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生觉得前两个家族他都不咋能指望,一来赵家不知底细,贸然过去惹乱剧情;二来言家……言家的家主也连诅咒都看不出来,水平实在难以恭维。
唯一剩下的就是那个隐居的世家,但是想要接触到那个世家就成了一个巨大的难题。
算了……实在不行,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吧。
慈生垂眸,一滴晶莹的水珠从睫羽上跃落,刚要落进眼睛中,就被一股冰凉的气息给卷走了。
他有些气,水润晶莹的黑眸抬起来四周看了一圈却也什么东西都看不到,只有隐隐约约的黑气萦绕在面前。
慈生立刻就扭头,往外面的祠堂走。
黑雾也并没有阻止他,饶有兴致地跟在他身后,施施然跟他维持着不到几厘米的距离,看着他急匆匆地盘腿坐上了蒲团加入了早课,才颇有闲情逸致地一会拨弄他的唇瓣、一会舔他的眼睫,又是一会咬他的耳垂。
慈生拼命心无旁骛地进入了诵经的状态,努力将这坏东西的动作忽略掉。
只是,他努力进入状态了,在最前面带着他们做早课的住持却面色有异。
诵经结束,像却并没有感应,他仔细抬头一看,才发现那周身暗淡的佛光,看上去就像是遭了什么巨难一样。
住持心中大骇,面色苍白,又是心疼又是愤怒看着那尊慈眉善目的塑像,恨不得上去用自己将那尊像擦亮。
他颤颤巍巍道:“为何……”
底下的弟子们也俱是从诵经的状态下出来,纷纷好奇抬头看向那尊塑像,窸窸窣窣的议论声骤然占据了整个祠堂。
慈生依旧一心一意,被身边的人推搡了一下才回过神。
他也抬头看了一眼那尊塑像,顿时吃了一惊。
原本令人颇为安心,感觉可以镇住嵺山寺庙的像,此刻简直……
慈生心中有个不太好的猜测,难道说是缠着自己的这个东西使得塑像散尽了光芒?或许说,不是进入寺庙时一开始没什么异样,而是这尊像替他挡了,保护他了,但是没有成功!
简直,恐怖。
众人基本上都从蒲团上下来了,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激烈地讨论该怎么办,为首的住持身旁围着两个扶着他的弟子,看上去都是忧心忡忡的样子。
住持看到慈生走过来,欲言又止。
陆妍妍男友刚好在住持身边,手上动作飞快替住持说话:
“师父说,最近世道很乱,原本我们嵺山寺庙靠的最大倚仗就是这尊塑像,依靠它与上面的联系,才能够帮助人们从困境和痛苦中走出来。如今这个情况简直就是把我们的中流砥柱抽掉了!”
而且,就算塑像没什么用,供奉的象征被毁了也够他们吃一壶的了。
慈生看到他们写的话,忍不住心中一动。
因为自己,黑雾才会跟过来的……
“但是,我们也知道这大概是冥冥之中注定的,与任何人都无关,只是唯一一个不太好的是今天本来约了一位施主过来,她说自己被困扰了许多天,想要我们帮忙驱灵。”
住持脸上带上了淡淡的忧愁,示意陆妍妍男友不要再继续往下说了,只是闭上了眼睛,老僧入定一样在思考问题。
众人俱是一阵叹息。
慈生上半身还尚且有冰凉黏腻的触感,似乎是藤蔓一样的黑气像是某种爬行动物一样,从衣袍的缝隙中缠绕满了他纤细的腰。
他的手攥紧,在默默忍耐这奇诡的东西在自己身上,努力低头眨了眨眼看着弟子给他写的话。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果然这种东西不能乱说,否则……哎,本来那位施主说问题很难解决,我们还说没关系,现在真的是遇到个大麻烦了。】
慈生犹豫了一会,耳畔虽然安安静静听不见众人的言语,但是感觉到低落的气氛,还是忍不住轻声问道:“如果……那个东西走了呢?塑像会不会慢慢恢复过来?”
