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的……”谢贽一顿,也变得有些不好意思,“还是老样子。”
“你俩真的没在一起啊?”
谢贽摇摇头:“跟她坦白过,但她没什么回应。”
白清扬:“她不接受你?”
谢贽又摇摇头:“没有拒绝,也没有接受,还是跟以前一样。”
“稳如磐石啊……”
“其实现在这样也挺好的,我不在乎世俗的成见,但我不想让成见伤害到她,只要她能在我身边,我就已经感到很满足了。”
“单相思是很痛苦的。”
“我明白的……”
在意识到自己对杨得瑾抱有非分之想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做好了埋葬这份心意的准备。
她没有像白清扬那样一往无前的勇气,也无法做到善始善终,正因为明白这一点,她才想要及时止损,维持现状才是明智的决定。
谢贽轻咳两声:“说回正题,也就是说我们不仅需要尽快打完仗,还要同时筹备郊祀典礼,是吧?”
“嗯,现在已经是十一月中旬了,距离冬至还有一个半月不到。”
“时间紧迫啊……”
“我也觉得有些强人所难了……”
“说什么呢,这是你想要为她准备的回礼不是吗?”谢贽看上去比正主更认真,“耶禄亿已经找到了,一个多月来得及的。”
“这段时间你们会很累。”
“国之大事,在祀在戎。这两件事情都是合理且必要的,作为臣子,理应鞠躬尽瘁。”谢贽说完顿了顿,又说,“而且女皇陛下也是我谢贽的恩人,我也想为她做点什么。”
“真的很感谢你,谢贽。”白清扬发自内心地感激道。
谢贽轻笑一声:“言重了。”
“严重了?什么严重了?战局严重了?!”李子酬的声音突然响起。
白清扬和谢贽皆是一愣,两人看着李子酬从前殿跑过来。
“酬!”看到她的一瞬间,白清扬眉间染上喜色,她立马迎上去,“你怎么来了,冷不冷?过来坐。”
自从李子酬苏醒之后,白清扬就对她十分上心,言行尤为热络。
白清扬捧着她的双手搓了搓,嘀咕道:“手都冻红了。”一边说,一边把她往座位上带。
“我没事的啦,比起这个,究竟是什么严重了?边关战事不顺利吗?”李子酬还是很在意自己进殿时听到的对话。
白清扬无奈:“边关战事很顺利,你听错了。”
“是嘛……”
“放心,有我在,草原人嚣张不了多久的。”
“哦……”
“你怎么突然来两仪殿找我了?”
“就是想来看看你,问下你有没有时间吃饭。”
李子酬难得主动来找她,白清扬有些高兴,又有些为难:“我还有一堆折子没批阅呢。”
“我帮你批。”
“不行,你病刚好……”
“我已经是痊愈第七天了,我可以来帮忙的。”
“……好吧。”
两人亲密无间的对话和动作太过自然,谢贽在一旁看着,感到很是欣慰。看得出来,白清扬真的非常钟意李子酬,而李子酬也很关心白清扬。
还亲自来接白清扬回宫用膳,真是……令人羡慕。
谢贽正这么想着,另一道声音也在这时响了起来:“谢贽,你在这儿吗?”
杨得瑾揣着双手走进来,脑袋上扣着兜帽,一边喊一边张望着。
谢贽又是一愣,也起身走到她面前:“你怎么也来了?”
杨得瑾啊了一声:“听说你在内朝,我来接你下班啊?”
谢贽眨了眨眼,有些受宠若惊:“然后呢?”
“然后?然后就回家吃饭呗,还能怎么然后啊?”杨得瑾不明所以,“怎么了?你这表情显得好呆。”
“没事,没怎么。”只是觉得,有点开心。
谢贽又问:“你是同女皇陛下一起来的吗?”
“是啊,”杨得瑾朝着大门外努了努嘴,“刚刚碰到了李找找,就在外面跟她聊了会儿,真是冷死我了。”
“那我们回家?”
“好啊,你家还是我家?”
