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没起鸡皮疙瘩,兴许是习惯了。
但景钰强行不习惯!
他掰了掰横在腰上的胳膊,咬牙喊:“南哥,你不觉得咱们两个大男人,抱在一块儿特别难看吗?”
“你不难看,我不难看,抱在一起为什么会难看?”
“......”
“我不是说画面难看,啊不,就是画面辣眼睛啊,一般拥抱这种事,你该跟姑娘做吧?”
“我知道你不是姑娘。”
“嗯,知道就好。”景钰说完等了一会儿,腰间的胳膊还没松开,只能又说:“我不是姑娘,你还不撒手?”
“......”
“但我只想抱你。”
“......”
“没有人会跟你一样,景钰,只有你会跟我说这些.....”
南清弦有些贪婪的吸着怀中人身上的清新暖香气息,平日里讨厌的胭脂水粉味儿,在这人身上沾染了些,竟也变得好闻起来。
在这一刻,景钰的脑海中闪过许多词汇,什么‘变态’‘老流氓’‘可怜的孩子’‘是不是病还没好’,以及,他要不要挣脱开啊。
最后左右往月台周围看了看,没有瞄到第三个人的身影,他才没有挣脱开身后的人。
“嘿,南哥,你注意点儿,虽然我这人还是很开放的,兄弟间互相抱抱也没什么,但你这种从背后抱的举动,我有点不适应。”
南清弦听了这些话,他脸上闪过犹豫,但还是问了。
“如果,我没把你当兄弟呢。”
“如果我说,我想跟你——”
景钰没让他把这句话说完,一个闪身从怀抱里挣脱出来,有些不自然的扯扯嘴角,并快速扯开话题。
“南哥!你是从哪里来到南越国的?你对这里很了解吗?皇室的人你也认识?”
南清弦怀抱一空,他胳膊还没收回来,喃喃喊:“景钰....”
“如果你一定要继续说刚才的话,我们就不能同路了。”
“......”
景钰语气坚定,神色也浮现出平时没有过的坚毅,此刻的他眉眼间都带着属于男子的英气。
“我虽然被迫要穿裙子,但我不是个女人,你不能这么看我,也不能想着让我自此变成女人。”
南清弦收回胳膊,返身坐下,他想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景钰跟着坐下,他拿起两只碗,把梨汤盛出来,其实这一刻,他早有预料,也想过该怎么应对。
他又不傻,有张博元在马车里表白过一次,也自然能看出南清弦对他不一样的态度。
他不想失去南清弦这个盟友,寻找一个能互相信任的人,很难。
他必须得小心应对。
“你是不是想说,你没把我当成女人看待?”
南清弦回答的很坚定:“从来没有,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你是个男子。”
景钰对这个答案有些诧异,但还是继续说话。
“可我在你眼前,一直都穿着裙衫,如果我从头一回跟你见面,就是男人的装扮,长的也没这么阴柔,你还会对我生出不该有的感情吗?”
他说这是不该有的感情,南清弦没有应声,因为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些。
“你看,你自己都不能确定,那就表明我说的没错,你喜欢的是穿着裙子带着珠钗的我,是看起来跟女人一模一样的我。”
“你不是喜欢我这个人,你只是喜欢这幅皮囊,可你该知道,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这个皮囊也不是我的。”
这些话说出来,让南清弦都有些迷茫。
两个人都没有经历过这种感情的事情,原本就还是懵懵懂懂的状态,自己也不太明白。
而现在被景钰清醒又坚决的剖析出来,瞬间,南清弦心里也有些疑惑。
正如景钰所说,他喜欢的是皮囊还是这个人,他自己也不确定了。
如果是正常的男女恋爱,感情流程是:示好,暧昧,表白,顺从心意在一起。
但放在这两人身上,从一开始就是艰难而复杂的。
景钰到现在还是认定他不是个断袖,往后是想找个姑娘结婚生子的。
而南清弦的初次心动,还没开始就被人挑明的猝不及防,直接产生了自我怀疑。
第168章 如果我是个姑娘,我真就嫁给你了
两人隔空对视了一眼,景钰把盛好的梨羹放在对面人的手边。
他笑了笑,说:“南哥,你有这种错觉一点都不奇怪,我最初从镜子里瞧见这张脸,我都差点爱上自己。”
南清弦低头看着梨羹,语气沉重:“你给我些时间,我要想清楚,才能....”
