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家夫人不一样,吃饭喝茶向来不拘小节,只能无比可惜的把铜镜中那张精致面庞上的鲜艳口脂擦掉一些。
好在她家夫人天生丽质,涂脂抹粉也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
景钰从没穿过这么繁琐华丽的裙子,只有大婚当日的喜服能与之相媲美,他小心翼翼的提着裙摆,跟着丫鬟们移步到了隔壁的厢房。
这家被伏龙教包下来的客栈,也算是城中数一数二的大酒楼,仅次于张博元的玉楼春。
一边往南清弦他们所在的厢房走去,景钰自然想起了他的寻芳楼,过去好几天了,也不知道王金香打点装潢的怎么样。
那可是人生中的第一桶金呀。
一进门,入眼是屏风后面,白宸正扯一条纱布往黑袍人影胳膊上缠裹着,景钰心里一惊,连忙加快脚步走了进去。
“嫂嫂。”姜肆和黎梵正坐着喝茶,瞧见来人,姜肆连忙起身打招呼,视线落在鹅黄色华裙的身影上,眼里掩不住的惊艳。
“坐下。”
景钰应了姜肆一声,也不顾及什么,直接闯进屏风后面,南清弦已经把衣裳拽好了。
“南哥,出去的时候好好的,回来怎么受伤了?”
一闪而过缠着纱布的胳膊,还是让他瞧见了。
白宸一边收着药箱,一边解释着:“嫂嫂别担心,这是皮外伤,是那夜在天极宫里受的伤,师哥竟浑不在意,还是我方才发现了才拽着他包扎伤口。”
“哦,受伤了啊。”
景钰也不知道说什么,看南清弦一个人整理衣衫,胳膊有些僵硬,他想也没想的走过去,顺手替人把衣领子拽好,又紧了紧腰带。
南清弦手腕僵了一瞬,微微低头看着眼前人替他拽腰带的手,莫名慌乱的扫了白宸一眼。
白宸惊讶的直挑眉,视线平移的转过头,走出了屏风后面。
心说,这男扮女装的神秘人,也是能屈能伸,跟自家师哥假装夫妻,做戏都做的这么真。
“疼不疼啊?什么东西伤的?这儿也没个破伤风针,会不会感染发炎什么的。”
景钰替人整理完衣裳,伸出手指小心翼翼的戳了戳南清弦胳膊处鼓起的纱布痕迹。
“一个朝廷暗兵。”
“我知道,我是问你什么武器....哦,长缨枪啊。”景钰点点头,神色颇为紧张。
南清弦看的心都化了,勾勾唇角,左右看了一眼,屏风后面没有别人,他捏了捏落在他胳膊上的几根手指。
“不疼,皮外伤,过几天就好了。”他很不习惯这样的对话,但还是又补充一句:“不用担心。”
“......”
“谁担心你,我怕你感染破伤风死了,往后没人帮我。”景钰快速说完,猛地把手抽回来,扭头走人。
南清弦一愣,刚弯起的嘴角又放下了,嘴唇抿成直线,恢复平日里散发冷气的模样。
而景钰转过身,刚被人攥过的指尖缩进袖子里,捏了捏衣裳。
好家伙,这人说话也太直白了,让他莫名其妙有些不自然。
两个大男人握着手说什么关心不关心,怪别扭的。
主要是,他刚才看着那人胳膊上的伤,还真有些不是滋味儿,
当然,他不可能承认这是种名叫‘心疼’的情绪。
几个人刚在饭桌前坐下,外面的夜铭姗姗来迟,明显是刚睡醒的状态。
穿着一身银粉色的外袍,发丝有几缕垂在眼前,身形修长,虽然身材没南清弦肌肉健硕看起来那么壮,倒也不怎么弱鸡。
就是这身衣裳衬得原本就放荡不羁的脸,跟景钰头一回在悬崖上见他的时候一样,骚气冲天。
第165章 看不出来啊,这夜铭竟然召妓
夜铭来的晚,自然是坐在了冲着门边的位置,身边是姜肆。
姜肆有些好奇的瞄了瞄夜铭的新衣裳,若有所思:“哎,你们明楼弟子都喜欢你这种打扮吗?”
“....嗯,那是自然。”夜铭看着一桌人,肯定不能承认他穿的衣裳被大多数弟子嫌弃的事情。
“原来如此,那小兄弟肯定也喜欢这样花里胡哨的,才会嫌我穿的土气,我知道了!”
姜肆咧嘴笑开花,连一会儿去哪个绸缎庄订衣裳都想好了。
“夜家主精神很好啊。”黎梵笑盈盈的打着招呼,视线落到那人的脖颈上,眸子暗了一瞬。
夜铭刚睡醒,出来的也匆忙,衣领子也没拽好,三两个新鲜的红印子,就在脖颈处大咧咧的摆着。
昨夜干了什么好事,显而易见。
夜铭嗤之以鼻的瞄了黎梵一眼,一个字都懒得搭理他。
这边正吃着饭,外面突然一阵骚乱,很快就有个明楼弟子跑进来了。
“家主,那个....紫雯姑娘不想走,闹着要再见您一面,说是您答应给她赎身了。”
“......”
