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寡人不同,寡人又不是不可替代的,万一说错话,被镇国公换掉咋办?焦相别专坑老实人啊!”
艺书横窝在宝座上,双脚搭着椅子扶手,手里摆弄着玲珑锁,头也不抬地跟大boss说:
“镇国公,寡人晓得你政务繁忙,也并非有意耽误你时间。只不过,焦相他们对你误会颇多,你好生与诸位国之栋梁解释一番,缓和缓和关系,也有利于大燕繁荣昌盛不是?”
这是破罐子破摔了?
几位保皇党恨铁不成钢,齐威心中的讶异越积越多。
焦相指着逼迫皇上至此的逆臣,浑身颤抖说不出话来。
能骂的都骂尽了,这武夫一点廉耻心都没有,就是把着权利不放,他还能怎么办?
齐威平铺直叙:“换掉之类的,陛下切莫再说了,臣惶恐。”
“咦~虚伪。”艺书满脸嫌弃,“寡人最烦你们这种表里不一的,大伙都心知肚明的事,装啥子装?”
此时,可怜的焦相终于憋出话来了:“乱臣贼子!不忠不义!齐家列祖列宗都因你而蒙羞!开国大将军若是在世,必定将你这不肖子孙就地正法!”
艺书唱反调:“话别说得这么绝对,开国将军也有可能赞镇国公有出息呢。”
从将军到摄政将军,出息大发了。
焦相扭头瞅着宝座上没个正行的皇上,表情逐渐一言难尽,似乎是想问:你这小比崽子咋回事?
老头子全心全意拥护你,你专跟老头子唱反调是吧?
到底是忠君爱国重礼知仪的老臣啊,他忍下了破口大骂的冲动,只是呼哧呼哧喘粗气。
艺书偏头看了看这位年近六旬的丞相大人,安抚道:
“嗐,焦相莫生气嘛,你看寡人活得这么窝囊都不气,你不过是身为文臣之首,被武夫压了一头,哪就值得气成这般模样了?来,深呼吸,心态放平和些,方能长命百岁。”
焦相气了个仰倒,幸好有同僚搀扶:“老丞相一生清正廉明,从无私心,怎经得起陛下如此揣度?”
艺书无奈:“焦爱卿一生功绩可立碑歌颂,但他也能有私心啊。人之常情,我又没有指责的意思。”
“陛下!”焦相缓过来后,摘下乌纱帽怆然泪下,“陛下如此不信任老臣,老臣只有乞骸骨归……”
“好哇,准了。”
艺书仿佛等着他说这句话呢,兴致勃勃地坐正了身体,打算立马拟道让他荣归故里的旨。
“陛下如此对待功臣元老,恐会寒了天下有志之士的心。”
齐威看戏半晌,眼看事情朝着不可控的方向狂奔了,终于出声制止,“焦相莫要伤怀,陛下就是这般,贯爱与至亲长辈开玩笑……”
“不,草民不敢高攀陛下,当不起这一声长辈,草民理应识趣,免得陛下再三轰赶。”
齐威把帽子给焦相戴上,抓着他手腕,面上挤出了几分恳切:
“大燕离不得焦相,焦相切莫这般说,陛下并非这个意思,玩笑话罢了……”
“不,君无戏言……”
齐威和焦相一个劝一个退,你来我往地叨叨了半天,艺书复又躺回宝座中玩起了玲珑锁:
“镇国公说的对,寡人就是开玩笑的。让你们有话当面跟对方谈,非不听,这不是也能手拉手好好说话吗?”
手拉手的齐威&焦相:“……”
这皇上指不定是有啥毛病。
艺书不管他们如何腹诽,一张嘴嘚吧个不停:“而且,早就说了寡人说话不管事,你们非让寡人说,结果呢?不还是要听镇国公的?啧,费劲。”
“陛下乃大燕君父,大燕,自然都是陛下说了算。”瞧着皇上捣鼓着玲珑锁全无反应,焦相等人倒是眼神一亮,齐威不太诚心地继续,
“但焦相与臣受先皇临终所托,立誓会尽心辅佐陛下。倘若陛下之决策于黎民于大燕不利,臣等必当直言纳谏竭力劝阻,否则怎对得起先皇信重?”
这意思是,因为让焦相告老还乡对大燕不利,他才顶着皇上的厌恶谏言的,他并无悖逆圣意的想法。
“悖逆便悖逆嘛,无妨。”艺书依旧是不按套路聊天,
“反正寡人还年轻,很有长命百岁的面相;镇国公五十有一了罢,常年征战沙场,身上暗伤颇多……嗯,我猥琐发育个一二十年,早晚能支棱起来的,不着急。”
闻言,齐威太阳穴突突地跳,焦相亦是脸皮抽搐。
这皇上指定有毛病!
你想熬死他就偷偷地熬啊,说得恁明白,这武夫一气之下弑君咋整?