景钰呼吸一顿,指尖扣了扣桌面:“其实你没必要想清楚,我从一开始就说过,我以后是要娶妻生子的,我不是断袖。”
南清弦心口闷的难受,也没说话,就这么看着景钰。
这人刚刚才跟他说,让他去感受想感受的一切,去跟喜欢的人在一起,现在就给了他闷头一棍。
景钰这话说的洒脱极了,语调也坚定,带着些不可逆转的意味。
现在的他还不知道,不久的将来,主动跟人表明心意的可是他自己,回想起今天说的话,悔的肠子都青了。
一人一碗梨汤,滚烫清甜,青玉碗衬着瓷白的汤勺,一时间,没有人说话,各自低头喝着梨汤。
景钰被滚烫的热气熏的有些难受了。
“南哥,你很好,如果我是个姑娘,我真就嫁给你了。”
“....嗯。”尽管心里难受,南清弦还是应了一声。
景钰沉默了一会儿,声线有些落寞的小声说了一段话。
“其实像我这样的人,很普通的,除了这个不属于我的皮囊,我自己原本的模样和性格,都很普通。”
“我就是个普通人,还是个普通的男人,并不值得你喜欢。”
“在我心里,我觉得你该配上一个高贵出尘像仙女一样的姑娘,即便是喜欢男子,你也该找个能跟你相配的人。”
“他一定很聪明,光明磊落,一举一动都沐浴清风和暖阳,反正会是个很好的人,不会像我这么普通且懦弱。”
“你看,我到现在还是得穿着女装示人,我连自己穿什么都决定不了,怎么敢涉足终身大事。”
南清弦认真听到最后,抬眼看人,并不赞同的摇了摇头:“无需为了婉拒我而自菲薄。”
“总有一天,我会让你脱下女装恢复男儿身,其余的话,留到以后再说。”
“你若是娶妻生子,我就隔山望海祝你一生顺遂,绝不纠缠。”
“......”
“妈的,我要是个女的,咱俩这会儿肯定孩子都有了,南哥你真爷们儿!”
景钰满心感动的吸吸鼻子,指尖一松,勺子落进碗里,伸出手去想拍拍对面人的胳膊,又顾忌人家胳膊有伤。
南清弦很默契的微微起身,把肩膀侧着迎了上去,没让那只递来的手落空。
景钰在人肩膀上轻轻拍了拍,把人按回去,又满脸感慨:“你明明是个这么好的人,从前到底是谁传谣言说你是大魔头啊。”
“我已经活过一世了,那些陈年往事并不复杂,如果你想听,我全都告诉你。”
“会有让你很难过的事情吗?如果有,那我就不听了。”
“我想说给你听,也只能说给你听。”
“.....好。”
清风徐徐吹动月台上的纱幔,内里的两人低声细语,聊的内容却不如环境这般温馨。
......
南清弦是个孤儿。
他从有记忆的时候起,胡子拉碴的林长风就一直在他身边。
据林长风说,他行走江湖的时候,偶然在皇城外面的树林里,听见有幼童哇哇大哭的声响,就这么把南清弦捡起来,带在了身边。
林长风厌倦了江湖世俗,又要照顾收留的另外几个孩子,就索性寻了一处叫恶龙谷的地界,彻底隐居了。
后来,谷中收留的孩子越来越多,几乎每次林长风出山采买的时候,回来都会带三两个半大孩子,无一不是身世悲苦。
南清弦三岁多的时候,恶龙谷里来了一对师兄妹,自称是药王谷的人,被江湖人士追杀,逃亡至此。
其中的师妹就是钟凌芳,而那位师兄却在不久之后,为了引开追杀至此的人,惨死山中,被找到的时候,尸首都被野狼吞吃过半。
南清弦当时还很年幼,回忆的并不清晰,依稀能记起那天夜里,钟凌芳悲惨的哭声响彻整个山谷。
后来过了许多年,众人才知道,钟凌芳当时原本是要与那位师兄成亲的,只是并未来得及。
这些年,即便林长风对钟凌芳百般示好,但她一心只想为那个还没来得及拜堂的‘夫君’苦守,解不开心结。
林长风也偶有自责,当年若是他没有听闻有外人闯入谷中,就惊慌的带着南清弦他们躲起来,说不定药王谷的那位师兄不会惨死。
可在当时的情景下,林长风只有带着孩童们躲起来才能避难,别无选择。
在那之后,钟凌芳无心出山,索性就在恶龙谷住下了,帮着林长风把这些徒弟拉扯大,又从中挑了天资聪颖的几个,收为弟子。
南清弦没有学医术,因为林长风说,他天生是鲜衣怒马,提剑征战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