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得瑾听后,迅速将手里的工作摊给其他员工,然后朝中书令大吼一声:“温老总,我临时有事,先走了哈!”
中书令的声音从办公大厅另一角传来:“恭送瑜亲王!”
杨得瑾复又转头对李子酬说:“快走快走,我已经等不及了!”
李子酬:“……”等不及要听八卦了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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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江江边,两人并肩走着。
“到底咋回事儿啊?白清扬到底怎么说的?”杨得瑾一边走一边问,问的时候还着急地催促道,“快说快说你快说啊!!!”
李子酬:“就……她说她喜欢我。”
“就这?”杨得瑾显然是不满意她这个回答的,“展开说说!”
“就这事儿还要我怎么展开说啊?”
“那不成,我必须要听见你及时地真实地事无巨细地条理清晰地客观辩证地反应具体事件的起因经过前因后果来龙去脉。”
李子酬:“……”到底哪儿来这么长的状语和宾语?!
“你无权保持沉默,快讲!”
“…………我之前不是说想要禅位吗?”
“嗯呢。”
“我写的禅位诏书,被白清扬发现了。”
“被发现了?她什么反应?”
“她……”李子酬现在想起来还是有点发怵,“很生气。”
“我想也是。”杨得瑾毫不意外地点头,“所以她就和你摊牌,跟你表白了?”
“嗯。”
杨得瑾哇了一声,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嘴边浮现出一丝诡异的微笑。
李子酬:“??”
好白雪公主后妈的笑容,李子酬没忍住揉了揉手臂。
“你在鬼笑什么?”
“啊、没、没什么。”杨得瑾摇了摇脑袋,把脑海中那些能让她含泪写下万字同人文的灵感给赶了出去,清了清嗓子,“你继续讲。”
“哦……”李子酬狐疑地看她一眼,又把后面发生的一些事说给了她听。
杨得瑾听完又是一声哇,简直能脑补出白清扬说这话时的场景。
白清扬原来是这么激流勇进的一个人设吗?
“而且最可怕的是……”李子酬面色沉重地说,“她叫了我的名字,她知道我不是李酬。”
“哦。”
李子酬:“……”
李子酬:“?”
李子酬:“‘哦’,就完了?”
“呃……主要是这事儿吧……”杨得瑾边走边战术后仰着,“早就不是秘密了。”
“啊?”
杨得瑾见她一副惊诧的样子,不禁皱眉:“你真觉得人家什么都看不出来?你跟原主本就不是一类人。”
“我知道,但……”
究竟是什么时候……?
许是知道她的疑问,杨得瑾说:“她应该很早就有所察觉。”
外人可能还会觉得是女皇改了性子,但朝夕相处的人是可以察觉到最细微的差别的,从言行到习惯,无一不被她看在眼里,尤其那人还是白清扬。
对于李子酬是善是恶,是敌是友,她心里跟明镜似的。
这么说来,谢贽也是心里有数的吧,毕竟她比白清扬更擅长识人。
“哎,她不是朝你表白了吗?你什么回应?”
李子酬:“还能怎么回应,当然是拒绝啊。”
“为什么啊?”杨得瑾捏着下巴上下打量她几眼,“我瞅着你也不直啊?”
“?”
“还是说,你看不上女主角?”杨得瑾眯起眼睛,盯着李子酬。
“什么乱七八糟的?”李子酬皱了皱眉,“我怎么可能会答应?”
她回答得太过果断决绝,仿佛接受白清扬的爱慕这一选项从来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当中,杨得瑾微讶:“你这么排斥她的喜欢?”
难道李子酬真的崆峒?
李子酬摇头:“不。”
“那为什么……”
“因为我觉得,我要是答应了她,就是不负责任。”
“怎么说?”
“因为我是外来者啊,我不属于这里,我拥有超出这个世界之外的知识和记忆,而这对白清扬是不公平的。”
杨得瑾听得愣愣的,她没想到李子酬想了这么多。
“来到这个世界并非我所愿,我不想……让她承受这种差异带来的不平衡感。”
“子酬,白清扬很在乎你,她不会因为这点困难而放弃喜欢你。”
“可我若是接受了她的喜欢,就必须要对她坦白,我不能隐瞒我的来历,这是对她的尊重。”李子酬垂头盯着自己的脚尖,“但我又没办法给予她足够的安定感,我安抚不了她可能产生的患得患失的情绪。”
“安定感吗……”
“她喜欢我,我很高兴,所以我更不能想象哪天我突然消失在她面前,她会是什么反应,她如果受了委屈的话,我大概会很难过吧。”
杨得瑾没有吱声,而是停下了脚步,李子酬低着头,刚开始没注意到,只是身边静默太久,她才反应过来杨得瑾没有跟上来。
李子酬不明所以地回头,与她对视:“怎么了杨得瑾?”
