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云华神色微动,飞快扫了一眼他身上的伤,摇头:“不去。”
“我想喝,三两杯不碍事,你就当陪我了。”
明棠倚在阮云华胳膊上,腿还没来得及包扎,刚才挣扎的时候扯着伤口,生疼。
“哥你背着我吧,医师在我帐篷里。”
阮云华情绪不高,目光瞥见这人的裤腿上,竟然又有了些血红,点点头蹲下身子。
明棠叹了口气,俯身趴在人背上,上半身是撤开的,不能挤到手腕上的伤。
只用一只胳膊圈着阮云华的脖子。
阮云华背弟弟习惯了,明棠也没比弟弟重多少,步伐十分稳健的往主帐篷那边走。
半路上。
明棠凑在人耳边,小声抱怨:“下回做戏能不能提前打声招呼?我真是服了,这腿伤反反复复让不让好了!”
“如果狼姆没过来,那就是真的了,不是做戏。”
“噗,你还真打算让刚才那位大姐,拿走阮团子的小处鸡?”
“…….”
“原本就没有这种想法,我只是让她摸摸团子,最多……”
“你可真够恶心的,感情不是你被摸,下回你自己能看上眼的再丢给团子。”
“时间紧迫,来不及找人。”
这样的对话让阮云华精神放松了些,主动说话了。
“我知道团子闹起来的时候力气并不小,那女子轻易按不住他,并且不敢强行乱来,所以,一定是不成的。”
“原来如此,还算你有点儿良知。”
他就说嘛,以阮云华的心性,怎么可能让人伤害团子。
就算要找女人,也得把对方家里查个底朝天。
确定姿色上佳,身家清白,才会送到阮团子床上去。
所以刚才搞这么一出,就只是为了试探狼姆。
两人的身影消失在主帐篷里。
暗处。
凌寒寻盯着被人背着的少年背影,驻足看了许久。
“倒是……亲密 。”
光是背着还不够,还要窃窃私语的说话。
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要那般作态的说?
凌寒寻目光阴沉几分,转身回了自己的帐篷里。
——
狼姆把缩在床铺里,钻到毯子下还在瑟瑟发抖的人拽出来。
果然,脸颊已经憋红了。
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狼……狼……狼……”
阮团子哭的发抖,瞧见来人是谁,就伸胳膊圈住对方的脖颈,往人身上扑。
“没事了,别怕。”
狼姆顺势把人抱起来,还是让人坐在他单臂胳膊上,起身走到水盆架子边。
拽了条手帕浸湿,稍微挤了挤水,就轻柔的替人擦着脸。
整个过程都没有坐下,就这么把人悬空抱着擦脸。
直到一张脸擦的干干净净,这才又走到桌边,抬手倒茶。
阮团子眼睛肿的像两颗核桃,哭的吭吭唧唧却乖巧张嘴,喝着递到嘴边的水。
狼姆没有多余安慰的话,就只是抱着人坐回床边。
阮团子却奇迹般的止住了眼泪,并且很快就睡着了。
狼姆无奈,侧耳听了听外面,眼里有些疑惑。
外面的人呢?
他想把怀里的人放在床榻里睡,但刚要撒手,搂在脖子上的胳膊就紧了紧。
“不走……不走……狼补呜……”
念叨到最后,又带上了哭腔。
听着这样的声音,狼姆瞬间心软,迟疑了一瞬,轻声哄:“我不走,但你要睡觉,我就在这里守着你。”
“不……不走,就这样睡……”
狼姆只能妥协。
怀里的人似乎今天受到的惊吓太多了,睡着了也不安稳。
一张小脸苦兮兮的皱在一起,闭着眼睛还能有眼泪顺着眼角流下。
在眼泪浸到发根时,他伸手拦住了这颗泪珠。
此刻坐着的姿势有些累人。
抱着并不累,但力度轻了怕人掉下去,重了又怕人觉得热。
想来,怀里人这样睡着也不舒适。
于是他搂着人轻轻倒在床上,让人半趴在他胸口。
最后才缓慢的把脖子上圈着的胳膊拽下来,拢在胸前。
阮团子耳边听着身下人强健有力的心跳,睡的愈发安稳,只是手里还是紧紧攥着黑袍衣襟不放。
不放就不放吧。
狼姆眉眼舒展开,弹了弹指尖,把帐篷里六盏灯烛灭掉,只在门口处留了一盏。
昏黄光线投到床铺这边,刚刚好。
他听着怀里人均匀的呼吸声,也跟着闭上眼睛。
两人就这么躺在一张床上,合衣睡着了。
——
小剧场:
明棠:我就问你我这皮外伤什么时候能好!
