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得瑾瞪大了眼睛:“那是……”
“什么?!亲王府府兵?!!”
“瑜亲王这是想要拼个鱼死网破吗?!”
“给我拿下!”还没等李子酬她们反应过来,兵部的刀刃纷纷转向,杨得瑾被押跪在地上。
“干什么?!”谢贽见状想要上前,却被人横刀拦住。
同时,一个人被推出人群,摔倒到地上。
“隐娘!”
“殿下!”
“这个人是瑜亲王的亲信,就是她奉瑜亲王之命召来了府兵,亲王令在她身上!”
这下,几乎所有人都信了朔北人的话,杨得瑾瞬间被推上风口浪尖。
“瑜亲王行刺圣上,意图谋反,按罪当诛!”
“勾结敌国,更是罪加一等!”
“陛下,必须将这个反贼就地正法。”
杨得瑾肩膀被人按得生疼,她百口莫辩:“不是我!我没有想要谋反,府兵只是在围场外待命,我没让他们包围上林苑……”
可是,并没有人相信她那苍白的解释,人们只愿意相信自己亲眼看到的东西。
“陛下!秋猎期间,微臣一直跟在瑜亲王身边从未离开过,她没有任何谋反的动作……”
“谢执瑞,闭嘴!”张克己喝止道。
他担心她要是再为杨得瑾开罪,谢贽会把自己也搭进去。
谢贽却充耳不闻,甚至朝李子酬跪下:“瑜亲王她是绝对不可能谋反的,请陛下明查!”
“谢侍郎,你凭什么为瑜亲王担保?!”
“你本来就是他的入幕之宾,自然向着他说话!!”
“说不定你也是帮凶之一!”
旁人尖锐的质疑和指责入耳,谢贽与白清扬对上视线,又说了一遍:“请陛下、娘娘明查!”
白清扬眉头紧蹙:“谢大人,你确定秋猎的这两天里,瑜亲王没有离开过你的身边吗?”
“当然!我自始至终都……”谢贽说到这里话语却戛然而止。
想起昨晚她被孟湜客找过去,后面又跟季追鹿说了一会儿话,确实是让杨得瑾离开了自己的视线范围。
可她们分开的时间不长,杨得瑾只是等在营帐里,根本做不了什么。
然而周围的人却将谢贽的停顿理解为心虚,几乎认定了她就是在包庇袒护杨得瑾。
白清扬见谢贽说到一半,神情突然变得有些难看,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她知道谢贽的为人,即便跟瑜亲王关系亲密,谢贽也不可能对着她说谎。
谢贽的犹疑,表明瑜亲王可能确实离开过她的视线范围。
如果谢贽能担保瑜亲王一直在她的监视之下,白清扬还能想办法保住杨得瑾;可现在谢贽不能担保,谁也不知道瑜亲王离开的那段时间做过什么,这样即便是白清扬也爱莫能助,只能任凭李子酬发落。
白清扬看了看身边的李子酬,女帝跟瑜亲王对峙已久,李子酬很有可能借此机会除掉杨得瑾。
瑜亲王要真是幕后主谋那也就算了,可若不是瑜亲王做的,那就是冤枉了好人,给幕后主谋当刀使。
李子酬神情复杂,看向杨得瑾的眼神中有焦急,有迟疑,还有一丝失望。
“不,不是我……”杨得瑾无措地摇着头,“李……你要相信我……我没做过。”
李子酬,你为什么不相信我?为什么?
李子酬俯视着她,什么也没说,只是让周怀衿去取来一个东西。
“这个东西,是你的吗?”李子酬拿着那支袖珍的弩箭,问杨得瑾。
杨得瑾看了看那短箭:“……什么?”
周怀衿:“这是前天陛下在猎白虎时遭遇的暗箭,瑜亲王殿下,这跟你带来的弓弩一模一样。”
改良后的单兵弩确实在军中大规模配备,但城防司没有配备□□,而兵部和禁军派往上林苑的队伍只有步兵和骑兵,□□营是没有来的。
确切地说,是弩手们没有来。整个上林苑,只有杨得瑾一个人带了单兵弩。
“不可能!前天我在西边的草原上打猎,而你在东边的山里,我根本不可能用它来刺杀你!”杨得瑾冲李子酬喊道,“谢侍郎和季校尉都可以作证!”
梁荆:“哼!他们本来就是你的党羽,当然对你忠心。”
杨得瑾恶狠狠地瞪他一眼,谢贽咬了咬后槽牙,就连一向好说话的季追鹿也沉下了脸:“梁丞相,饭可以乱吃,但话不能乱讲。”
梁荆不屑:“那你倒是说说我哪里讲错了?”
