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怪,他目前最想给人找不痛快的,不是后妈。
而是那个神神秘秘的塞外姑娘。
凌寒寻,凌寒寻。
长的漂亮,太漂亮了。
漂亮的让他心里有些怪怪的,这种感觉一生出来,就让他脑袋里警铃大震。
此时的他还不知道,这叫做一见倾心。
他感到‘怪怪的’,是那种无时无刻想接近对方的感觉。
可明棠知道自己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他不能放任自己对一个不知来路的姑娘动心。
但感觉的事情,也不是心里想克制就能克制住的。
所以他有些烦躁。
阮团子手里捏着新玩意儿,是小木板拼凑出来的彩色方块儿,是刚才在屋里拿的,这会儿捂在手里玩儿,扭来扭去。
小宝告诉他,这叫魔方。
“小宝,你在想什么?”
“想……”明棠笑着扭头看人,问:“你想不想让后娘对我好一些?”
阮团子当即点头:“自然是想的!我不要小宝被后娘打骂。”
“那你一会儿吃饭的时候,会看见一个漂亮姐姐,见了她你就连番夸赞,比如,就夸她漂亮。”
“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夸……”
“我教你啊。”
“好!”
“……”
一个教的认真,一个学的艰难。
——
阮团子这人忘性大,尤其是海棠居里处处都好玩儿。
学‘会了’几个成语以后,他跟丫鬟跑着去收海棠花做香粉,溜达一圈早就忘了。
但明棠说没关系,到时候他会用口型提醒他,只要把那几个成语念出来就行了。
午时很快就到了,两人信心满满的去了膳厅。
……
凌寒寻穿着一身玉白色的衫裙,端庄雅致,阴柔妩媚的面庞上挂着和煦浅笑,已经在膳厅等着他俩了。
今天桌上的饭菜都是清淡无辣的,方便给小客人吃,他安排的很妥当。
绝对是让有缘人挑不出任何错处的。
明棠拽着阮团子坐下来,扫了桌面一眼,心下就意识到,对方应该也在防着他找事儿。
但饭菜这样的小事,显然太低级了,明棠要做的是从精神层次打压她。
一个姑娘,二十了还没嫁出去,该是最怕别人说她容貌不好。
遭遇打击之后,丧失信心久郁成疾,到时候……
明棠看向对面,笑的乖巧:“姐姐今天这身衣裳好看,就是初到皇城可是水土不服?这脸色怎么蜡黄蜡黄的。”
凌寒寻神色未动,准备迎接新一轮的‘小招数’。
他喊了神婆来把人折腾一顿,这人不想法子报复回来是不可能的。
总得过招几次,才能更了解对方的脾性。
明棠心里也是这样的想法。
所以,这些小招数看起来十分幼稚并且低级趣味,但有来有往的,两个人都乐此不疲。
阮团子从进门那一刻,就盯着对方看的眼都不眨,就差痴笑着流哈喇子了。
明棠在桌下拽了拽他的衣角,对方却一脸懵懂的扭头看他。
“……”
【说啊,你倒是说啊!】
阮团子也想说,急的不行,但他记不起来了!
他又不会写几个字,那些‘夸赞’人的成语,今天都是头一回听,并且当时还一连听了好几个。
这会儿自然是一个都想不起来。
明棠低头给身边人夹菜,迎着对面人疑惑的目光,他笑回:“团子头一回见你,可能是被你的脸吓着了。”
凌寒寻眯了眯眼,回:“我也不知道,自己竟然长的这般吓人。”
阮团子猛地被漂亮姐姐盯着看,一张白嫩小脸瞬间爆红,大脑一片空白,更紧张了。
他知道自己这会儿该说话了,但他想不起来啊,急的直跺脚。
【不是吧,一个都想不起来?】
“……团子,看我口型……”
阮团子连忙点头,认真的盯着看,半晌跟着念出声,语气迟缓,带着些不太确定。
“啊,姐姐长的,姐姐长的...毛毛....像羊……”
【笨蛋,是其貌不扬!】
“下一个,下一个。”明棠不敢有太大动作,只抬手挡着自己的额角,用气声跟身边人说话。
“下一个……是什么啊?”阮团子急的都要哭出来。
对面,凌寒寻端着一杯茶盏,笑盈盈的吹了吹茶叶,凑到唇边浅啜一口,抬眼的时候,又瞥了那小娃娃一眼。
阮团子一愣,下一瞬就朝人扯出个极其友好又欢喜的笑脸。
没办法,对方长的好看,他控制不住嘴角,害羞的脸蛋儿红扑扑。
明棠:“……”
【让你骂她啊,谁让你对着她笑了,还有,瞧见她脸红个什么!】
阮团子大腿被拧了一把,不太疼,但还是瞬间回过神来,坐立不安的盯着明棠的口型。
仔细分辨半晌,又跟着念:“姐姐的……棉布....真行?啊,我知道,这是说姐姐的衣裳好看!是,是好看的!”
