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意识到哥哥好像是生气的状态,脸上没有笑意,跟他说话时也不像平时那么亲近。
甚至隐隐有些责怪他的意思。
但他委屈啊,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想也想不明白。
只知道不想让哥哥生气。
事实上,从回来的时候在马车里,他看出小宝也不想搭理他,哥哥更是一句话都不跟他说。
他就开始思索自己做错了什么,自己绞尽脑汁的想了一路。
几乎是从今天睡醒后开始想的。
“哥……我中午乖乖吃饭了,没有挑食,我,我吃了胡萝卜,没有丢掉,还喝了一整碗的肉汤。”
他小心翼翼的一边说,一边看着哥哥的脸色。
但阮云华并不是因为这件事生气,所以脸色没有丝毫好转。
他只能又慌乱的说:“....兔兔也很乖,没有尿在我手上,我……我没有做错事,哥,哥,我很听话的。”
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哥哥为什么要沉着脸看他,小宝为什么不想搭理他。
难道他被嫌弃了吗?
因为他们说的话他听不懂,因为他笨。
阮团子鼻尖酸疼,瞪大眼睛,含着眼泪无助的看着哥哥。
阮云华摇摇头:“我没问你这些,我说的是,往后你自己洗澡,不许别人帮你,你只能自己洗。”
阮团子吞咽口水,快崩溃了,瞪大眼睛仰头看人。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不理解哥哥说的话。
哥哥好像突然就不喜欢他了。
“为什么,为什么,从前都是你们帮我洗的,我是不是……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为什么……”
阮云华看着弟弟一脸懵懂还在摇头的模样,心底也愈发急躁。
常年积压在心头的疲惫,来自外界的压力,都在接收到弟弟喜欢男人时……他也快崩溃了。
此刻声量不自觉放大,脱口吼了一声:“没有为什么!你长大了就要自己洗澡,听不懂吗?!”
阮团子被吓懵了,胸膛剧烈的喘气。
他不是没被人这么吼过,但他从没被他哥这么吼过。
憋了许久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听懂,听不懂,听不懂啊!为什么不能洗澡,不能帮我洗澡,为什么,你不要我了,哥不要我了,啊,啊!”
他崩溃的开始尖叫哭闹,并且想逃出浴桶!
“团子!”
阮云华愣了一瞬,连忙拿了布巾罩在弟弟头上,满心苦涩的哄:“不生气,安静,安静下来。”
他不该把情绪带到弟弟面前,弟弟什么都不懂,是他的错。
可他心底的压抑负重,又有谁能体会。
“不要生气,是我错了,哥哥声音大了些,对不起,对不起。”
但已经晚了。
阮团子越想越急,连哭带喊的彻底崩溃了,手攥成拳头,开始剧烈的砸浴桶!
“我,我做错了什么事,你不说,小宝也不说,你们都不理我,你们不理我,啊, 没有做错事,团子没有做错事,胡萝卜我吃了的,我不喜欢也吃了的,为什么啊!”
不过三两下,指关节就砸的红了一片。
第103章 平日里温文尔雅的侯爷,竟然还有这样的一面
越疼越急躁,急躁就又用拳头砸浴桶,陷入循环状态。
阮云华这才意识到自己把弟弟逼的太狠了,连忙把人从水里捞出来,想抱在怀里哄。
阮团子哭叫挣扎着要逃开,甚至想就这么光着身子跑出去!
阮云华手上使了些力气,把披着大布巾的人丢在椅子上。
“啊!啊!”
阮团子还在放声哭叫着,眼泪在眼眶里几乎聚不成完整的一滴,就已经被推着离开眼眶,顺着脸颊淌下。
这样的哭叫声,刺激着阮云华的耳膜。
他把外衣蒙在弟弟身上,不顾哭叫,干脆用一边的裤腿,把人彻底绑在木椅上!
他此刻是真的昏了头,眼眶红的彻底,攥着弟弟要往椅子上砸的拳头,崩溃大喊。
“你能不能不要发疯,不要在这个时候发疯!阮云致,你还要我怎么样!”
“从小到大我哪没有把你照顾好,你为什么不能让我省心些?我是不是上辈子欠你的,我欠阮家的吗!”
“所有的事都要压在我身上,我还要照顾你,你什么时候才能懂事啊!是要逼死我吗?”
阮团子的哭叫声停了一瞬。
外面有阿文阿武的声音传进来。
“侯爷,让属下进去替二公子洗澡吧。”
“侯爷,这些事要慢慢教,不能急,二公子以后一定能学会的……”
“滚!”