那几个弟子立刻坚定地点了点头。
慈生垂眸点了点头。
他还是要想一想别的办法,总不能把这些人都害了。
正在思考之际,他看到刚刚闭目思索的住持睁开了眼睛,目中一片淡淡的忧愁,对着众人开口。
“无事,只要能够完成我们分内的事情就足够,大家稍安勿躁,现在各自去做早课。慈生,你——”
住持看着一脸茫然、努力分辨他说了些什么的清俊青年,忍不住心中叹了口气。
这个青年的体质太虚,沾染上些许什么也是正常的,住持也不会怪罪他些什么,只不过自己根本看不清他的命数……
别说怎么帮这个青年了,他们现在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住持动作轻轻拉了他一把,叫了身边的一个小弟子一起,跟他说了一通话之后,将手中的灵玉放到了他的手中。
“住持说,你体质虚弱,本来是要来咱们嵺山寺庙修习心性、沾染一些纯正的安宁气息,但是没想到塑像被毁了,你的体质容易惹上东西,所以给你灵玉护身。”
慈生一怔,认认真真鞠躬,给住持道谢。
住持像是看孩子一样,叹气一声,伸出手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旋即,他不像昨日那样精神矍铄,反而有些老态龙钟地往寺庙前面走,慢慢离开了祠堂。
慈生忍不住目送着住持离开,旋即才垂眸。
身边的弟子们早课也做不下去了,众人围着门口,将慈生裹挟在其中,都一起往门口走,准备迎接那个今日准备过来的女施主。
慈生礼貌地冲大家点点头笑了笑,就感受到自己周遭像是莫名其妙多出来一道空气墙一样活生生将他和别人隔开。
那些人们却毫无所觉,只有慈生自己感觉到冰凉的气息贪婪地、充满占有欲那样裹在他的身上。
就连一开始住持无意间碰到的那一块地方都不例外,甚至那一小块肌肤滚烫。
慈生心中一跳,他冲众人笑笑,慢慢走到了大家身后的位置。
似乎是下定了决心,又或者是带着赌博的心态孤注一掷,慈生小声对着空气道:
“我们谈谈。”
“……可以吗?”
回答他的是黑雾无声地撬开了他的唇,阴冷的气息毫无预兆地闯进了他的口腔。
慈生登时睁大了双眼。
第9章 豪门灵异(9)
黑雾明显没有给慈生说话的机会,动作强硬地攫取着他的全部心神,恶狠狠——宛如饿狼扑食一样亲吻他。
黑雾其实餍足地不得了,一时没有按捺住心思,就迫不及待尝一尝祂渴求了好久的人类的鲜美滋味,根本没工夫跟这么乖软的慈生“谈谈”。
如果前面的弟子们没有走的那么快,大概会看到一副奇怪的画面——慈生一个人站在原地,却伸出一只手在空气中胡乱攥着,漂亮精致的小脸被强迫扬起,粉红的唇被打开,唯有空气在与舌交缠。
密密麻麻的痛感、脊柱窜上来的酥麻感,以及在外面……的羞耻感包裹了他,让慈生忍不住气急。
他眼里不可抑制地沁出了一点淡淡的水渍,被他强行抹掉,使出浑身的力气往后退。
慈生大口喘息着。
看起来祂没什么想沟通的念头,而且在外面他是不抱有什么能够跟这东西交流的心思了,脸再厚也禁不住这么丢的。
慈生不想再“羊入虎口”,撑着腿休息了几秒钟,就连忙往前面走——只要他专心想别的事,就能不给这东西得寸进尺的机会。
前面的不少弟子们已经各司其职,有些开始扫洒,有些开始整理书籍,也有些负责在前厅招呼游客,祠堂外远远迎来了一个面色苍白、形容虚弱的女人,她一来,立刻有住持和数个弟子一起陪同。
慈生说到底不是个正式的弟子,只是过来“兼职”、锻炼自身的;他拿了一本经书在手中,只是没有念,转头分出了些视线给那个女人。
他本身是听不见,但是不妨碍他观察仔细。
这个大概就是他们早上说,那个要请他们帮忙驱鬼的女施主:
这女人手中推着一辆婴儿车,将帘子拉了下来推到了一旁;她本人则看上去就是一副没有精神的样子,感觉不知多久都没有睡一晚好觉,眼下的青黑简直恐怖,此时正伸出苍白的手抓着椅子的扶手,时不时低头。
住持站起身来朝那个女施主做了一个礼,就似乎是倾下了身子,询问她发生什么事情了。
那个女施主顿时就站了起来,神情激动地转而抓住了住持的袖子。
周遭的弟子都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几个人聚在一起窃窃私语起来,目有惊异地盯着她的手。
她这么一站慈生才看到,这女人的手背上尚且是干干净净的,手心就不一样了,数条青紫的纹路像是一张狰狞的大网一样,恐怕还会从袖口一路蔓延上去。
住持是众人之中最为稳重镇定的一个,哪怕是看到这个骇人的场景,也没有过多的惊讶,反而是动作轻轻将女人的手从自己袖子上拂下去,对着慈生他们的方向指了指一旁的桌子。
慈生偏头过去,看到桌子上有些热水。
那群弟子们一个都没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