念到最后,他还自己发挥补充了几句,语气逐渐自信!
甚至还盯着对面人的玉色裙子瞧得认真。
他夸的是真心话。
“棉什么布!”明棠这几个字的声量有些大,反应过来很快轻咳两声,笑着骂:“那是绸缎呀,你个笨蛋。”
【面目狰狞!是面目,不是棉布!】
阮团子似乎察觉自己说的不对了,抿着唇哭兮兮:“小宝,我饿。”
坐在这里就一直猜成语,早上只喝了豆腐脑,糕点吃腻了,他想喝桌上的排骨汤。
第35章 我就不信他们这对狗男女能藏的滴水不漏
明棠深吸口气,皮笑肉不笑:“好啊,吃饭,但是吃饭之前,你不是还有最后一个词吗?”
阮团子如临大敌,连番摇头:“记不住了,记不住了,想吃饭。”
【得,白教一上午。】
凌寒寻笑而不语的看着这一幕,放下茶盏才说话:“多谢阮二公子谬赞。”
阮团子一听人谢谢他,高兴极了,摆摆手:“不谢,不谢。”
【你个小白眼狼!】
“吃吧,要喝排骨汤?”明棠叹了口气,正要伸胳膊,就看那边的金兰走过来了。
金兰笑的娇俏可爱,嗓音清脆:“世子,奴婢来伺候吧?”
“哦。”明棠应了一声,兴致缺缺,他只看着对面吃饭的人。
那人动作优雅,吃饭速度并不慢吞吞,不是故意做作的优雅,仿佛生来就养尊处优。
一双手白的近乎透明,捏着黑竹筷子,好看的很。
凌寒寻自然察觉到被人盯着,他也没对视,只是在想,一计不成,只怕还会有别的小花招。
怪让人期待的,他很想知道有缘人还有什么招数能用。
【奇怪,狼姆怎么没有跟着,怕不是起晚了,睡在金芳的床上?】
凌寒寻指尖一抖,夹着的一团青菜掉在桌面上。
看来似乎有点麻烦,狼姆被盯上了。
但……
狼姆为什么要睡在金芳床上?
而明棠看着被他盯到菜都能吓掉了的人,愈发觉得是对方心虚。
也对,如果狼姆真是那个金芳的相好,凌寒寻不可能毫不知情吧。
难怪能死心塌地的护着金芳,这也算半个弟妹?
太乱了!
他颇有些迫不及待的试探着:“凌家姐姐,你的堂弟呢?”
凌寒寻睫毛颤了一瞬,应对如流:“在后院帮着劈柴喂马,小宝想见他?”
“哎呀,好歹是姐姐的堂弟,怎么能劈柴喂马呢,叫过来一起认识认识?”
明棠语调天真活泼,心里说——
【我就不信他们这对狗男女能藏的滴水不漏!】
凌寒寻眉头轻皱,有缘人到底每天都在胡思乱想什么,他愈发看不懂了。
但转念一想,金芳用舞姬的假身份突然嫁给皇室亲王,对面这人没有丝毫猜忌才是不正常的。
罢了,等猜忌都被打消的时候,大抵才能安生。
“那我让人去叫来……”
“小宝!”阮团子咬着筷子猛地抬头,又是:“我想到最后一个词是什么了,瞅个没完,对不对?你教我的,这是说姐姐漂亮的让人想一直盯着看?”
“……”
【那特么是丑绝人寰!】
“好了,你不要说话了,食不言寝不语,再说话我就去跟你哥告状。”
“小宝……”阮团子委屈,捏着筷子低头往嘴里扒拉白米饭。
旁边站着的金兰母爱泛滥,连忙拿了新筷子,给人布菜盛汤。
明棠狐疑的看了对面人一眼,对方的态度还算坦坦荡荡,但也有可能是在故作镇定。
总之——
【还要再观察观察,不能打草惊蛇。】
“不必了,都住在王府里,往后自然是有机会碰见的,你这次跟我一同往稻城去,也会带上他吧?”
【路上来回两个月的时间,我就不信他们孤男寡女能不干柴烈火,春意盎然!】
凌寒寻:“……”
这都是什么用词。
他思索一瞬,直截了当的摇摇头:“既然是跟着小宝一起出去,带不带侍卫都无妨,安全无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