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之锋八成也得到了一封匿名信,不过他那个故事肯定和齐之燕的不一样。
他那边的会是:娇弱无依的表妹,被世子骗了身子。世子转头娶了贵女,任由贵女将表妹磋磨至死。
齐之锋四岁,刚刚能记事,亲娘没了;十三岁,祸国妖妃没了。
期间他没进过宫,对妖妃是只闻其名不知其人,当然想不到妖妃是他娘。
另一方面,表妹在将军府就是个偏居一隅的孤女,外面的人都不知道她的存在,自然不会把妖妃往将军府联系。
所以这件事,成功瞒天过海了。
所以齐之锋,必然对“齐威夫妇是杀母仇人”深信不疑,查证之后,他必然也是要报仇的。
艺书再次为齐威鞠了一把同情泪,魏太子属实是把那老家伙年轻时的风流韵事给玩明白了。
这谁听了不得抒发一句“卧槽”啊?
艺书好长时间没说话,齐之燕也没再开口。
事已至此,她只希望他顾念往日情谊,不要迁怒宸儿,更奢望,他还能准许她时常看看宸儿。
“说句公道话,镇国公虽然是个杀千刀的狼子野心的逆臣……”
齐之燕嘴角抽搐:你这么说你爹合适吗?
“但也不失为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艺书道,
“以他十二三岁就能孤身入敌军军营,取敌将首级的能力,若是真心想娶哪个女人为妻,谁都阻止不了。”
齐之燕皱眉:“皇上到底想说什么?”
“当面与那逆臣对质吧。”
齐之燕咬牙切齿:“当面质问有何意义?陈年旧事,而今死无对证,全凭他一张嘴胡说吗?”
“你也说了,死无对证。”艺书摊手,“你怎么就能确定,你拿到的‘证’,不是旁的什么人一张嘴胡说的呢?”
齐之燕蓦地愣住,如果证据是别有用心之人,伪造的……
艺书伸了个懒腰,回头:“去吗?”
“……去。”
听到齐之燕把匿名信讲给燕皇听,魏太子就急得一直哼哼,现在又见他们要当面质问齐威,瞬间心如死灰。
齐家不倒,齐威不死,大魏永远翻不了身!
先前他敢胡编乱造,就是吃准了齐之锋、齐之燕都不会找齐威当面对质,只会暗中谋划复仇。
现在,全完了。
这个燕皇,这个燕皇!
明明猜出了匿名信的计划,为何不将计就计,利用齐威的儿女制衡齐威?
他就不怕齐威反吗?
他到底在想什么?
齐威从不是什么良善之辈,燕皇以为帮齐威解决了家族隐患,就能换得齐威的忠诚了吗?
白日做梦!
齐威,必反!
没了后顾之忧,齐威会反得更快!
魏太子心中冷笑:孤倒要看看,燕皇这蠢货会有什么好下场。
艺书巴不得齐威反呢,早反早跑路。
在大燕躺平都能被硌醒,这日子没法过了!
不如赶紧找个小国刷了任务,然后当太上皇使唤儿子。
不过齐之锋不在京城,在隔壁城当千夫长,得下个旨先把他召回来。
没跟任何人打招呼,艺书一上朝,直接下旨传召齐之锋,大印哐的一声就盖上了。
下面的人怀疑他想用齐之锋挟制齐威,眼神交流都快打出火花了。
齐威则直视龙颜,表情很是核善。
艺书毫无所觉,摆摆手催促道:“八百里加急给大舅哥送去,让他快马加鞭地赶回来。多年不与大舅哥一起吃暖锅,寡人十分想念啊。”
说到这,他瞟了眼台下,“咦?各位作甚这种表情?你们继续讨论你们的,政事有太子听着呢,不用管寡人。”
反正圣旨都写好了,玉玺也盖上了,齐威就是想阻止也阻止不了,除非他当场造反。
百官:陛下日作一死,完了,大燕完了。
燕喻宸:要不,孤还是带父皇跑路吧?
