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汐颜早上起来,洗漱梳妆了在丫头山茶和腊梅的陪同下正欲到正厅中去等炎无忧一起去向婆婆罗氏请安,就有罗氏房中的大丫头杏花来传话。杏花刚走,外头又来了赵嬷嬷,小丫头进来叫走了山茶和腊梅,然后一会儿功夫院子里头就站满了丫头仆妇,赵嬷嬷大声训话的声音在屋子里也能听见。
一刻钟后,山茶和腊梅回来,小厨房送的早饭也有人端了来。山茶和腊梅就服侍汐颜吃早饭。汐颜喝着粥,山茶和腊梅却是一脸兴奋之色看着慕汐颜想说什么似的,又极力忍着不开口。
汐颜也看出来两人这少见的憋话的模样,便看向两人问:“你们可是有什么话说吗?”
话音刚落,便听得山茶睁大眼首先说:“了不得了,这府里马上就会出一位女进士了,姑娘来年要去京里考女科了!”
腊梅接着说:“奴婢觉着咱家姑娘说不定会考上女状元,扬名天下!如今这院子里服侍姑娘的丫头婆子们就跟年节下发了赏钱一样喜得了不得。姑娘若是中了状元,连我们跟前服侍的人也觉得有光啊!”
汐颜其实先前在屋里也听到外头赵嬷嬷说的话,听了后却先是惊,后是喜,再又是忧,最后是悲。如今听两个丫头似喜鹊似的叽叽喳喳说话,神情也只是淡淡的,微微一笑道:“我也觉着姑娘是有出息的人……”
说完又低下头去继续吃早饭。山茶和腊梅倒没注意到汐颜兴致不高,依旧在一边儿你一言我一语地说得热闹。
吃罢饭,略坐了坐,汐颜便到书房中洒扫一番,又泡了茶,自己依旧坐在书房中做针线等炎无忧进来。只是今日她却有些心不在焉。昨儿夜里她半宿没睡着觉,翻来覆去,不知自己以后该怎么办,该怎么面对姑娘。是不是应该躲着她?不要再做书房中的差事,避开她,慢慢将对她的喜欢给断掉。本来今早起来她打算去婆婆那里请安,向婆婆说自己不识字,实在不适合在书房中服侍姑娘读书,让再找个丫头来替自己的差事。
可是后来婆婆那里来了丫头让别去请安了,只是好生服侍姑娘读书。赵嬷嬷又进来说姑娘要考女科,要让丫头们仔细小心的伺候着,阖府上下这会儿都因为姑娘要去考女科而喜气洋洋的,自己突然提出不去书房中当差了会触霉头,会惹得婆婆不高兴。自己嫁进来,就是要把所谓的好运带给姑娘的,如今竟然想不在姑娘跟前呆着,岂不是想让姑娘考不上。还有自己不进书房了,她又怕姑娘不高兴。隐隐约约,她觉得姑娘仿佛也是喜欢自己的。虽然搞不清楚姑娘对自己的喜欢可也是属于男女之情。
正在胡思乱想,书房门口帘子一挑,炎无忧已然唇边带笑走了进来。汐颜见她进来忙站了起来福了一礼,随即低下头去轻声道:“姑娘来了……茶,茶已泡好了,在书案上……”
炎无忧微微一愣,今日的汐颜似是和平日有些不一样。往常她一见自己进来,总是笑吟吟得上前来道福,让后亲亲热热得说话,最后待自己坐下,又亲自捧上茶来。可是今日她只不过看自己一眼,便忙低下头去,原地站着不动,并不过来亲自奉茶,话语里也带着疏离。于是不由得暗想,难道,难道她已经明白了?她已经害怕了么?
作者有话要说:写这个文,倒是对大明朝的许多方面感兴趣了。
特别喜欢明朝的有个性的皇帝们,嘻嘻。
☆、53第五十二回
“哦,好……你坐下罢……”炎无忧面儿上仍然带着淡淡笑意和声对汐颜说道,随即走到花梨木大理石书案前坐下,端起早泡好的茶喝了两口。放下茶盏,便决定今日先从《四书章句集注》中选出圣人治国之言做一篇策论。
将书案上的纸抽了一张出来,又自己磨墨,最后取了笔,略一思索,便提笔写了起来。
慕汐颜依言坐下后,见炎无忧再没多言,甚至也不叫自己过去磨墨,自顾自的提笔开始写起东西来,不由得松了口气,但莫名的心中又有些微的酸涩。呆呆的看这她的背影好一会儿,才重又低下头来做手中的针线活儿。
书房中一片静寂,炎无忧提笔边想边写,大半个时辰后,正巧要写完时,只听得书房门外山茶的声音,“大奶奶,那凌罗阁的绣娘孙小娘来了。”
汐颜听到忙站了起来答了一句,“叫她等等,我就来。”
“是,大奶奶。”山茶在书房外答应了,一径去了。汐颜看正在提笔疾书的炎无忧一眼,弱弱得道:“姑娘,我不知道你昨日回来,昨日约了那孙小娘,教她双股针法,这会子她来了,我得去一下。”
炎无忧闻言顿笔,“你去罢……只是,明日教她别来了。让我娘知道了不喜欢……”
“我省得……”汐颜小声答应了,将自己的针线笸箩拿起,出了书房。一边往自己房中去时,一边儿想姑娘这院子里一向都没有外头人进来,如今她又要去考女科,婆婆让人来吩咐了叫服侍的人都小心伺候着,的确再让孙小娘来这里不合适。
等汐颜出去后,炎无忧继续将自己未完的策论写完。一面心中却在想,这绫罗阁的孙小娘是何人,怎么自己才离开几天,就和汐颜认识了呢?
