更是由内而外散发着令人心神都能安宁下来的光彩,使她整个人看上去都夺目了。
季仲远说:“今天大家都好好休息,二福这一趟也辛苦了,从昨天开始赶路,这一夜,估计也没能休息,都洗洗睡吧。”
大家笑着说了会儿话,气氛变得轻松愉快。
第二天杂货铺按时开门,没了混混捣乱,有些老客开始上门,慢慢的,铺子里又有了客流量,生意开始恢复到往常的模样。
过了两日,季伯山提着两只野鸡过来,焦急地拉着季仲远问:“我听说前两天你铺子出事了,怎么回事,怎么没有和哥说?”
季仲远奇怪道:“你怎么知道的?”
“嗨,我刚遇到火窑干活的一个伙计,他告诉我铺子出事了,官差都来了。”
“嗷,也没什么事。”季仲远轻描淡写的把事情简单说了一番。
听他说官差把人都抓走了,季伯山才放下心了,责怪道:“以后有这种事可别不声不响的,回家躲躲也好,或者你叫我来陪你,有什么事咱兄弟俩对付不了的。”
“行,哥,我记住了,以后有事都找你商量。”季仲远笑道。
两人说了会儿话,季伯山就得走了,这两天有人来买竹盐,他得去看着生意,火窑差不多完工了,他得在大院里盖一座小屋子,作为办公室用,还有储藏间什么的,看上去是个简陋的院子,其实要做的事情真不少,季仲远不打算插手,他想把这个生意给家里人,所以就都让季伯山去忙活,要是有什么拿不准的,再来找他商量就是。
又过了几日,县城里来了客人,令季仲远惊讶的是,竟然是张掌柜的亲自来了。
他迎出去,问道:“老哥怎么有时间来我这啦?”
张掌柜拿出五本书,说:“你的书印出来了,我给你送过来。”
季仲远道:“这点小事,还劳烦老哥亲自跑一趟,怎么好意思。”
张掌柜却摆摆手,说:“书不是大事,我来是想看看你怎么样了,昨天城里有几个犯人游街,说是大不敬之罪,我打听了下,竟然是与你铺子有关,心里着急,今天就过来看看。”
季仲远心中感动不已,张掌柜是他遇到的最温厚善良的朋友了,这人讲义气,有爱心,品行好,又宽厚仁慈,简直是完美人物,季仲远下定决心要把张掌柜当做至交好友,以诚相待,真心对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