阮云华扭头朝着外面吼了一声。
外面瞬间安静了下来。
阮团子也被从来没看到过的,哥哥的另一面给吓的不敢哭叫了。
他僵着脸,肩膀颤抖,手腕还被另一双手攥着,嘴唇哆哆嗦嗦说不出话,只有脸颊上泪水还在一滴滴落下。
而阮云华几乎是跪在地上,跪在弟弟的椅子边,嗓音发颤:“你给哥一条活路,你好好的,行不行?”
“我这一辈子都为你活,要是你过的不好,会让我觉得自己做的一切都是枉费,我没有脸去见爹娘。”
“你回答我,说你听懂了,你回答我。”
阮团子木着脸,呆滞的照葫芦画瓢:“....听....听懂了。”
阮云华就像是浑身失了力气一样,他跪在地上,把额头抵在两人交握的手背。
“你记住,哥做什么都是为你好,都是为阮家好,哥哥不会不要你,我和你永远是一家人。”
这些话让阮团子安心了些,他含着眼泪点点头。
“对不起,哥刚才太急了,吼了你,生气吗?对不起。”
兄弟俩没有隔夜仇,更何况两人都是一心为了对方。
弟弟想让哥哥高兴。
哥哥想让弟弟过的更好。
阮云华红着眼眶,把人从椅子上解绑,低头看着弟弟砸伤的手,心疼的脑仁儿疼。
怕弟弟伤了他自己,所以刚才一时心急,把他绑了起来。
“我让人去喊医师来,手是不是很疼啊,往后不要伤害自己,哥跟你说过许多遍了,你生气可以打别人,打我也行,唯独不要打自己。”
“记住了。”阮团子抬起手甩了甩,是疼的,但他摇摇头:“一点点疼,不是特别疼,哥,只有一点点疼。”
“……”
“对不起。”
弟弟越懂事,他就越愧疚,恨不得伤在他自己身上。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的,他愿意承担父亲交给他的责任,把弟弟放在重中之重的位置。
弟弟每次受伤,都让他觉得是自己没有照顾好弟弟,愧疚至极。
刚才也是他第一回 在弟弟面前陷入暴怒的状态。
从前都没有过的,他一直忍的都很好。
但今天受到的冲击太大了,猛然知道弟弟喜欢一个男人,这无异于是晴天霹雳。
想到这里,他一边给人穿衣裳,一边试探着问。
“你觉得……狼姆那人如何?你喜欢他吗?”
“喜欢。”阮团子配合着穿衣裳,诚实的乖乖回答。
“……喜欢他什么?”
“狼补长的高,还很帅,会打架,他在草原上打架,那个人特别胖,大胖子,也没有打败他,狼补很厉害,还会让我坐在他手臂上荡秋千,哥,对了,狼补的胳膊可以荡秋千,他好厉害!”
随着弟弟提起那人就眉飞色舞的描述,阮云华的心缓慢下沉。
但他这次把情绪隐藏的很好,笑的如沐春风:“往后,哥也给你找个高大的侍卫,打架比阿文阿武更厉害的,好不好?”
“可以是狼补吗?”
“不可以。”
“哦哦,我知道了,狼补那么厉害,凌姑娘是舍不得给我的,啊,哥,我们给凌姑娘好多好多钱,把狼补买回来好不好?”
阮团子问的天真。
阮云华咬牙,眼泪都快气出来了。
衣裳穿好后,他拽着弟弟的胳膊往外走。
“来人,去请医师!”
“是,侯爷。”
——
帐篷里,医师来给阮团子的手上药,然后又仔细的检查身体。
阮云华在外面等着,寸步不离,视线虚无缥缈的落在草原上。
背影几乎孤寂到要与夜幕融为一体。
直到听见身后的脚步声,他才转过头来。
他眼里有些期盼。
医师却摇摇头,说:“并无起色,把脉都一切正常,但小公子实在是太单纯了,一问三不知。”
行医诊脉,最重要的就是望闻问切,把脉看起来身体一切正常,就只能让病人亲口说出来。
但最重要的就是,小公子说不出来。
医师絮絮叨叨的把这些话说给阮云华听。
全是废话。
阮云华黑着脸,脸色越听越黑,紧抿着唇,整个人都散发着冷气。
直到最后,他听见医师说——
“如果还不行,就只能用最下等的办法了。”
他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缓慢问:“什么办法?”
“还请侯爷仔细回忆一番,小公子两次动情的时候,都是何缘由,找到节点多刺激几次,说不定慢慢的身体就能熟悉这样的动情,以后便能可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