“子酬。”杨得瑾叫她,神情有些落寞,“你真的觉得,我们还能回去吗?”
李子酬没有回话,二人相对无言。腊月未至,河流还没封冻,但曲江江水读不懂二人的愁绪,依然无动于衷地流淌着。
两人在原地停下脚步,望着宽阔的曲江。
“无论回不回得去,我都不会是白清扬的良配。”李子酬不动声色地将话头引回来。
“子酬,我觉得你搞错了一件事。”杨得瑾突然如此说道。
李子酬看向她,眼中不解:“什么?”
“子酬你……应该是喜欢白清扬的吧?”
“我不知道……”
李子酬又想起那个漫长的梦,杂糅了两个时空的记忆,像是幻境一般,光怪陆离,但异常真实。
在梦里,她们相遇,她们交心,抛弃掉最初的成见,她们成为了友人以上而恋人未满的关系,在彼此的心中,对方总是特殊的。
但分离的场景也是痛苦的,那种绝望,李子酬绝对不要再体会第二遍,也是因为这样,她才想要在还没开始之前扼杀这种可能性。
喜欢吗?她不知道。
李子酬道不明,杨得瑾却心里有数。
“子酬,你不希望白清扬因为沉溺这段恋情而受伤,这我能理解。”杨得瑾紧接着转折道,“可是子酬,你不觉得自己的顾虑太多了吗?
“不相爱的理由可以有很多,但相爱却可以不用理由。
“明明你跟她之间的心意是相通的,你就不能先放下那些顾虑,坦坦荡荡地回应她一下吗?”
李子酬:“可我不能……”话说到一半,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半晌后,李子酬又说:“我们身上还有死亡flag。”
“子酬,我们已经摘掉了反派头衔,这是你说的。”杨得瑾缓缓说道,“白清扬喜欢你,而你是我的好朋友,我实在想不出来她还有什么理由要杀我们。”
李子酬沉吟道:“嗯……爱而不得?”
“……应该也不会黑化到那种程度吧。”杨得瑾失语,“再者说,爱而不得,追杀的也是你,跟我有什么关系?”
“……”三十六度的嘴居然说出这么冰冷的文字。
“白相的案子结了,女主角的执念也了了,现在她没兴趣当皇帝,我们两个也不会被她利用了。”
李子酬没有再说话,杨得瑾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又在犹豫什么,她拍了拍她肩膀:“子酬,对于白清扬的感情,你不能只是草率地拒绝掉,你要给她更有诚意的回应。
“好好地想一想吧,慎重斟酌之后,无论你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我都会支持你的。”
李子酬看着自己面前的手,也举起拳头跟她碰了碰:“嗯,我会的,谢谢你得瑾。”
二人在曲江边上散了会儿步,便往皇宫的方向走,正巧在宫门出碰上谢贽。几人寒暄一阵,李子酬看出谢贽有话想跟杨得瑾单独说,便告了别独自进宫了。
“回来得好晚啊。”一进到天枢宫内殿,便听到有人这么说。
李子酬的脚步顿了顿,心中莫名生出逃避的情绪来。
“嗯……有点事。”李子酬干巴巴地回应道,“清扬你……朝中的事处理完了?”
白清扬说了句没有,放下正在批阅的折子,径直走到李子酬面前,李子酬下意识地后退半步。
白清扬见状,轻笑一声:“干什么?还怕我吃了你不成?”说着就要上手帮李子酬解下领口的外披。
她的语气太过亲昵,动作又太过自然,自从表白过心意之后,白清扬好像就懒得再去掩饰了,她过于大胆的靠近,让李子酬有些招架不住。
“呃……不是……”
李子酬想说不用劳烦她,却不小心握住了她的手,她顿时像是被火燎到一般收回手,懊恼地捏了捏指尖。
白清扬却兀自拉过她的手:“手这么冷,怎么不把手炉带着?”
“还、还好吧,也不是很冷。”
“你又去找杨得瑾了?”
李子酬嗯了一声。
白清扬用自己手上的热度给她暖着,须臾,她说:“下次出宫的时候,我派几个随从跟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