齐威:呵。
作者有话说:
第66章 君主5
下了朝, 作死的皇帝大概感知到了危险,麻溜颠儿了。
齐威追到延英殿,陛下不在, 于是让为忠去传话, 要求面见陛下。
艺书深刻诠释了什么叫“翅膀硬了”, 粗声回复:“见什么见, 一个糟老头子有什么好见的?让他滚蛋。”
为忠战战兢兢地转述:“陛下龙体不适,唯恐过了病气给镇国公,劳驾镇国公先批阅奏折, 有事改日再议。”
齐威:而今那小王八蛋还能说出这么得体的话?老子怎么不太相信呢?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皇帝想躲就躲吧。
正好,齐之锋那小兔崽子最近也是不知犯了什么毛病,频频违抗老子的命令, 先弄回来料理一顿再说。
齐之锋是在腊月二十八回京的,才踏入城门,镇国公的亲兵就接他来了, 言奉镇国公之命,请世子先回府一趟。
齐之锋现在就是个叛逆大宝宝, 爹说往东他必往西,是以扬鞭策马,直奔皇宫而去。
一路畅通无阻地进了宫廷, 皇帝妹夫还真备了暖锅等他。
御花园八角亭内,鲜嫩肥美的鹿肉、小羊羔肉、各式丸子, 以及暖房培育的新鲜蔬菜, 在盘中码得整整齐齐。
炉子上, 暖锅汤翻滚得热闹, 无需走近, 麻辣鲜香的味道已盈满了鼻腔,引得人垂涎三尺。
燕喻宸坐在自己的专属椅子上,盯着热气腾腾的暖锅,悄悄咽口水。
齐之燕没再穿繁复的皇后正装,换了茶白色常服,发髻头面也梳得相对简单温婉。
她沉默地望着亭外白雪,心事重重的样子。
皇帝歪在太师椅中,拿着本游记,读得十分得趣,笑容舒朗。
为忠悄声禀报:“陛下,娘娘,太子殿下,齐世子到了。”
齐之锋站在路口处,正望着这边。
艺书搁下游记惊喜道:“哎呀大舅哥可算是回来了,快快快,把大舅哥请过来。大舅哥不必多礼,坐坐坐。”
肉、菜可算是入锅了!
跟风尘仆仆的舅舅打过招呼,燕喻宸迫不及待地拿起了筷子。
估摸着菜熟了,艺书卷卷袖子亲自开捞,下手快狠准,一半给眼巴巴的儿子,一半给自己,干饭模式开启!
“为忠,再下点青菜,鱼片,羊羔肉,都要。大舅哥、之燕,别愣着,快吃。儿子,父皇调的锅底过瘾不?”
“嘶——哈——”燕喻宸饮了一口杏仁煮牛奶,眼泪汪汪地表示,“过瘾,好吃,明天还吃这个。”
“不能天天吃,上火。嗯~这羊羔肉真鲜。”
艺书果断又捞了一筷子,顺便在清汤锅里给儿子烫了把手擀面,“吃点面,就不那么辣了。”
燕喻宸一手筷子一手勺子,左右开弓尝了一口,就默默把面条拨到了一边。
不辣就也不香了,不过瘾。
这父子俩吃得开心,旁边那对兄妹是一点胃口都没有。一个面对的是仇人的女儿,一个面对的是仇人的儿子,换谁能吃得下啊?
以免旁人看出异常,还不能不吃,捞一片红通通的肉,味同嚼蜡。
这边正吃着,在家等好大儿等了个寂寞的齐威,略显匆忙地进宫了,且未等传召,放肆地闯进了御花园。
“还说要差人去请呢,镇国公自己就来了,正好。”艺书不慌不忙,“为忠,给镇国公添双筷子。”
八角亭中气氛古怪,齐威入座,古怪更加三分。
他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也不太清楚皇帝女婿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只是明显感觉到,儿女态度异常冷淡。
皇帝,做了什么?
宸儿兀自吃得欢快,是没察觉到气氛不对吗?
燕喻宸当然察觉到了,不过他记得父皇说过:“做人啊,难得糊涂。若有不懂,多看多听多学少说,该懂时自然就懂了。”
他如今对所有事情都一知半解的,正是该好好学习的时候,就权当一窍不通罢。
齐姓三人被迫看了一场吃播,艺书带着儿子吃得肚子滚圆,而后嚼着山楂丸,摆出了一模一样的葛优瘫。
齐威眼睛疼:宸儿都被教坏了,要这废物皇帝有何用?
“都不吃了?那撤了罢。”
艺书漱了口,把昏昏欲睡的儿子拎到怀里,笑眯眯地说,“匿名信都带着么?拿出来给镇国公长长见识。”
匿名信?
齐之锋心中一跳,转眼却见齐之燕果真从袖袋里掏出了一个信封。
平平无奇的一个信封,不知是不是心虚的缘故,他竟觉得那信封上的“昭昭亲启”,与自己怀中的匿名信笔迹,一般无二。
不不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齐之锋定了定心神,抬眼对上齐之燕的视线,心中又是一跳。
人到齐了,皇上还是一副等着看好戏的姿态,齐之燕感觉死去的羞耻已经开始攻击自己。
她深吸一口气,瞪着垂死挣扎的兄长:“你的那封呢?拿出来。”
“阿妹在说什么?”
齐之锋表面稳如老狗,内心慌得一批:怎么回事?她为什么知道我有信?诈我的,一定是诈我的,不能上当!
“哥,你表情太僵硬了。”
到底是当了二十年兄妹,齐之燕忒了解齐之锋,“关于你亲生母亲悲惨遭遇的匿名信,拿出来吧,跟我的对一下,我这封是关于我母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