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他看见无数“水藻”从深海疯长上来,一根根张牙舞爪,向他们扑来。
“上去!”他一把抓住岑陌和夏箕奇往木板上推。
滴答——
两人身上的血沫坠入水下。
下一刻,一条鲜红的“鞭子”卷扑上来,将血沫一卷,尽数吞没!
“……”
没有人看清那是什么,只一眨眼的工夫,它又落回深海。当大家向海里看去时,只有深深浅浅的暗影涌动。
“哥,是是是什么?”夏箕奇和岑陌紧紧依偎在不大的木板上,稍迟一秒,被卷走的就是他们。
“不知道。”秦晷皱眉,那玩意儿太快了,连他也没看清楚。
“先离开这儿再说。”荀觉当机立断,拽着秦晷向前游去。
夏箕奇下意识问:“去哪?”
没人能回答他,只是大家不约而同想到同一个问题:再留在这,他们会死。
太阳越升越高,海面温度也灼热起来,脑袋被炙烤着,而身体以下却泡在冰冷的水里。
冷热交替间,大家都有些脱水。
岑陌尤其严重,鬼使神差就想掬一把海水喝。
夏箕奇一把按住她:“别喝,这是咸的,你越喝越渴,而且还不知道里面有没有病菌,要是撑不到救援……”
岑陌只好停手,硬生生咽了咽干涩的喉咙。
曲安宁也有些脱力,扯着嗓子喊荀觉:“狗哥,游了快三十里了,休息休息吧。”
荀觉回头看,海里没有参照物,很难辨别方位,再也这么游下去,太阳还没落山,他们估计都要累死了。
他点了点头:“行吧,大家轮换着上木板休息,注意防晒。”
说着,他先把秦晷推上去,脱下衣服盖到这人头上。
夏叽叽赶忙往衣服里挤,太阳快把它晒成烤鸡了。
早先死里逃生的喜悦也被太阳烤化了,如果这里是另一个平行世界,没有救援,他们迟早要成为海里的枯骨。
如何才能自救呢?
每个人都心事重重,蔫蔫儿地望着远海发呆。
那道怪异的感觉又来了。
这次是夏箕奇,他后腰被摸了一把,骇得哇哇大叫起来。
秦晷反应极快,一把将他往自己这边拽。
那根红色的“鞭子”颜色更深了些,猛地往空中一抽,又落入水中。
这次秦晷看清楚了:“是鱿鱼。”
“什么?”曲安宁惊叫,“这玩意不是食物链底端吗,怎么跑到我们上头去了!”
“是吸血鱿鱼。”秦晷温吞吞补充。
曲安宁:“……”
下一秒夏箕奇垂死惊坐起,撕下袖子把自己和岑陌的伤口裹了一层又一层。
“狗哥,你也裹一下!”他说。
指的是荀觉的胳膊,那里虽然上过药,不流血了,但保险起见,夏箕奇还是坚持把剩下的布条塞到了荀觉手里。
吸血鱿鱼,学名叫做“来自地狱的吸血鬼鱿鱼”,属于一种深海鱿鱼,体积大小不一,最大的能有一艘小型采沙船那么大。
光是听名字就足够瘆人了,但实际上它们不吸血,只是对腐肉感兴趣。它们的吸盘上长着无数坚硬的倒刺,稍不注意就能让人皮开肉绽。
几人的伤口都被海水泡烂了,在这些吸血鱿鱼的眼中,他们是最好的食物。再加上这玩意儿色盲,全靠嗅觉敏锐,竟然就这样追了他们三十里。
说话间,水下的黑影越来越多,几人下意识都屏住了呼吸。
片刻后,就听哗啦一声,水柱冲天,一个光秃秃的脑袋跃出水面,阴森森地注视着他们。
与之相比,人类显得分外渺小,还不及它一粒乌溜溜的眼珠子。
“哥——!”小表弟又要哭了,深海加巨怪,还说这不是另一个世界?
他们的手机虽然是经由组织提供的最高防水配置,但统统都没电了,属于白搭。
茫茫四野,连个趁手的武器都没有。
然而这还不是最糟的。
更绝望的是,鱿鱼是群居性动物,当你发现一只时,就表示……
哗啦——
哗啦啦——
接二连三的水柱冲天而起,数十只巨形鱿鱼将他们包围了!
“…………”
据说鱿鱼皮肤蕴含着色素,能随着光影不断更替颜色。
当秦晷看见那些红白相间的斑点时,感觉密集恐惧症都犯了。
他硬着头皮问荀觉:“你说我们到底在哪个世界?”
“有区别吗?”
“当然有。如果是平行世界,那说明它们还有更可怕的能力,我们只有死路一条。可如果这就是我们的世界,那它们也不过如此,想想办法,说不定还有希望。”
“你还有什么办法?”