一桌人吃饭的动作都停下了,景钰眼睛瞪大,看不出来啊,这夜铭竟然召妓!
其实也不是那么回事儿。
昨夜夜铭从第一楼的月台上离开后,越想越憋气,就喊了几个弟子跟他一起往喝酒的场子去转了转。
反正喝了不少,又碰上个哭哭啼啼被逼着卖身的小姑娘,他好心给点银子替姑娘赎身。
可那老鸨子一心以为这是夜铭看上那小姑娘了,要买挂牌头一夜,着急忙慌的把人送来客栈。
随后,弟子们就很贴心的把那个叫紫雯的小姑娘,送到自家家主床上去了。
夜铭早上醒来的时候,也十分诧异,他没那个心思,原本想帮助姑娘上岸好好生活,莫名其妙把人拉下水了。
既然上了床,那酒醉后,稀里糊涂该做的事情肯定也都做了,就只好将错就错,让人把姑娘送回青楼去。
可这会儿姑娘倒是不愿意了,在这儿闹了起来,让夜铭履行承诺替她赎身。
南清弦有些厌弃的瞥了夜铭一眼,也瞧见了脖子上的红痕,沉声说:“别让我们瞧见这种事。”
“我....”夜铭被噎了这一句,原本想解释的话也说不出来了,颇为不耐烦的跟弟子说话:“那就给点钱啊,这种事还要来问我。”
“那紫雯姑娘要见您.....”弟子们也很难办,到底是跟自家家主有过一夜欢好的姑娘,要只是个青楼妓子也就好打发了。
可偏偏人家也是好人家出身的姑娘,只是运气不好家道中落被发卖了而已。
夜铭还没说话,那边的黎梵突然笑着来了句:“夜家主还真是长情,欢好一夜的青楼妓子都依依不舍呢。”
“关你屁事。”夜铭瞪了一眼,原本想让人把那个叫紫雯的轰出去,强行改了话头。
“多给点银子,她要赎身就替她赎身,好生送出去,就说本家主琐事繁忙,脱不开身,过几日再去寻她。”
“是。”弟子松了口气,有家主表态,他们才好做事,连忙退出去了。
景钰看看夜铭,又看看黎梵,心想着,夜铭对个欢好一夜的青楼女子都能好脸相待,怎么对黎大美人就这么....
啧啧,还真是世事无常啊。
果然,那黎大美人脸色也不太好了,嘴角惯有的笑意都收了几分。
姜肆憋了半天,摇摇头凑近夜铭,好言相劝:“夜家主,你这样做是不厚道的,黎谷主到底做错了什么让你这么不待见她?”
黎梵看了夜铭一眼,温声跟姜肆说话:“姜护法,无妨,不必多说了。”
听了这句温婉又善解人意的话,姜肆眼里又是一阵对夜铭的指责目光。
夜铭深吸一口气,冷笑着看向黎梵,咬牙说:“自己心里有数吧?等你什么时候不装了,兴许我就能高看你一眼。”
‘不装了’三个字,被他加了重音。
黎梵自然是明白话中意思的,低头的一瞬间,眼里闪过阴鸷冷意,没有接话。
饭桌上的气氛有些凝固。
景钰连忙打着圆场,看向南清弦:“你们上午去潇湘画馆,怎么样?还顺利吗?”
“嗯。”南清弦点点头,说:“黎谷主已然得手,只看今夜了。”
“那就好,那就好,咱们今晚就能知道老盟主暴毙的真相了,就是不知道张博元兄妹能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景钰想起来有些不忍心,让张家兄妹俩知道是自己亲爹杀了亲爷爷,该十分难过吧。
一提起那个张博元,姜肆瞬间脸色有些怒色和不屑,回话说:
“嫂嫂,你这次算是看走眼了,张博元不是个好东西,他污蔑你!还把他跟你的纠葛都推到你身上,是个伪君子!”
“啊?纠葛?我跟他哪有什么纠葛。”景钰摇摇头,如果不说张博元曾经跟他表白的事,确实算不上有纠葛。
“反正那人就不是好东西,他爹也不是好东西。”姜肆不会学话,翻来覆去也就这两句。
还得是白宸来了个总结:“嫂嫂,张青云恐张博元的名声不好,让张博元把曾经爱慕你的事情全都推到你身上,张博元自己也亲口说,跟你并不相熟,撇了个干干净净。”
“哦,原来是这个意思。”景钰不在意的笑了笑,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以张博元的身份,为自己开脱也是情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