作者(心虚):很快就好了,我保证。
第106章 你敞开了喝,今晚就睡我帐篷里
明棠的帐篷里。
阮元华看着医师给明棠换药。
腿上的伤口基本已经愈合了,但刚刚的挣扎过程中,又撕裂了出几个小口。
出的血不多,此刻已经止住了。
医师手法娴熟的清理掉伤口上的血丝,随后又上了药,简单的缠裹了几圈。
阮云华就站在床尾看着。突然故意问:“他这个状况不能饮酒吧?”
医师还没有来得及说话,明棠就皱眉打断。
“我又没吃头孢,喝两口死不了人。”
头孢是个啥。
但医师见状,也明白了世子的意思,顺着话说:“是,只要不再扯动伤口,基本都要愈合了,不碍事的。”
阮云华沉默,医师背着他的药箱出了帐篷。
明棠自己单手把裤腿放下来,起身要下床。
阮云华犹豫片刻,还是过去伸出胳膊,示意人扶着他走。
明棠也没拒绝,伸手就扶了上去,站在床边。
“走吧,我已经让招月他们在外面找了个好地方,今晚月色甚美,可惜了,不能跟漂亮姐姐一起赏月。”
阮云华此刻没有什么心情,淡淡道:“那我让人把你的漂亮姐姐请过来,你们俩赏月,我回去看看团子。”
“哎,你别去打扰人家,我猜这会儿团子肯定睡着了,有狼姆陪着呢。”
“再说了,既然没有叫人来请你,就说明团子这会儿不需要你。”
阮云华听的脑仁儿疼,瞪眼:“我是他哥,我上赶着关心他还不成吗?”
明棠直接拽着人往外走,嘴里丢下一句话。
“你只是他哥,不是他的命运主宰者。”
“……”
阮云华对‘命运主宰者’这几个字,不太理解。
但这几个字却听进了耳朵里,在他脑海中被反复咀嚼。
直到被拽着来到帐篷后面,清理出来的一块草地上时,才悟出来几分意味。
……
夜幕下的草原,幽黑而静谧。
月亮越升越高,穿过缕缕的微云,穿过璀璨的星光,皎洁明亮。
也不失为一个好景色。
明棠躺在摇星特地搬出来的藤椅上。
身边是一张不大不小的木桌,上面摆着一些酒菜。
菜色不是草原风味,而是皇城里他们一贯吃的家常饭菜。
想必是随行的厨子做的,其中不乏有几碟青菜,这让他有些胃口大开。
连着几天吃肉都吃腻了。
木桌另一边,阮云华也是坐在藤椅上,只是没有像明棠一样半躺着,而是盘腿坐在那里。
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明棠也就不讲什么礼数了。
他干脆直接用左手拎起勺子,把菜扒拉到他的碟子里。
用勺子吃就比筷子要顺手很多,吃得香的很。
阮云华还以为他把他叫到这里来,真的是对月畅饮。
没想到这人是来吃饭的,半分雅境都没有,他无奈地摇了摇头。
明棠察觉到他的动作,头也没抬:“你也吃点啊,闹腾了一天,不饿?”
“没有胃口。”阮元华如是说道。
明棠也不劝人,只说:“既然你没心情吃,那我就问你一个问题,你先自己想想,等我吃完了你再告诉我答案。”
“幼稚。”阮云华嗤笑一声,兴致缺缺:“你当我是三岁小孩?而你是学堂的先生。”
明棠没有再说话了。
短短的一天发生了这么多事,他知道对阮家兄弟俩的精神冲击都非常大,得给阮云华一个冷静的时间。
他又低头吃了三四口饭菜,对面的人低沉的嗓音才响起。
“什么问题?”
闲着也是闲着,阮云华总得说些什么,不然坐在这里看着幽深草原,心里更焦躁了。
明棠把嘴里的饭菜咽下去,端起茶盏喝了几口,摸着半饱的肚子便觉得差不多了。
他擦擦嘴,仰躺在藤椅上望着星空,嗓音纯净。
“你觉得,人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原本很正经很认真的一句话,却让对面的阮云华突然笑了起来。
明棠觉得这人有毛病,但也忍不住跟着笑。
两人的笑声越来越大,过了好一会儿才逐渐止住。
阮云华是真的被逗笑了。
“这么深刻且严肃的话,怎么会从你嘴里说出来?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北皇明棠?”
“嘿,我在你眼里就没个正经时候?你管我平时什么做派呢,不耽误正事儿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