看看看看,这眼神明显是想刀你!
焦相忠君的顽疾发作,想再拯救一下皇上摇摇欲坠的脑袋,遂虚弱地出声:“镇国公勿怪,陛下就是这般,贯爱与至亲长辈开玩笑……”
齐威黑脸睨着焦相:索性把这糟老头儿一起刀了算了。
“嘻嘻,玲珑锁解开了,寡人真聪明。”玲珑锁块往案上一堆,艺书朝御案前的人挥了挥手,
“都懂得互相安慰了,想来是没误会、和解了,不错不错。该批奏折批奏折,该给各省开会就开会,忙你们的去罢。还是说……需要寡人腾地方?”
他说着就起身往出走,“行吧,你们搁这忙,寡人去看美人跳舞。”
“……”
各位栋梁被他一连串的骚操作整得连礼送都忘了。
殿门大开,炉顶香烟剧烈摇摆,齐威望着空荡荡的门口,若有所思。
那小子是,有恃无恐了啊。
艺书要是知道他内心的想法,必定骂他没见识。
摆烂,摆烂懂不懂?
齐威带回来清君侧的两万兵马还在城外驻扎着,北境五十万雄师,虎符在齐威手里。
这种开局,挣扎个屁啊,爱咋咋。
反正齐威文韬武略,会把大燕治理好的。
至于委托人的“做个明君”,又没规定期限,等齐威死翘翘再刷任务呗。
齐威要是想反,直接把皇位送给他算球。
当这是啥好东西呢?要不是为了任务,艺书落地就敢禅让。
言归正传,以齐威那性子,有朝一日反了,估摸着也是不屑杀废物太上皇的。
届时就瞅个机会,带喻宸逃跑。
艺书很乐观,委托人的明君也没规定是哪国的,等被齐威造了反,他就跑出去造别国的反。
搞不过手握兵权的齐威,还能搞不过昏庸的小国国主吗?
总能完成任务的。
说起来,这是个可以用轻功高来高去的世界,燕亦恕的身体,再练功是来不及了。
系统商城里内功药丸比法力药丸还便宜,一百积分一颗,一颗50年功力,艺书嗑了四颗。
*
在等齐威造反或狗带的日子里,太子册封大典过去了,腊八过去了,春节即将来临。
而下定决心摆烂的皇帝,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地上着朝。
上朝也不好好上,他坐着打瞌睡。
时不时的,皇帝会把三岁的太子摆到龙椅前的御案上,让太子听政,他躲在后头继续打瞌睡。
延英殿内镇国公召三省议政,皇帝也懒得听,总把小太子拉过去坐镇。
他窝在软塌上看闲书,看到得趣之处会拍桌大笑。
唉,皇上忒不靠谱。
幸而太子聪慧非常,迅速从不知所措转成了求学状态,偶尔应答镇国公的考问,条理清晰头头是道。
焦相老怀甚慰,齐威亦难掩赞赏。
日子就这么玩物丧志地过着,艺书还当能躺平几年呢,这天早朝突然从瞌睡中惊醒,急急忙忙起身离去。
文武百官:呵呵,习惯了。
小太子:父皇又旷工,不公平。
齐威:算了,废物点心,随他去。
艺书御辇都没坐,几个起落就来到了清宁宫:怪不得燕亦恕后来跟失心疯似的!
他被绿了!
作者有话说:
第64章 君主3
那天, 燕亦恕尝试反抗齐威失败,心里不痛快,在早朝上拂袖而去。
独自步行来到清宁宫, 想起妻儿, 他气消了不少, 又恍然发现, 清宁宫过分安静了。
殿门紧闭,院里连个洒扫宫人都没有,皱眉走近殿宇, 燕亦恕听到——齐之燕在和一个男人,互诉衷肠。
眼中的世界瞬间扭曲,所有的坚持顷刻崩塌,他已经如此卑微地活着了, 还是没能阻止自己成为笑话。
更可笑的是,即便到了这种地步,他仍旧对那女人抱有一丝希望。
燕亦恕不敢推门而入厉声质问, 只希望是自己误会了。
他躲在宫墙拐角处等待,半个时辰后, 看到婵娟把一位工匠打扮的男人送出了清宁宫角门。
男人偶然回头,容貌端是俊美,燕亦恕彻底疯魔。
那是, 齐之燕年少时私定终身的男人!
齐威骗了他,齐威没有处理掉这个男人!
怪不得他一登基, 齐之燕就态度大变, 怕是觉得他这傀儡翻不起浪花, 已经没了价值, 就懒得敷衍他了。
燕亦恕怒极恨极, 开始怀疑燕喻宸到底是谁的种。
因此燕喻宸意外落水的时候,他在旁边看着,却没有立即去救。
儿子死了,齐之燕宛如行尸走肉,没了活下去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