“我家。”
“行。”杨得瑾说完偏了偏头,看向谢贽身后的腻腻歪歪的两个人,“李子酬,白清扬,那我就把人带走了。”
“好,快点回去吧。”
就这样,谢贽被杨得瑾拉走了,李子酬也提议回御书房一起批折子。
御书房内烧着地龙,暖融融的,隔绝了外面的凛冽的寒风。
白清扬抱着李子酬脱下来的深灰色大氅,把它挂在一旁的架子上。
“这么多折子啊。”李子酬看得目瞪口呆。
这也太多了,比她曾经一天处理的量还要多上一倍,零零散散地铺满了桌案,甚至地毯上都还有几摞。
“还好,并不全是要紧事情。”白清扬说道,“有的奏表上写的完全是些细枝末节的小事,要么就是一些极尽虚伪的溢美之词。
“投上来无非就是为了试探和讨好,真是无聊至极。
“这些内容你可以不用管,直接扔到一边就行了。”
李子酬稍稍松了口气,想来有些大臣还是畏怯着这位摄政皇后,对她截然不同的理政方式感到不安。
不过……
李子酬随口说了一句:“清扬,你真的好熟练啊。”
不愧是原作女主,即便是半路出家,她的能力和手段都让自己难以望其项背。
谁知白清扬听过之后却问:“你介意吗?你要是介意的话,我现在就可以把朝廷还你。”
本来她是打算把战争扛过去之后再还政的,但她不想让对方误会自己有取而代之的心思,所以只要李子酬想,她就可以立马交权。
但李子酬只是觉得好笑:“干嘛?这有什么好介意的?”
白清扬:“我只是觉得……”
“你来摄政我有什么放心不下的,还乐得清闲。”李子酬把她拉过来,“好了,快点工作吧,咱们的任务很艰巨呢。”
“好吧。”
两人一起在案前坐下,一人对付一半。
卧床五十多天,醒来又赋闲一周,李子酬已经有两个月没有接触过政务了,此刻她正干劲满满。
只是在提笔的时候,手上的感觉有些不对劲,这让她变了变脸色。想来只是许久没握过笔,手感生疏了,她扭了扭手腕,重新拿起笔。
可是依然不行,只要整只手臂抬起,捏笔的手就止不住地颤抖,像是被肩胛的旧伤给牵扯着,使不上力气。
白清扬自然也注意到了,她嘴唇微张,有些楞怔。想起之前在围场营帐,杭太医为她取出箭头后说过的话。
如果休养不当,轻则落下骨痛,重则残疾。
只有用药静养配合适当锻炼,才能恢复到之前的状态。但李子酬昏迷得太久,她伤是养好了,但后遗症估计没能避免。
白清扬嗫嚅着,碰了碰她那只颤抖的手:“都是我的错……”
“不是你的错!”李子酬立刻提了声音否定道。
她握住白清扬的手,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她,温声道:“清扬,别把什么错处都往自己身上揽,你没做错什么。”
白清扬垂着头,依旧很懊恼:“可是我……杭太医明明都说过了,我却……”
“清扬,我的伤已经好了,我的手臂没有大碍。”李子酬安慰着她,“是我自己找的罪受,你没必要这样。”
“可你的手在抖。”
“只是发抖而已,我不是写不了字,你看。”
李子酬说着,又抬起笔,在宣纸上落下“白清扬”三个字,大气,漂亮,只是看着少了些遒劲的力道。
白清扬看着白纸黑字,看着自己的名字,心中五味杂陈。
她第一次见李子酬写字是在春季的殿试上,十道考题,均由她亲自书写,她的书法原本是笔走龙蛇,苍劲有力的,但现在……
“我去叫太医。”
“不用了吧……”
“必须要叫太医!”白清扬却很执着。
李子酬也只能点点头:“……那好吧。”
这一次来的是杭太医,他按了按李子酬的肩周和手臂,得出了结论。
李子酬的手臂使不上太大的力气,也做不了准度要求很高的动作,有后遗症的原因,也有长时间卧床的原因,太医为她开了方子,配合适量运动可以减轻手抖的症状。
只是李子酬的手,影响不到日常生活,但拉弓射箭是不太可能了。
为此,白清扬的情绪还是很低落。
太医退下后,李子酬才反过来开导她:“没关系啦,拉不了弓而已,反正我的射术也就那样。”
白清扬闷闷地说:“我喜欢你拉弓的样子。”
“诶?”
“我喜欢你瞄准目标时候的样子,很……潇洒。”
当然,她主要是喜欢李子酬这个人。
李子酬猝不及防被夸,也有点羞赧:“这样啊……”
“别说拉弓射箭了,你现在连稍微重一点的东西都拿不了。”白清扬懊悔地说,“要是当时我把你拦住了就好了,这样你就不会中箭,也就不会受伤了。”
她说的是李子酬只身进山的事。
“清扬,”李子酬无奈地说,“杀手们的目标是我,无论我进不进山,他们都会找机会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