杨得瑾:“当时草原上除了他们两个,还有其他人在,他们都看到我了!”说完她看向那几个人,希望他们能出来为自己作证。
然而那几个官员,只是低垂着头,缄默不言。
杨得瑾见此情此景,愤愤地咒骂一声,嘴唇都要被自己咬破了。
是了,这些人只想着明哲保身随大流,杨得瑾的死活跟他们又有何干?
李子酬:“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杨得瑾绞尽脑汁,说道:“我只有二十支弩箭,为了循环利用,每用一支都要回收起来。现在那二十支弩箭就在我的营帐里,一支不少,你们可以去搜!”
梁荆:“你说只带了二十支,我就得信啊,那我还……”
“先去搜。”李子酬打断梁荆说话,打发随从去亲王营帐里搜。
弩箭是李子酬亲自交给杨得瑾的,她当然知道杨得瑾只有二十支箭矢。只要杨得瑾的箭矢没有少,那就证明她手上这支一定是从别的地方来的,李子酬就有机会保下杨得瑾。
然而——
“陛下,只有十九支。”搜查营帐的近侍回来禀报道。
“你说什么?”
“你说什么?!”
李子酬和杨得瑾异口同声道。
李子酬接过他拿过来的箭袋,无论怎么数,都只有十九支。
“十九支……”李子酬喃喃道,“确定没找漏吗,别的地方搜过没有?”
“都搜过了,只有这箭袋子里的十九支。”
“这不可能,我明明……”杨得瑾刚想说肯定是有人偷拿了一支,却突然意识到什么。
她跟谢贽的视线对上,对方似乎也想起来了——昨晚在营帐里用掉的那支!
因为昨晚视野不好,观所又下了小雨,本来想着天亮再找回来的,结果发生的事情太多,她们给忘了。
“陛下,还有一支应当是在亲王营帐附近,是因为昨晚没来得及捡回来。”
梁荆又想说什么,李子酬再次抬手吩咐道:“那就去找。”
一刻钟过去,近侍回来:“禀告陛下,周围都找过了,没有。”
“怎么会……?”杨得瑾彻底绝望了。
谢贽也是想不通到底是哪里出现了差错,难不成被人捡走了?
“陛下,别再相信这个乱臣贼子的鬼话了,他根本就是在拖延时间!”
“是啊陛下,现下朔北人招供,上林苑被围,瑜亲王的罪名已经坐实了,不要再心软了。”
大臣们苦口婆心地劝道,尤其是女皇党,他们不肯放过这个拔除亲王党的机会,三言两语地煽动着李子酬。
白清扬担心地看着她:“酬……”
李子酬与杨得瑾相对无言,只静静地看着对方。
一个站着,被众人簇拥;一个跪着,被押解在地。两步的距离,却像隔着一条鸿沟。
不知沉默了多久,李子酬终于开口道:“把瑜亲王给朕关进宗正……”
顿了顿,又改口道:“算了……直接押入刑部大牢。”
女帝话音刚落,杨得瑾便被人强硬地拖走。
“杨得瑾!”谢贽想要冲过去,却被张尚书和刑部郎中们给拉住。
“谢贽,不能去!”
“执瑞兄,别冲动!”
杨得瑾睁大了眼睛,她不敢相信李子酬竟然真的怀疑是她。
恐惧在这一刻放大无数倍,她挣脱不了侍卫们蛮横的控制,只能用尽全身力气朝李子酬大吼:
“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为什么?!!你凭什么关我?!!
“你疯了吧!!你真当皇帝当上瘾了??!!”
“……!!!”杨得瑾撕心裂肺的控诉没有博得别人的同情,反而因为过激的言论被人捂住了嘴。
李子酬移开视线,不想再去看杨得瑾那双通红的眼睛,她随手取走箭袋子中的一支短箭,把剩下的扔给了周怀衿。
“裴少卿,这三个朔北人交给你们大理寺。”
“……是。”裴煜遵旨,然后挥手道,“来人,带下去。”
梁荆凑上来谗言道:“陛下,瑜亲王的谋逆震惊朝野,咱们理应快刀斩乱麻,尽快抹杀这个祸害。”说着他还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谢贽气恼极了,她指着梁荆鼻子破口大骂:“梁贼,诬害忠良还嫌过犹不及,你还要做什么?!”
梁荆被这么一骂,也是怒气冲天准备骂架:“你说什么?!”
他收拾不过周怀衿那个小白脸,还收拾不了一个小小的侍郎了?!
“够了。”李子酬沉声道,她深深地看了眼梁荆,“后天就是中秋宫宴,朕不想在那之前见血腥。”
“无论瑜亲王还是朔北细作,一律等到宫宴结束后再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