秦晷慢慢把目光移向小表弟受伤的腿。
夏箕奇:“……”赶忙把腿缩起来。
他以为他哥要用他祭鱿鱼。
秦晷陡然冲他一笑,“走!”
双手用力推出,将木板推向远方。
夏箕奇嘶喊:“哥——”
话音没落,就听哔剥一声,他哥用力过猛,把泡胀的木板掰了一个角下来。
秦晷:“……”
说时迟,那时快,一只鱿鱼须凌空朝他卷来,他忙把木头掷出去,撞上鱿鱼皮,瞬间碎成木屑。
荀觉只得把他往小舢板一推,“别想了,快走!”
所有人疯狂划动四肢,卯足了劲开溜。夏箕奇头顶夏叽叽,连狗刨都用上了,很快却发现无济于事。
他们四条腿,哪有人家八条腿的快!
越来越多的赤色鱿鱼包抄过来,小眼睛闪着精光,贪婪地瞪着他们。
“去!”曲安宁爆脾气,一把拽下腰带,狠狠朝最近一只抽去。
破空声响,对方显然没把她放在眼里,一根胳膊粗的须子轻轻拂了下水面,激起数米高的浪花,直将她向后荡去。
“安宁姐——!”夏箕奇大喊。
就看到曲安宁和岑陌的小木板朝另一只更大的鱿鱼飘去。
曲安宁干脆撑着木板借力,直冲到那只鱿鱼的头上去。秃顶滑溜溜的,她站不稳,情急之下,腰带朝触手卷去,卡在长满倒刺的肉-球上,狠狠一拽——
哗啦!
那玩意儿挣扎起来。
水花把岑陌又往回推了推。
岑陌一阵头晕眼花,只看到茫茫水光中,曲安宁像个耍猴的,骑在鱿鱼脑袋上就是不下来。
那玩意儿急了,触手疯狂乱甩,竟向同伴抽去,同伴被抽个正着,恼怒还手。
两只巨怪你来我往地打了起来。
曲安宁颠得快吐了,转着蚊香眼喊:“来接应我——!”
谁知巨浪翻滚,没人敢靠近。
秦晷无声看了她一会,道:“加油!”
曲安宁:“……”加油个鬼啊!
她欲哭无泪,好几次被甩飞出去,得亏腰带是从监狱长那借来的特殊材质,柔韧无比,这才不至于掉进海里。
然而很快,她就意识到不妙了,她的腰带不易断,可鱿鱼的触手经不住啊!
一整根树干般粗壮的触手直接被她勒断了。
那蠢笨的庞然大物呆住了,这短暂的一秒让曲安宁听见了风吹过的声音。
随后鱿鱼挣扎得更激烈了,脑袋几次没入深海,想把她甩下来,那只打架的见此情形,赶忙遁走。
方圆数米,没有生物敢靠近。
哗啦啦——
其它的鱿鱼们不断靠拢,将包围圈固定在一个范围。
夏箕奇瑟瑟发抖道:“哥,咱们能靠安宁姐杀出一条血路吗?”
秦晷凝重地盯着水下,说:“恐怕不行。”
除了这些互相攻击的鱿鱼,还有什么别的东西在缓缓靠近,一个错眼,便瞥见一道白伶伶的影子从更深的海底漂了过去。
那么深的位置,总不会是塑料袋吧。
见他死死盯着一个地方,夏箕奇也抻长脖子跟着看:“哥,你看什么?”
“没什么。”秦晷回答,目光却不收回,过了片刻,那白影又游了回来。
他忽然有种极强的预感,一把推动舢板,将夏箕奇掀出去老远。
小表弟还没反应过来,哇哇大叫。
这时就见水面破开,一道水汽森森的白影钻了出来!
“我去!”
居然是霍清然的骷髅头!
消失的惊惧瞬间抓住了每个人,岑陌大叫道:“是霍清然,她还活着!”
一面喊,一面卯足了劲向远处游去。
骤然一根鱿鱼触手落下,将她整个儿掀飞起来。
“小心!”秦晷在半空中挡了她一下,她偏离原方向,狠狠砸入水中。
身后,骷髅头越长越大,如同以往一样,很快把身体拔了起来,比巨形鱿鱼足足大了几十倍,枯爪似的手掌以吞天灭地之势拍向水面。
轰——!!
巨浪翻腾,鱿鱼齐齐没入水下,一根根触手挣扎舞动起来。
如果从高空俯瞰,方圆数百公里的海面搅动起来,仿佛运转中的洗衣机,水流形成了巨大的漩涡。
人类极度渺小,齐齐被甩飞出去,强大的水压冲击着四肢骨骸,站不起来,睁不开眼,本就虚脱的身体不堪重负,几乎要被压扁。