而汐颜到自己那边耳房改成的宴息处时,丫头山茶和腊梅正在陪着孙芸儿说话。见汐颜来到,孙芸儿忙站起来蹲身道福,汐颜回了礼,两人分别坐下。
“真是对不住得很,昨日这府里的大小姐回来了,从今日起我要进书房伺候她读书。今日我大致教一下你我那针法。等过了年,我空下来再仔细教小娘可好?”
孙芸儿才将和丫头山茶和腊梅闲聊之时,便从两人口中知道了炎无忧明年开春要去京里考女科之事,因此如今听慕汐颜这么说起,便笑一笑说:“大奶奶说哪里话,这针法晚些学也不打紧。今日大奶奶只把这针法的紧要之处教一教我,我学了回去仔细琢磨。待开了年,大奶奶闲下来再来请教。”
汐颜见她如此知情达理心中喜欢,于是便拿了针线来将自己那双股针法紧要之处细细的教给她。这一教便花去了一个多时辰,将近午时,才差不多教完。孙芸儿站起来谢了汐颜,说自己要回去了,慕汐颜便起身送她。将她送出院子才返回来。
在书房中写完策论的炎无忧见汐颜去了一直没回来,便又以北边边患为题写了篇策论。洋洋洒洒写了若干言,待放下笔时,不知不觉竟已是到晌午了。
站起身来,炎无忧便打算先回房歇歇,再教丫头彩书去请汐颜到自己那边儿吃晌午饭。虽然她不想给那丫头以步步紧逼之感,但也不想就这么让她疏离自己。所以没有什么特别的情况,她还是想让汐颜和自己吃晌午饭及晚饭。吃饭的时候,最是放松,自己也可以和她说话,让她感受到自己对她仍是同以前一样,让她放心。
炎无忧站在书房窗前,扭了扭脖子,又伸展了下手臂。从窗口看出去,可以将院子中的景致一览无余。忽地,她看到慕汐颜陪着一位年约二十七八的女子说笑着往院门处走去。那女子生得容颜俊秀,五官精致,身段也很苗条,看向慕汐颜的眼神似乎颇为喜欢,而慕汐颜和她说话的神态也很亲密。
“那女子便是她适才说得那什么绫罗阁叫孙小娘的绣娘?”炎无忧在心中思忖,同时一股非常不舒服的感觉油然而生。虽然她不相信汐颜会喜欢别的女子,但那绣娘看向汐颜的眼神却让她非常不喜欢。说不上为什么,她心中犯堵。
一直看到慕汐颜送那那绣娘出了院门儿返回来,炎无忧才离开书房窗前,往自己房中去。一进房,她便吩咐彩书去向那丫头传话,让她一会儿过这边来吃晌午饭。等彩书应了去了,她又把彩宣叫来问话。
坐在铺了弹墨缠枝青莲锦褥上,炎无忧接过彩桃递过来的茶盏挑眉问:“彩宣,大奶奶和那凌罗阁的孙小娘是怎么回事?我记得我在去邓州之前,还没有这样一个人。虽然我娘让绫罗阁的绣娘给咱们做衣裳,但却只是让裁缝来量了尺寸,让我们挑了缎子花色送去,怎么会有绣娘进到我这院子中来,还和大奶奶认识了?”
彩宣欠身答:“回姑娘的话,这孙小娘是绫罗阁的黄五娘介绍给大奶奶认识的。”
炎无忧喝了一小口茶抬起头问:“黄五娘?这黄五娘又是谁?”
“黄五娘是王姨娘那边儿院子里常常找来做衣裳的一个凌罗阁的绣娘。王姨娘的大哥常送些时新缎子来,王姨娘就另找了人替她做衣裳。姑娘走后第二日,大奶奶去王姨娘院子里玩儿,那黄五娘听王姨娘说起大奶奶会红绣坊失传的双股针法,便托王姨娘请大奶奶过去教她,又说愿意教大奶奶绫罗阁的飞仙针法,大奶奶经不住请求答应了。”
“谁知第二日,那黄五娘说乡下家里婆婆病重,要回去侍疾。就把这孙小娘叫来介绍给大奶奶了。再后来,大奶奶就让这孙小娘来这院子里去她房中教绣技。直到姑娘回来。”彩宣把自己知道的都详细与炎无忧说了。
炎无忧知道后默了默,忽然问彩宣:“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